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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男儿志在四方


  

  出去,只有出去才会有出息;只有出去才能活出人样来;只有出去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江尽求,大冥神府的末等家丁,六岁就入了大冥神府当门童。在大冥神府呆了十年,到如今也只混了个末等家丁。他父亲江大海是大冥神府的小管事,为人比较老实,做事中规中矩,已经五十出头了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头,除了十年前把江尽求弄入大冥神府当家丁,现在又把十岁的小儿子也弄了进来。

  江尽求从小就有个很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有一天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当下人的身份。很早以前他就认为应该从自己的名字改起。“尽求?”也不知老爹怎么想的会起这个名字,难到当真让自己一辈子凡事求人不可?那不是他的个性,曾经他也私自改了好几个名,什么“江尽雄”、“江尽有”、“江尽神”等等,但人们从来不叫他这些名字,扔然叫的还是江尽求。

  最让他烦的就是他家的大小姐上官燕儿,她老是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还起了小名叫“糗糗”。

  这个上官燕儿跟江尽求同岁,生性顽皮、任性。曾经还以大小姐的身份命令江尽求爬上围墙偷摘人家的猕猴桃,致使江尽求因狗吠惊吓而从围墙上滚落下来,当时额头被石块划了一下流了好多血,到现在眉宇间还留一道竖疤。

  就是这一道疤让他曾经还因自己的帅气而有些优越感的那么一点点自信也没了。总之他早就受够了这个大小姐。

  如今下了决心要离开大冥神府,离开南平镇,离开这个让他逼屈透了的地。

  但是离开真的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为了这一天他足足挣扎了两个月,做了六十天的思想斗争。两个月前二叔从跟老爷从天都回来后就常跟他们说那里有多好多好,之后他就蒙发了去天都闯一闯的念头。

  柳挂西边月,酒醉旗下桌。今晚是个让人永远难以忘怀的夜晚。

  江尽求把一个月所挣的钱都拿了出来请大伙喝酒,请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陪伴他的几个知心朋友。

  萧山一脸的惆怅,平常就他话最多,现在却只顾大碗小碗地喝,也不说话。

  萧山是月香楼里一个*的私生子,从小在妓院长大的他养成了一副痞子性格,十几岁的年纪吃喝膘赌样样娴熟。江尽求闲下来的日子几乎天天跟他泡在一起,花天酒地的,曾经蹉跎了多少岁月。

  也因此江尽求的初恋就发生在了那里。那年十二岁,他情犊初开。那小姑娘叫小红,是月香楼花魁小杜娘的丫环。两人相恋了三年,去年小红被迫出阁,江尽求没钱赎她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去接客。江尽求痛心欲绝了好一阵子,后來就再不去月香楼了。

  “尽求哥,你要去多久啊?”

  “不知道,不过柔柔放心,尽求哥走了还有你大头哥呢,以后小琴再最欺负你就跟你大头哥说。”

  柔柔是大小姐上官燕儿的二丫鬟,经常被大丫鬟小琴欺负。江尽求跟大头看不过便夜半三更扮鬼吓唬小琴,从此柔柔,大头和江尽求三人在大冥神府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大头比江尽求混得好,同一年进的大冥神府,现在大头已经当到五等家丁了,比江尽求高两个级别。

  他胆子很大,也比较暴力,在府里的家丁只要级别不是大得太多经常被他欺负。

  此刻听江尽求如此对柔柔说,心里老大不痛快,狂饮了一杯,道“你就一个人出去潇洒,把我们大伙丟下!”

  “大头,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弟弟刚进府,你帮我照着点,别让人欺负他。”

  大头也不说什么,又跟他干了一杯。

  “你说你一个人去天都,一没亲戚,二没朋友,我真不知道你去那里干什么。”萧山也不痛快道。

  江尽求望了望西边的残月,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出去能干什么。

  酒自古就是个好东西,因为喝醉的那一刻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哭,肆无忌惮地笑,肆无忌惮地把一切都忘掉。

  但今夜谁都可以醉,江尽求知道自己不能醉,因为天亮之前就得出发,如果再多拖一天,他真担心自己没勇气走。

  当黎明慢慢揭开夜色的面纱,一声响彻街巷的狗吠,再回首,这个熟悉的地方将成为永远的记忆。

  ……

  离开南平镇已经半个月了,一路上所见所闻也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以前没出来还真是不知道这世界有这么大,有这么许许多多的人和事。

  他一路上顺着官道走,离天都越来越近,他明显感觉到这边的百姓要文明得多,要热情得多。当然卖的东西要比南平镇贵上许多,就单住店就让他有些苦恼,这完全超出了预算,所以每到一个地方他就得到处打听客栈的价位,哪个便宜他就挑哪个。

  这天临近傍晚时分他赶到了一个叫月亮湾的小镇。他脱了一件外套,不知怎的他感觉到今天很闷热。小镇很小,一条街到底,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名叫“月归人”。

  这下倒省事了,不要像前些天那样每到一个地方就到处打听客栈住宿的价格。

  月归人已经是老店了,大门正中的老招牌历经风霜,看去已是满目沧乙。

  这里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段,但街上的人还是挺少。江尽求刚踏进门,轰隆一声雷响,不一会儿瓢盆大雨泼了下来,江尽求吓了一跳,心想还好,要再晚一步的话肯定得成了落汤鸡了。

  小二的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

  江尽求向四周看了看回了句住店。小二的甩了甩抹布道“正好本店还剩最后一间东房。”

  “我要了。”

  江尽求跟小二都愣了一下,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正收了手中的黑伞进店来。

  小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向掌柜的看去。掌柜正嗑着瓜子,此刻停下嘴向门口走来的姑娘道“不好意思啊姑娘,本店只剩最后一间客房了,是这位小哥先來的。”

  “是我先开口要的。”姑娘把一锭银子重重拍在柜台上道“带我去房间。”

  江尽求见她如此霸道,满脸怒意地向她看去,没想那姑娘瞧也没瞧他一眼,脸上静止如水一点表情也没有,但人长得挺漂亮,那股冷傲的气质也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江尽求当下就看傻眼了。

  姑娘看了小二一看就直接上了楼,小二也只好满脸尴尬地跟上去。

  当江尽求回过神来,掌柜的笑嘻嘻道“小哥别生气,这样你晚跟二狗子挤挤,我给你打个五折。”

  “谁是二狗子啊?”

  “就是刚才那个小二哥啊。”

  江尽求无语,但此刻外面下着大雨,也只好如此,况且对他来说省钱是最重要的。

  这是出门以来江尽求过得最不爽的一晚。本來只够一个人睡的床却挤了两个,而且房间又小又脏,晚上风还能从破窗子里吹进來,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抠,让一个为自己卖命的小伙子住条件这么差的房间。

  但最让他懊恼的是第二天起来雨一直莎莎下个不停。江尽求搓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叫二狗子上了碗浠饭,然后就一直盯着门外的雨。

  不一会儿从楼上下来吃早餐的客人渐渐多了起來。江尽求很诧异,昨天客栈没见几个人啊,没想一早上大厅坐了这么多客人。

  除了商队和几个穿得讲究一点的公子爷,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左前桌的那四位客人,三男一女,都穿着纯白色衣装,发式理得极是整洁,怎么看都有种超尘脱俗的感觉,如果你再仔细看你会发现他们每人手指上都戴着宝蓝色戒指。

  江尽求很是好奇,竖着耳朵偷人家谈话。只听那女孩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没脸回去见师父了。”

  另一少年道“师妹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次没成功不是还有下次吗。”

  “你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骑兽,我呢,下一次去南山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另一少年道“谁叫你自己心大,蝙蝠你看不上非要去降什么雪鹰,就你这点道行你以为雪鹰是那么好降的。”

  那女孩嗔道”师叔你看他又打击人。”

  那年龄稍长点的男人看了眼少年道”史马,少年向那孩扮了个鬼脸埋头吃起东西來。

  江尽求正听得來劲,突然前面坐了一个人,吓了他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昨晚抢他房间的那女子。

  她坐下来叫小二上了碗豆浆就开始目空一切地吃。江尽求一见着她就浑身不自在,正想换个桌吃,可是抬头一看整个大厅都坐满了。

  门外的雨一直不厌其烦地下。

  ”狗子哥,结账。”

  江尽求实在逼不住了跟她一个桌用餐,结了账就直接回二狗子房间躺下,这一躺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没人踢了一脚直接给踢醒了,然后一看又是那个女的,只见她瞪着眼珠子指着自己道“你好大的胆子,谁叫你睡我房间来的!”

  江尽求一阵蒙,这不是二狗子房间吗?起来一看还真是走错房间了。

  见她不依不饶江尽求就开始跟她吵,吵着吵着一个姑娘进来了,骂了那女的几句拉着江尽求的手叫他去她房间。江尽求转头一看,一身雪白衣裳,手指上还戴着宝蓝色戒指。

  江尽求抚摸着她手上的戒指问她是在哪儿买的,姑娘说是王员外买给她的。

  江尽求一阵伤心,责怪小红不该为了钱去给人家糟蹋,不应该放弃自己,放弃三年的感情。

  他一直哭,突然脚一蹬,眼前是黑乎乎的墙壁,原来是一个梦。他满是惆怅而留恋地闭了闭眼,长叹了口气起床来,打开窗子一看,外面还下着大雨。

  这一觉醒來已经是中午了,客厅里只有几个在那里喝茶聊天。江尽求在客厅徘徊了一会儿,然后向后院走去,后院很幽静,穿过小回廊后面是一块荒地,挨着客厅这边有几簇很大的芭蕉,雨水打在蕉叶上吧嗒吧嗒地响,一阵凄风过來所有的叶子都推推拉拉地向一边甩,他突然感它们就像月香楼的女人们站在门口甩裙子招揽客人一样让人反感。

  他继续向走廊后面慢悠悠地走,雨水偶尔随风飘进来打在他的脸上,他感到有些凄凉的酣畅,他觉得自己所经历的所有艰辛和伤痛都是上天对他的考验。

  走廊没多长便拐了个弯,他刚踏出弯道便愣了一下,那也是个到了尽头的小凉亭,但是让他愣住的可不是凉亭,而是凉亭那边站着一个姑娘,姑娘一身雪白衣裳,手上戴着宝蓝色戒指。姑娘也愣了一下侧头向他看来,江尽求顿时感觉很尴尬,而他又觉得此时转身走开有点不合适,所以便把目光移向远处的荒地,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姑娘站的凉亭的另一边走去,他背对着姑娘看向远方天空的茫茫大雨,却拘谨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样静静地站了良久,看着远方,听着雨声。江尽求好几次想转过身来看那姑娘走了没有,可都不好意思转过来,直到他感觉到背后有些异样,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也跟刚才自己一样愣在那个地方,正是抢他房间的那女子。

  那白衣女子沒有走开,她也好奇地向黑衣女子看去,黑衣女子向他两人看了一眼,向前走两歩停下来转身看向廊外的大雨一动不动。

  江尽求对抢自己房间的事还是有点介怀,于是不友好地向她看了两眼,正巧白衣女子向他看来,顿时双方都有些尴尬,江尽求正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姑娘向他笑了一下道“看你好像是南方人吧?”

  “啊,对。”江尽求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

  “你们这边经常下雨吗?”

  这个季节雨是有点多,但江尽求又没去过北方,对什么经常下雨也没个界限概,一时也接不出什么话來,只是“嗯”地一声。

  “那这得下多久啊?”姑娘瞟了一眼外面的雨道。

  “说不准,多的有一二十天,短的一两天就停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江尽求试着跟她攀谈了一下。

  “我回天都。”

  “天都!”听到天都两个字他有点激动,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不好意思道“我也去天都,不知道从这里到天都还有多远啊?”

  姑娘眼珠转了一下道“如果有骑兽的话两三天就能到,如果是赶马车的话得半个月左右吧。”

  江尽求哦了一声道“你是天都的吗?”

  姑娘点了点头道“你也是去天都?”

  “嗯。”江尽求的语气有些坚决,有些向往。

  “你有亲戚在天都?”

  江尽求摇摇头道“没有。”

  “哦,我知道了,你是去你朋友那里玩。”

  江尽求低下头苦笑道“我在天都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那你去天都干什么呢?”

  江尽求又坚定道“去闯闯。”

  “闯闯?”姑娘打量了他一下道“我看你应该也不是什么修道之人吧?”

  江尽求迟疑了一下道“不是。”

  姑娘道“天都是要比其它地方繁华得多,可你知道天都人十个出来有九个是修过道的,因为天都的孩子一般到了六岁大多都要被送去各山门或修行院进行三年的启礼修炼,且不说天都人,来天都的那都是有两下子的……”

  江尽求有略些惆怅,姑娘道“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正在这时一个少年在楼阁那边向姑娘喊,叫她快点过去好像有什么事。

  姑娘向江尽求笑了笑道“我得走了。”她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道“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江尽求。”

  姑娘甜美地笑了一下道“我叫顾小影,希望在天都能再见。”说完转身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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