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拐卖的青春
这个小山村位于黔北地区。
不算偏远，但是路稍微有点难走。
gPs直接不管用。高科技的东西真是靠不住。
我下车步行五公里总算才到了村子外。
这时已经将近六点了，不过正直酷夏时节，刚下过一场雨非但没有消掉一点热议，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湿热。
村长已经在这守候多时了。
见了我。客套一番。迎我进村。
入座以后，还没说正事，就开始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愣是没有提一点正事，我也索性放开了喝了起来。
看似民风淳朴，其实不然。
喝的差不多了，我看是这种场景，也就不旁敲侧击，便直接问道那个被拐卖的妇女的事情。
没曾想村长比我还不客气，也不避讳买卖人口的事情。直接和我说起了村里买卖妇女儿童的‘光辉事迹’！
因为这是实在太穷，再加上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十分严重。
家里有女儿的千方百计的把女儿嫁到外面。
导致村里光棍成群，只能靠“买媳妇”。
女人在这里都是明码标价的。
乡里镇里根本就管不了，人一进村，直接打出去。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所以这种风气一直盛行。也酿成了很多惨剧。
这里的事情听后让人十分心寒。
我尽量引着村长长话短说，往出事那家上扯，最后终于是说起了这事。
这户人家兄弟三个，父母早亡。
老大老二都是买的女人。
老小二十七也没个钱理所当然的光棍一条，那老大老二今年凑了个钱给老小，半年前给他买了个媳妇。
没想到这买来的却是一场血光之灾。
因果循环，终究有报应在。
据村长说买来的这媳妇长得十分标致，条子正，白白嫩嫩，二十五六的姑娘，还有文化。
就是脾气相当倔，开始老小还哄着疼着，没想着女的后来越闹越厉害，把老小耐心磨没了，便开始打起来。
开始小打，后来毒打。
三个月的功夫，愣是把这媳妇打得不成人样。
知道第四个月这女人怀了孕，才免了打。这个时候，女人还是被整天锁着脚链子的。
怀孕以后，这女人也不哭也不闹了，第二个月，老小便把链子给她解了，以为这女人是认了命了。
谁知道当晚，这女人在家门口上吊死了。
留了封遗书说要他们全家偿命。
这么悲惨的事情，村长说的面不改色。
真是悲哀。我就一直搭眼听着，
死后三天，那男的也在自己上吊死了。
有过三天，老大媳妇生第二胎时难产母子双亡。
再过三天，老二媳妇割脉自杀，幸好被发现了，救了回来，但是回来后神志不清，痴痴呆呆，疯了。
我之所以会来这，是因为女人的父亲找到了我。
她说她女儿托梦来说自己死了，给了他个地址，让他把她接回来。
这父亲报了警，来到这地方。
谁知村都没进警车差点就给砸了。
逼得没法了，这才托人找到我，想让我把她女儿接回来。
他女儿在那死不瞑目。
他女儿今年26，大学毕业工作才两年，正是大好的时候。
我看这父亲在我面前落了泪，我也于心不忍。就和这边联系说我能帮他们把这冤死人渡了。
村里也因为这个事有点人心惶惶，就怕害到自己头上，所以我这才到了这里。
当晚散了酒席，十二点多，我问了这家的位置。
便直接过来了。
这家确实穷的不像样，一圈栅栏围了个小院，里面两间土坯房。
自打这两人都吊死了，这就没人再来过。
我借着月色推开栅栏门。
在外面看房子里黑咕隆咚。
这女人这么死法再加上生前那么悲惨的遭遇，没怨气那是不可能的。我进了院子，里面两棵大树遮着月光，十分阴森恐怖。
山村里这个点没点亮光，四周全是黑漆漆的。幸好今天月色比较明。要不然伸手不见五指也不是不可能。
院里有个小木桌。旁边放了两把，木凳子。
这次我来是接她回家的，所以我也不怎么紧张，她肯定是想离开这的。
我推了推屋门，屋门悠的开了。
里面着实是暗。
我大开着屋门让进一些月光，借着月光，看了看屋里。
那种穷你们是想象不到的。
破破烂烂，什么都没有，我往里走了两步，到了床边，床脚还锁着个栓狗的铁链子。我不说想必大家也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屋里太小，两眼便都看全了。
没看到那女的，我便又出了屋门进到院里。
赫然发现，那女的正端坐在院里小桌上。
她背对着我向我月光，长发散着整齐过肩，身着齐膝大红旗袍，十分窈窕，端坐在那着实怜人。玉手交叉扶在腿上，甚是优雅，映着月色，坐成了一幅画。
我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在她对面坐下。她抬眼望着月，脸上泪痕未干。
长得确实灵巧耐看，可惜了这大好时节的姑娘。眼中留着忧伤，捎带怨恨之色。
这女人深陷于此，得碎了多少人的心。
我没有说话，定定这看着她。
这可一点也不像是能下手杀人的角色。
“我来接你回家了。”我轻轻说。“该忘得都忘了吧。”我只能是劝她消了这怨念。
她低眼望了望我。
“你可知我在此受了些什么？”她细软的声音带着极为强势的语调。
我沉默，的确，她在此受得折磨虐待，我们是体会不到的。
她站起来。
“我来这之前，未经人事，有母亲疼着，有父亲惯着，我一来这嘴被面部塞着，手脚被绑着，吃饭被人往嘴里硬灌，想死都死不成。”
我依旧沉默。
“我心里想着，可能下一次门开了，就是来救我的人了。我一次一次的在绝望里盼望着，你知道那种滋味么？”
她背对着我站着。
“被那男人奸污的时候”她顿了一下“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恨么，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肯定是要死的。”
“后来每天糟他毒打，我声都不吭，我就是要死。连死都要忍着你知道是什么滋味么？”虽然背对我着我，我依然是知道她眼里落的泪已经成行了。
“泪流干了，把恨都恨没了，我就一直为了一死。”
“现在好了，我死了。”她转过脸“他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的，我就那么看着他，我以为我会拨他的皮抽他的筋和他的血，但是我没有，我帮和一样遭遇的人解脱，让她们少在这受点苦。”
“这里不是人间，这里是地狱，这里的人都不是人。你知道么？”
她看着我，眼里的泪如泉水一般。开始呜呜的低着头痛哭了起来。
我上前把她搂入怀中，依旧沉默着。
“你说你来接我回家。”她哭着在我肩膀上说。
“你怎么现在才来呢？”
“我带你回家。”我紧紧搂着她说。
“带你回家。”
她带我来到她埋葬的地方。
没有铁锹，我用一个碗和木棍在那挖，后来直接就上手挖。
她在一旁看着我，没哭没闹。
最后我用带血的手捧出她的骨灰坛。
从凌晨四点步行两个个小时，然后开车她送回家。
她一直安安静静的。
当我把她的骨灰交还给她的父亲时，他父亲那个表情，我至死也不会忘。
我经历过了太多的人间悲剧。
也见过了太多的惨绝人寰。
我能做的太少太少。
而我要做的又太多太多。
什么时候，这种中国式悲剧能真的没有了呢？
她回家了。
但是真的回家了么？被拐卖的人有可能救得回来，但是青春呢？灵魂呢？
拿什么去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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