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同归

　　?“可惜什么？”傅贞被杜默知低沉忧郁的嗓音吓了一大跳，凝了凝神问。

　　杜默知很快恢复如常，傅贞几乎要以为刚才是她的错觉，年轻的她不大容易“老眼昏花”。

　　“可惜了。”杜默知大概是想要笑，疲劳使得他的面部肌肉不乐意配合动作，杜默知意识到了这一点，表情变得木木的，“我在准备新电影的立项，本来想要邀请你参演。”

　　当初拍红楼梦，团队可以花一年时间培养演员，而闫喜章正是严谨的老派作风。如果傅贞得到女主角，要在闫喜章的指导下培训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给一个传奇人物灌入灵魂，只有嫌短。电视剧拍摄短则三个月，长可以逾年，到了闫喜章这里一部戏至少要拍半年，傅贞接了闫导的戏，就没法和杜默知合作。

　　“确实可惜。”傅贞喃喃道。

　　她和杜默知出演过好几部电视剧，深知杜默知对电影的执着。杜默知参与幕后制作的电影作品她不能加入，就好像在跑步机上跑步，突然遭遇停电。又好像是她拿着入场券，却被检票员拦在门外。

　　可惜吗？杜默知笑了笑。即便他出面邀请傅贞做女主演，傅贞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闫喜章……吧。

　　“即便是缺一个路人，也联系我。还有蔡佳，我们客串一下，好嘛？”想到要偷偷地在好友的作品里打酱油，傅贞激动起来，甚至越过杜默知做了决定。她等着杜默知的允准。

　　杜默知咳嗽了两声，说，“好。”

　　傅贞顿时笑逐颜开，变脸的工夫和杜默知方才不相上下。

　　竟似如获至宝。

　　从来点石出绿最要考验一个人的眼力和运道。

　　**

　　闫喜章通知了傅贞面试的时间地点，傅贞到了现场才知道自己是作为闫喜章亲自推荐的人选来接受剧组其他成员的检阅的。而傅贞不负期望，得到了这个角色。如果她是原身，那确实要让人跌破眼镜，但她实际是俞皎，不过是占了年龄经验阅历的多方优势。正如杜默知暗忖的，傅贞身上有与彭佩春相同的特质。

　　视后的名号有民众喜好和作品热度的因素，不同奖项之间含金量大有差别，而当初俞皎得到的是最老牌公允的。

　　这个角色，傅贞要拿下是游刃有余。

　　这个剧最先定下的是主演阵容，其他演员还在招募当中，这些琐事闫喜章都交给了自己信赖的选角导演，而他，给自己留出了一部分的精力亲自给傅贞指定课程。课上培训之外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傅贞做过功课，对彭佩春的创业经历如数家珍，而闫喜章会带着傅贞去实地观察、体验，设身处地感受彭佩春的成长环境，最后，他会邀请彭佩春本人和傅贞在燕京市的别墅住一个礼拜。傅贞可以从她要扮演的人物原身那里得到详尽的独一无二的角色解读。

　　闫喜章和傅贞在对角色的细致打磨上一拍即合。闫喜章是面粗心不粗，而傅贞是如鱼得水。

　　傅贞的行程不紧，每天晚上九点准时入睡，七点起床晨练结束坐车去教室。她晚上还是会给杜默知送汤，不只是姜汤，还有很多她和吴莹两个人研究之后熬制的养生汤。有傅贞定时投喂，工作操劳的杜默知感冒痊愈花费了比正常恢复更漫长的时间。

　　等到杜默知恢复了身体康健，傅贞的培训进度已达六分之一，而《一天》的首映也近了。剪辑是导演的特技，优秀的剪辑甚至能够起死回生。傅贞一次都没有看过成片，就为了保持那份惊喜。傅贞拿了闫妉一早就奉上的决赛门票入了场，蔡佳出差位子正好留给了吴莹，而吴莹左手边是傅贞，右手边就是杜默知了。

　　即便吴莹跟着傅贞身边，见了那么多次的杜默知，她还是摸出了一本崭新的黑皮笔记本让杜默知签名，说明她上一本签名本已经集满了。吴莹是追星族里典型的朝三暮四性格，看一部爱一双，傅贞对她讨要签名，以及向其他明星“袒露心迹”的举止已有了完全的抵抗力。但她还是故意把吴莹的纸笔给抢了过来，故意调侃，“瞧不起我这么个小明星是不是？不意思意思直接就奔阿……杜老板去了啊？”

　　傅贞飞快地在纸上写了龙飞凤舞的艺术签名，对着自己写的签名皱了皱眉，傅贞豁得撕了这一页，揉成团塞到了口袋里。她朝笔尖哈口气，对吴莹抱歉地笑了笑，“没写好，看我这回给你写个帅气的。”

　　傅贞面上在笑，实际心如擂鼓。她一个顺手，刚刚写在纸上的赫然是“俞皎”。

　　可俞皎已经死了。

　　闫喜章坐在评委席，闫妉和邱何也没一会儿坐到了傅贞身边。名次定了，但是直到最后的颁奖环节，除了评委席谁都不晓得结果的。入围作品按照抽签顺序进行放映，结束后，每个团队会有三分钟简单地介绍自己的短片，现场会评出一个人气选择奖。大大小小的颁奖礼傅贞前世参加过不少，她不是表演系科班出身，倒是没有参加过大学里的这种活动。电影学院俨然是个小型娱乐圈，往娱乐圈输入各式各样的新鲜血液，傅贞受身边年轻面孔的感染倒是投入非常。年轻人虽然没有足够的阅历支撑他们开拓多么深刻的主题，但他们活跃的思维、永不衰竭的好奇探索，总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能够经过评委的筛选入围的，构思相对成熟，制作完整，创意新颖，视角独特，或天马行空，或立足社会百态，虽然有一些致敬模仿之作，但大部分都能令人眼前一亮。傅贞不是自大的人，她原本以为凭着闫妉的实力，怎么样也可以拿到一二名，江山代有才人出，她彻底没那个幻想了。

　　事实证明了傅贞的猜想，最后公布《一天》得到的是第三名，剧本上，它比前两名弱了些。但闫妉的剪辑，傅贞和那位表演系学生的表演使片子的成片效果在一众短片中脱颖而出。闫妉用暖色来诠释这个悲伤而诡异的故事，创意本身是另类的，人气奖自然和它无缘。

　　公布奖项时，傅贞特别注意了闫妉的反应。很平淡。正像她和杜默知一样。尽力做好作品之后，得失反而在其次。胜不骄败不馁，闫妉是闫喜章的侄子，有心雕琢才华未来未必会输给闫喜章。

　　这一场演出看下来，傅贞有了一些从来没有的想法。就好像她参与到《一天》的编剧工作，傅贞喜欢演员事业，但她同样乐于做些新鲜的尝试。

　　除了演绎角色，傅贞的眼光已经不止局限于自己，而想要掌握电视剧的整体制作。这和杜默知正在做的，正一致。杜默知另辟蹊径，自己台前幕后去电影行业闯荡，而她突发奇想，想要掌握全局。

　　殊途同归。

　　区别在，杜默知真的去做了，而她的想法刚刚萌芽。

　　杜默知之前说要在燕客请客，傅贞果真来了，等到散场，他们在门口等着闫妉、邱何也。闫妉和邱何也要协助清扫会场，杜默知中途买了两杯咖啡回来，让傅贞吴莹喝着解闷。

　　吴莹咬着吸管，看了看傅贞，又看了看杜默知。她不难察觉傅贞对杜默知是有好感的，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硬是没有摩擦出明火来。

　　“贞姐，你和杜默知吵架了吗？”她偷偷凑到傅贞耳边问，傅贞没听着，“啊”了一声，吴莹捂着耳朵，故意喊得大声了些。

　　落得到杜默知耳朵里了。

　　傅贞尴尬得看了杜默知一眼，说，“小丫头随口说的。”

　　她从来没和杜默知吵过架。

　　“是。”

　　但是杜默知这么回答了。

　　闫妉就挑着这时间出现，杜默知挂上客套温柔的笑容，傅贞没法就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需要一个月时间预订的燕客，味道好的没话说。闫妉邱何也性格大方，一顿饭吃得很松快，一桌子菜，做得精细，分量不是很多，傅贞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难得加起菜来。

　　“很好吃？”杜默知就坐在傅贞右首，突然这么问她，傅贞又被杜默知吓了一跳。

　　杜默知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好吃。”傅贞老老实实回答。这一家店她虽然没来过，但意味地合胃口。想了想，她补充，“我很喜欢。”

　　傅贞加了菜，其他几个男人更没有吃饱，又招来服务员点了几道特色菜。等菜的间隙，傅贞看到隔间外头有服务员推着外卖盒经过，她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饭店招牌，异常的熟悉。

　　她一次都没有来过店里，可她不止一次吃过这一家的外食。菜色滋味都是她喜欢的，清爽又不失鲜美，即便是海鲜都能处理出独特的风味。

　　以前在燕京郊区拍戏，杜默知来看她，带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家。

　　在她愣神的那会，杜默知看了一眼手机，说，“账我让店家记了，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

　　杜默知在忙的就是电影项目，时间是晚上十点，傅贞不知道杜默知会有什么急事。他这一段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因为她是傅贞，劝诫的话没有立场说出口，好像也只能给他送点补汤，顺便一再提醒他不要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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