第十九章

　　「你好，请问您是未央小姐吗？」

　　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只是，他用顾子笙电话给我打，八成是关于阿笙的吧。

　　「是我，请问你是…」

　　「噢，是这样的，您的朋友在我们这里喝多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好擅自翻了他的手机。」

　　我奇怪了，问他「那怎么偏偏给我打？」

　　他笑的有点尴尬「这位客人手机里只有您一个人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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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给我发了地址，我便奔去找阿笙。路上总在想那句「只有您一个人的号码」。

　　我不知道顾子笙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在我的记忆里，仿佛除了程冰燃之外，没有任何人会对我无条件的好，这个「任何人」里也包括我的父母。

　　我甚至觉得我一辈子活在虚伪里也蛮好的。至少真傻比装傻要快活多了。在遇到程冰燃之前我这么想。

　　遇到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人和人之间还可以那么真实。

　　我就想，如果我能碰到下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一定要牢牢把握才行。

　　我猜测，也许肖雅会是那个人，也许安安会是那个人，再不济，我甚至觉得我的教授会是。

　　可我千算万算，一点没算到那个人居然会是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家伙。

　　程冰燃都没有为我而把联系人删干净过。他却做了。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我被绑架了，第一个冲到我解救我的一定是顾子笙。

　　我相信我的直觉，我也相信他。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严重怀疑我是不是走错了。我没想到，顾子笙居然也会来泡吧。

　　他醉的一塌糊涂。身上的酒味浓烈的厉害，我想象不到他喝了多少才喝成这个样子。

　　他眼神飘忽的看了我许久，忽然傻笑起来。

　　不是嘲讽，不是意味深长，更不是温润如玉。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举起手里喝的剩下半杯的酒说「未央啊，来，跟我喝酒。」

　　说罢，他也不管我，自顾自的一口闷了，看的我皱起了眉。

　　「怎么喝成这样？出什么事了吗？」我扳住他又要倒酒的手问。

　　他瞥我一眼，一片醉态。

　　「未央啊，你不懂，你不懂啊…」

　　我听的糊涂，却隐约觉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

　　撇了撇嘴，我说「好好好，我不懂，我也不问了好吗？你先别喝了。」

　　他嘿嘿的笑了声，伸手勾住我的肩膀，神秘的压低声音说「未央，你知道你深爱的人离开你是什么感觉吗？」

　　我愣了下，望着他混沌却闪着明亮光泽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抿了口酒继续道「未央啊，你怎么也不问问那个深爱的人是谁呢？」

　　我夺下他手里的酒，蹙着眉劝他不要再喝。

　　他竟也安安静静的不抢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联系人里只有你呢？」

　　「你怎么不问我接近你有什么目的呢？」

　　「未央啊，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呢…」

　　他言语平静，像是在说一些再平凡不过的事。但我听着，却越来越揪心。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一点也不想。

　　我扬起一抹笑意，抓起顾子笙摊放在吧台上的手说「阿笙，我们回家。」

　　他眼睛晶晶亮亮看着我，那一刻，我好像又看到了程冰燃。那个对谁都温柔，眼里却只印出我的影子的大男孩。

　　他坚定的回答我「好。」

　　我确实在逃避一些事情。可我不管怎么逃避，仿佛只要顾子笙在我身边，一切都有办法解决，因为我一回头，他似乎永远都在我身后。

　　这一次，我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就像他一直陪着我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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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子笙，醒了就起来吃饭，别赖床！」我辞色严厉的对着明明已经清醒，却赖着不肯起床的顾子笙说。

　　顾子笙撇了撇嘴，不满道「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居然不让我赖床？林未央你真残忍！」

　　我打开卧室门准备下楼，听了这话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我就是魔鬼，所以你千万别爱上魔鬼噢！」

　　这本是句调笑的话。但我看不到我背后的人是什么表情，也看不到我自己是什么表情。

　　早饭的时候我控诉着顾子笙昨晚喝多了之后我怎么怎么照顾他，他又是怎么怎么回馈我。听的顾子笙的脸色越来越奇怪。

　　「你怎么了？」我认为我有必要确定一下这家伙是不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露出那么说不上是什么表情的表情。

　　他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捂着肚子开始笑到失控。

　　我淡定的望他一眼，说「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

　　在他刚笑出来的一刻我就瞬间理解了他在笑什么。

　　———不就是看我吃瘪很高兴么。

　　我心里表示严重的鄙视。特意为他翘了一上午的中指。

　　由于我昨晚上半夜折腾的照顾某人，下半夜在沙发上眯了一会，现在的感觉实在称不上好，只觉浑身的骨头像软化了似的。

　　所以在车上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看到顾子笙坐在驾驶座上刷着朋友圈。许是感觉我醒来，他偏头对我微微笑了「醒了？醒了就走吧？」

　　顾子笙就是这样的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可以一笑而过，然后告诉你没关系。就像我研究了会手表发现我大概睡了有两个小时，而从家到公司的路程却只要十来分钟，他等了这么久，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去了席言老师的办公室，他正在看着什么。

　　见我们进来，便从电脑上下来了。

　　「席言老师，这么早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我坐在沙发上跟席言说。

　　顾子笙坐我旁边，嘴角勾起戏谑的笑说「是啊，别告诉我您只是太想我了呦。」

　　席言听了这话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却被顾子笙一句「几个月了？」气的硬生生停住了。

　　我在旁边捂着嘴咯咯的笑，看起来颇为淑女。

　　可实际上我只是为了避免被席言念叨一整天而已。

　　席言假正经的咳了两声，正色道「电影呢…最近出了点麻烦…」

　　我屏息凝神，顾子笙将翘的二郎腿放下了。

　　「上次未央新书电影的拍摄很顺利，程总也说会安排这部戏作为年关大戏来播，大家当时都以为大功告成。」

　　我知道，他接下来肯定要说「但是」。

　　「但是，」不负众望的，他说了。

　　「程总…他忽然要撤资了。」

　　撤资？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程冰燃这是几个意思。

　　我怔怔的开口「那…他为什么撤资？」

　　席言叹口气说「他说，他不想让上了，仅此而已。」

　　我听这个解释，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股火气，怎么压都压不住。仿佛叫嚣着一定要得到一个理由。

　　但这股怒气却绝不是因为电影不让上而已。

　　我抓起手边的包包，大跨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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