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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华生医生回忆录八


  我弯下腰去捡查了一下黑阁的鼻子,虽然血流不止,看上去很严重,不过鼻梁并没有真的断掉,可见福尔摩斯还是留手了的。

  雷斯垂德轻车熟路地把黑阁从地上拽起来,拿出他审犯人的那一套,冲着那血流不止的鼻子一声暴喝:“你是说还是不说!”福尔摩斯则悠闲地掏出手帕擦擦手,好像刚才一拳上去的不是他。

  我们的犯人不慌不忙,挺着流血的鼻子完美的诠释了临危不乱这个词:“很抱歉,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好吧好吧,福尔摩斯,你再给他一拳?”雷斯垂德扭头看向我的朋友。

  眼看又要上演全武行了,我赶紧假装(没错,是假装)不忍心地说:“算了吧,还是往他腿上打一枪比较实在。我有带左轮的。”

  福尔摩斯瞥了我一眼,像是在说“你真的是我的华生吗”,然后他用手帕温柔地擦干净黑阁脸上的血,活动了一下手腕——

  “啊——”

  这回我是真的不忍心了。福尔摩斯打得相当有技巧性,抡在他肚子上的这一拳绝不会给他带来严重损伤,却能让他痛不欲生。

  “好了,”福尔摩斯慢条斯理地摸摸自己的拳头,“这回应该没问题了。”

  受害者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她在哪儿?”雷斯垂德威胁地指着他。我看出黑阁已经很害怕了,如果福尔摩斯再给他一下,他一定受不了。但他使劲压抑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体面点。

  “我劝你早点说。”福尔摩斯冷冰冰地看着他,我在心里自动加了一句“以免受皮肉之苦”。

  “好吧,我说就是了,反正你们也找不回她了……”黑阁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福尔摩斯死死地盯住他,好像在用眼刀一层一层的刮他的皮肉,直刮的血肉横飞。

  “我把她送走了。”

  “废话,”雷斯垂德白眼一翻,“送哪儿去了?”

  “有人把她带走了,我们在火车上接头。现在,估计她都在德克萨斯州了。”

  福尔摩斯看看倒在地上的黑阁,踢了他一脚:“详细点儿!他们要她有什么用?”

  黑阁试图坐起来,看看福尔摩斯的眼神,又默默的躺了回去:“嗯——当然是为了庄园,那些财产,他们很想要。”

  雷斯垂德冷笑一声,我跟着添油加醋:“你不想要?你又是什么目的?”

  “我是为了她,”黑阁抹了一把脸,“全是为了她……”他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只要能和她好端端的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干。”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福尔摩斯突然挥拳又给了他一下。他的鼻子再次流血,仰躺在地上,呲牙咧嘴但又不失淡定地看着福尔摩斯。

  “你打我也没用,”他说,“她要嫁的是我不是你,你这个抛弃了她的混蛋!”

  “你还想娶她?”福尔摩斯冷笑道,“你还想好端端地和她在一起?她本人都不能好端端的了,你去哪儿和她在一起?”

  “打开窗子说亮话吧,你和黑色吉姆什么关系?”雷斯垂德说。

  黑阁扭过头去,很执着地不肯开口。雷斯垂德跃跃欲试地卷起袖子。福尔摩斯却拦住了他:“算了吧,探长,你打他就是严刑逼供。”

  难道你不是?我瞥他一眼。

  “既然你觉得你会和莫娜在一起,那我也就告诉你,如果你再不告诉我们她在哪儿,恐怕我们谁都见不了她的面了。”福尔摩斯蹲下去,拍拍他的脸,“你得明白,黑色吉姆不可能对她心慈手软,他们已经杀了她的父亲,现在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在说什么?”黑阁迷惑地看着他,“莫娜的父亲是病死的。”

  “他是被谋杀的,就是黑色吉姆干的。你现在还想把莫娜往他们手里送吗?”

  “你骗人!”黑阁喊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他们是来帮我的。我把庄园给他们,他们让我好好的和莫娜在一起。”

  “她之前已经和你订婚了,”福尔摩斯说,“她爱你,你们可以守着庄园继续生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听从黑色吉姆。你的话说不通。”

  黑阁像是哑口无言了,闭上嘴不说话。他努力的爬起来,手还被铐在背后,挺直了腰看向福尔摩斯,凄凉地扯了扯嘴角。

  “不,”他说,“她不爱我。”

  我们一时陷入了沉默,惊讶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满脸是血,手还被铐住却把腰挺得比谁都直的男人。他用空洞的蓝眼睛看着福尔摩斯,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她不爱我。”

  “这不可能!”福尔摩斯厉声说道,“当她只是个家庭教师时,她把她那一点余钱全用来接济你。她母亲不同意你们时她也没有和你分手。等她继承了庄园,干脆就把她一半的财产挂到你名下。别人说你有嫌疑是她还要来找我……”说到这里他吐出一口气,“来找我,洗清你的嫌疑。你却在这儿胡说八道!安德烈·黑阁,人不能这么不知足!她那么爱你,你却……”

  “我说了她不爱我!”黑阁打断他的话,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她可以把钱都给我,可以乖乖嫁给我,可以对我说一百遍我爱你,可她根本就不爱我这是事实!她不是把我当爱人看的,而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福尔摩斯拧起眉毛看他,我知道他的情商开始不够用了。“她都要和你结婚了,怎么会不爱你?”

  黑阁颓然地低下头去,肩膀也跟着塌了下去:“我就是知道。她就是不爱我。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感觉得到。”

  “那你把她交给黑色吉姆,难道就可以改变什么吗?”

  “当然,”黑阁仰起头,“如果她没有庄园,而我又很成功的话,我想她就得依靠我。你懂吗?如果我比她强,也许她还能高看我一眼,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她比我强……”

  “于是你和黑色吉姆做了交易,”福尔摩斯接过他的话说,“你配合他们得到庄园,他们让你成为知名画家。结果你被警方通缉,所以你想和她在美国生活下去……不过你觉得,事已至此,她还能原谅你吗?”

  黑阁闭紧嘴唇,良久后说:“我不知道。但我会一直和她在一起,她总有一天会原谅我。”

  “好吧,天真的画家先生,”福尔摩斯拽住他的领子,靠近他的脸威胁性的低语道:“你把她往火坑里推了你知道吗?黑色吉姆根本不是在觊觎庄园,他们骗了你……你怎么敢把她往他们手里送!你以为他们会让你和她在德克萨斯过上愉快的生活?”

  黑阁不甘示弱地盯着他:“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能再给你几拳,你就是得与我们合作。听着,如果你不想让她死,你就快点告诉我们,她在哪儿?”

  我看着这一幕,觉得我今天见识了最暴躁的福尔摩斯。不过这很管用,在福尔摩斯再一次动手之前,黑阁终于肯合作了。

  “他们答应与我在德克萨斯州接头,”鼻青脸肿的黑阁说。我递给了他一把热毛巾,好让他擦擦脸。在火车上,我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要是你真的去接头,只怕你性命难保呢。”雷斯垂德说。

  我的朋友看着车窗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思考着什么,他的脸庞因光影显得格外冷峻。我知道他在为佩芝小姐担忧。

  “我不该把她带来,”他突然说,“本来我不打算带她的……现在……我把她给弄丢了。”

  他语气过于沉重,让我心里一紧。“就算她不来这儿,他们也不会放过她。”我说,“她来了反而是好的,因为你也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能救她。听着,福尔摩斯,只要你想做,就没有你做不到的,我敢说你一定能把她找回来,她不会有事。”

  “或许,”他从大衣里摸出一个本子,“我现在就可以做些努力。”

  “那是什么?”我问。

  “莫娜的日记。”

  “你打算看?”

  “并没有。”

  “那你拿它干什么?”

  “因为里面夹了一张纸。”他把那张纸抽出来,我接过来一看,是当初摘抄下来的佩芝小姐父亲的遗书。

  “那封遗书……有问题吗?”

  福尔摩斯把手肘放在桌面上,指尖相对:“我一直在想,既然佩芝父亲会留这么一封女儿多半看不到的遗书,说明他还是比较习惯于留后路的。那么,他真把他的‘卡帕’都销毁了吗?他有没有可能把一些线索留给了他的女儿?”

  我惊奇得睁大眼睛:“你是说,他没有完全销毁他的研究成果?那么……”

  “不管他有没有销毁,”福尔摩斯说,“这都可能成为莫娜保命的关键。如果黑色吉姆认为卡帕的线索在莫娜身上,他们就不会要她的命。”

  “这就是他们抓走佩芝小姐的原因,”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那种东西真的落在了黑色吉姆手中,那么……”

  “后果会很严重,”福尔摩斯拿着那张纸看了又看,“他一定给女儿留了线索,一定!我们得赶在黑色吉姆之前发现它。”他那鹰一般犀利的眼睛不断瞄着信纸,“他暗示了她,告诉她线索藏在了那儿,就在这封信里。”

  “有什么发现吗?”我问。

  “当然!当然!但只是猜测。哦,我无法确定他是在胡言乱语还是另有深意,都有可能。”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我焦急地说。

  他把信纸给我,指出了其中一行:

  ……我不知道你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你还编着辫子吗,插着那只黑色宝石的头饰。那个很重要,我相信你不会丢了它……

  “你是说,那个头饰?”

  “莫娜从大学就带着它,”福尔摩斯轻抚着信纸,“那是她最昂贵的一件首饰。她曾经对我说,那颗黑色的宝石是她祖母留给她父亲的,他父亲把它做成了首饰送给了她。我当初在地下室看到那封信时,我想我有点——额,情绪激动,没有过多的思考。现在我再读这封信才领悟过来,为什么这封信里会直愣愣地□□来这么一句话。就算他不提这个宝石,莫娜也会保存好它,可他偏要提。这就是个暗示,线索一定在宝石上!”他恼火地扶住额头,“为什么那时没有想到这个?我真是个笨蛋!唉,感情!感情!感情干扰我思考!感情是沙子,我真是……哼!”

  “现在那颗宝石……你不要告诉我它还戴在佩芝小姐头发上!”我睁大了眼睛,“噢天哪!”

  福尔摩斯长叹了一口气:“就在她的头发上,不过她自己应该也不知道那颗宝石里有什么。但愿黑色吉姆不会发现,不然他们不会留下她的性命。”

  火车在夜幕中飞快的行驶,沿着轨道冲破黑暗与寂静。我看看外面的景色,觉得我们好像在一片原野上。至少还要两天才能到达目的地,希望佩芝小姐平安无恙。

  而这两天里,我们四人的烦躁与担心,相信读者们完全想象得到。黑阁陷入了自责自责再自责的状态,雷斯垂德一个劲儿念叨着要把黑色吉姆彻底粉碎伸张正义什么的,我也是坐立不安。而福尔摩斯,尽管他极其担心,却拼命的保持冷静理性的状态。可惜有时他也会忍不住。晚上他偶然睡一会儿时,我听见他低声叫着佩芝小姐的名字。这时我就会睡意全消,睁眼到天亮,不知自己是为佩芝小姐担忧,还是为福尔摩斯担忧。

  我悄悄地向上帝祷告,看在福尔摩斯曾经帮助了那么多人的份上,不要让他承受太多苦难,不要让他在孤寂与悔恨中度过此生。有时我想,哪怕是让他失去他的天才,哪怕我再也没故事可写,我也希望他能高高兴兴的和他愿意在一起的人幸福的共度此生。我说过,他把这世界看得太通透,我真怕他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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