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且问君
这纷纷白雪，下到凄清冷落。
外面是寥寥白雪，整个西五台都处于一种寂寥的气氛，外面雪纷飞，遮挡了多少人的眉眼，掩埋了多少人的心事。
在西五台的斗牛峰，有一院落唤作暖春，在这片雪地里显得格外冷落。院子里栽着一颗桃树，只有简单的枝干，单调地像几笔勾勒出来一般，除了白色，再无其他颜色。在这桃木枝干上，搁浅着些许雪，像一饱经风霜的老妇人。
此时的院里，正站着一女子，名字唤作玉茕，十六岁模样，怔怔看着这落雪。
“又是雪啊。”
玉茕有些感叹，离家的时候那一天也是雪天，记得那天也有些冷，也不愿离开，终究是等不到他的道别，为了他，她第一次离开了北丘。
因为师父告诉她，西五台上有一灵丹叫作回魂，可以医治那些神魂有创伤的人，她便毅然跟着师父来到了西五台。
三年间，她只回去过一次，那次得到了一个噩耗，险些击碎了她所有的坚定。
不过想想为了他，还是咬牙坚持下去，一个人在这凄清的西五台，心有些冷，有些想家了，幸就可以回去了。
叩门声响起，打断了玉茕的思绪，见有人要进来，玉茕便说了一句：“进来吧。”
门被推开，进来一妙龄女子，年龄也就比玉茕大一些，穿着淡蓝色的襦裙，在这冬天也不显得冷，脸上毫无其他感情色彩，只有一种冰冷。
玉茕心很凉，这冰冷伤到了她，接着她听见那寥寥可数的几字，心再次寒冷了起来，今年的冬格外冷。
“峰主唤你过去。”
话罢那妙龄女子就直接转身离开，不肯施舍多余的字，眼中的嘲讽之意即便玉茕没有看见也可以猜测出一二。
有些冷，也有些想家，有些欣喜，终于如愿以偿。
不再去想那多，玉茕稍微装扮了一下就推门出去，外面的雪有些凄清，踩在这样的雪地上，滋滋的声音让玉茕的心情也欢快了起来。
“过去的事都过去吧！”
玉茕重重对自己说道，然后眼中露出坚定，大步向坠铃殿走去。
一个拐角，玉茕看到了前几天还对自己露出羡慕的师姐。此刻师姐正在教一个师妹修炼基础剑诀。
玉茕发现了师姐，师姐也发现了她，看了一眼她，一丝嘲讽从她的眼中慢慢蔓延到玉茕的心中，师姐就挪走了目光，拉着其他师妹从这里离开。
本想上前打招呼的玉茕感觉被泼了一桶冷水在身上，全身上下，湿淋淋。
她想起了昨天和以前几个关系好的师姐妹们一起吃饭，位置已经坐满，她看见那个师姐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就坐了过去，没想到那个师姐就立即去把她自己的位置坐了。
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她被这些昔日的师姐妹给隔离了。
她甚至听到她们背后的闲言碎语。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呆在我们西五台？”
“我要是她早就没有脸面出来见人了，还天天出来丢人现眼。”
“是啊，真败坏我们西五台的名声。”
“真是蛇蝎心肠，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以前对我师姐师姐的叫我还感觉挺好的一姑娘。”
“墨公子真是瞎了眼……”
呵呵，想起这玉茕就身体发寒，昔日自己的好朋友对自己都是冷眼相待，师姐妹中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很想解释，可是她不能。
带着一丝凄冷，玉茕拖着脚步走向了坠铃殿。
坠铃殿位于斗牛峰的峰顶，屋檐角上悬挂着许多宫铃，每次一有风吹来，声音十分美妙，以前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和师姐来这里听宫铃响声，讲一些碎语。
如今，却是没有人愿意和自己一起来这了。
来到了坠铃殿，听着熟悉的声音，玉茕有些心寒。
就快要回去了，就快要回去了，玉茕。
进入了殿中，玉茕发现师父正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幅画，便没有吱声。每次进殿面见师傅，师父她都在看这幅画，玉茕也习以为常，认真等待师父结束。
对于这幅画玉茕也是感觉到奇怪的，画上只有一山以及飘零的几片花瓣，因为师父平常过于严格了，所以她也不敢问，这个疑惑一直藏在心中。
师父是严格的，甚至有些绝情，对于那件事师父的做法玉茕是说不上多恨的，与自己想得到的东西相比，自己承受的这些就多么微不足道。
半晌，师父才停止了观看，看了一眼玉茕，从袖间掏出一物件。
注意到师父的动作，玉茕的呼吸有些急促了，眼睛都差点有些湿润，不过硬被她给压制住了。
“你该得到的回魂丹。”
师父将瓷瓶拿在手中，玉茕赶紧伸手去接，师父的手却在那时乍然收回。
玉茕一脸不理解地看着师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只有你知我知，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师父的话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啊，那么绝情，玉茕有些委屈。
不过她还是将委屈硬生生咽了下去，低下了头，颤抖地说：“徒儿知道了，那事徒儿会将藏在心底，决不会对人提及，如果说出，徒儿不得好死。”
听完玉茕的话师父才满意，冷眼看了一眼玉茕，就像看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一般。
“接着。”
瓷瓶从师父手中脱离，玉茕赶紧用手接住，看着手中瓷瓶，她小心将瓷瓶打开，确认里面躺着的正是一枚回魂丹，顿时心里一酸。
终于得到它了！
“这次你回家不要耽搁太久，要赶快回山。”
冰冷的声音传来，却淹不灭玉茕此刻的喜意。
“知道了，师父。”
得到这玉茕的情绪都有些欢快了，突然又想到什么，小心看了一眼师父，才试探道：“师傅，那我前几天和你说的那件事呢？”
“西五台根本不适合他，切莫再想，不过这世间还有许多学院，你可以为他选择一间……”
“好的，师父……”
玉茕回答的有些失落，刚生出的欢快情绪又被浇灭，玉茕很想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
见师父又转过身去不看自己，玉茕就会意离开，只是刚抬起脚就停下了。因为背后师父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地冰冷。
“玉茕你看这画怎样？”
她有些疑惑师父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话，只能转过身子，硬着头皮躬身回答，她知晓师父不喜欢不懂装懂。
“徒儿驽钝，不知画中景何解。”
师父依旧没有转过身，也没有答话，玉茕只能依旧躬着身子。
良久听到了师父淡淡的叹息，师父才继续说道。
“画上的景是一陈年往事了，不过这山却和你有关，这山叫做桃花岭，有一山庄，就是以铸剑术闻名于世的桃花山庄，想必你也知道，下次回来你就和你大师兄一起去桃花山庄求一把佩剑了，你的修为也是时候有一把自己的剑了。”
“谨遵师命。”
对于去桃花山庄去求剑玉茕没有太多感觉，只是听说那里的桃花是世间最好看的桃花，那里的女子也是世间最痴情的女子。所以难免想着可以去看一看那桃花与女子。
“没事了你就退下吧，回家途中莫耽搁了修炼。”
“徒儿知晓了，必定认真修炼。”
玉茕与师父告辞，就离开了坠铃殿，返回自己的暖春院，期间又远远要碰见几个师姐妹，不过发现了玉茕走来都绕开了玉茕，玉茕也是看在眼里，不是滋味，就冷眼观之。
走到平常会来的一棵大树下，玉茕突然感觉到一阵恍惚，视线有些模糊了，天地间就只剩下白茫，身体没有了力气，手中的瓷瓶要脱落，却被她咬牙抓紧，打死也不松手。
一只手撑在树上，一只手抓紧瓷瓶，她艰难地坐下。
怎么了？玉茕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只是身体难受得厉害，也没有太多气力。
双眼慢慢模糊，玉茕的意识慢慢消失，手中还抓着瓷瓶，那是她不能松手的东西。
意识模糊，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光，听到了一些声音。
“且问君，剑可还好用？”
女声结束后世界恢复了安静，她终究没有等到想要得到的答案。
玉茕的意识也渐渐恢复，发现有些冷，自己穿得有些单薄，自己正依在树上。
赶紧将目光转到手上，同时手用了些力，发现瓷瓶还在，玉茕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疑惑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是太累了吗？听到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玉茕渐渐有些烦躁了起来，强迫症犯了，硬是想不起来，强迫自己不去想，简单拍了下衣服上和头发上的雪，突然注意到有一些脚印在旁边的路上，玉茕瞬间又有些不是滋味。
想那么多干什么，赶紧回家吧，回家见他。
似是想到了他会伸出纤长的手，脸上带着微笑，玉茕又变成了花痴。
什么时候他要是会对自己笑就好了。
想起他，想起就要回家，又得到了回魂丹，一切都不重要了。
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情应该赏雪，可是怎么也不入景。
两年前看这雪还是一幅千树万树梨花开，还有些闲情雅致，不过两年光景，玉茕有些凄然，不过想到他，倒也值了，人向来是自私的，自己也免不了俗，为了亲人做一回恶人做一回违心之事而已，玉茕这样安慰自己。
加快了步伐，先回到自己的小院，推开自己院门，院落有些僻静了。
小院有四间房，在所有弟子里算是上等的居住之处了，那些普通的弟子大都没有自己独有的院落，或者有的甚至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和其他几个师姐妹住在一起。自己是峰主的弟子啊，起先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啊，真的像她们背后说的那样，自己是蛇蝎心肠吗？
一进入院子里，玉茕就闻到奇怪的味道，立即警觉了起来，走路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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