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怀疑
夏若下意识将未佳护在身后，车夫也是一脸警惕，挡在两人身前。
拐角的阴暗处一阵悉悉索索，三人呈剑拔弩张之势，死死盯着那里。
这时忽然有长剑破空，招式凌厉朝三人刺去。车夫空有一身蛮力气，哪里是练家子的对手，于是站在最前方的车夫当即被长剑刺了个血窟窿。
夏若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却依然挡在未佳面前，打着哆嗦道:“三小姐你快跑，这里有奴婢，有奴婢挡着，您快跑。”
未佳本被吓的有些发怵，冷不丁被夏若这一推人也反应过来，外面的闹市叫卖声不断。
未佳心一凉，绝不能在这里等死！
她深深看了夏若一眼扭头就跑，身后隐隐传来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未佳眼睛酸涩的厉害，也不敢回头。她只能更用力的跑，跑的越快，夏若才更有可能活着。
未佳从没像今天这样痛恨过自己体力不济，她脑海里唯一剩下一个念头，回去一定要把身体锻炼好！
胸口隐隐传来疼痛感，一阵一阵袭上喉咙。未佳眼前一阵眩晕，一口气终于跑到热闹喧嚣的街市。
她喘了口气，大喊道:“有人杀人，有人要杀人！”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在大街中央，死里逃生，哪里还顾得上形象？
四周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未佳，就见未佳颤巍巍指着许府，惨白的小脸上一副泫然欲泣模样。
有个壮汉粗声粗气站出来道：“我倒是要看看青天白日的谁敢杀人，谁有胆气的跟我冲进去。”
未佳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两只腿传来一股酸涩的感觉，她跟着那壮汉后面一脸感激：“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壮汉边走边粗声拍拍胸脯道：“小姐勿怕，大家伙都在，伤害不了你。”
未佳低低道了谢，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夏若，你千万要没事。
不远处马车晃晃悠悠，忽而顿住，殷沂南沉声道：“怎么回事？”
今儿殷大不在，殷十二格外活跃，他张望着看去，眼前一亮，道：“王爷，是崔三姑娘，不过，她怎么一身狼狈？”
殷沂南脸色一变，下意识从轿中起身望去，不料身量抬高却是直接撞上轿顶。他浑然不觉痛，眼前人影绰约，他一眼便从人群中模模糊糊看见未佳瘦弱的身姿。
“跟上去看看。”
未佳带着人进门许府，破败不堪的景象引得人们唏嘘不已。她顾不上许多，加快脚步，一边喊道：“夏若，你在哪儿，我带人来救你了。”
壮汉粗声道：“大家伙看，那里躺着两个人！”
车夫已然倒在血泊中，另一边倚靠在柱子上的，是夏若！
未佳小跑着上前将夏若浑身检查一番，利刃入骨三分，血肉外翻。鲜血顺着夏若的衣衫往外浸，小半截地都给染红。
“他奶奶的，原来这黄天化日的，还真的有人敢杀人！”
“这人没气了。”有人探了探车夫的鼻息，却发现已经死去身冷。
有人眼尖看见地上渗入暗红的血迹，大白天的还有人杀人行凶，明白此事不简单，撒开脚丫子就往府尹那儿冲。
未佳颤巍巍将手指伸向夏若鼻息下，还好，有气。
她松了口，急忙对身后人道：“还请诸位好新人帮我请大夫来，顺便告知顺天府尹有人在许府行凶一事。”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方青翠欲滴的玉佩，摊开在掌心，“今日出门匆忙身无银两，此物就当酬谢诸位。”
有人眼睛都看直了，但壮汉非嚷着不肯收，未佳只得作罢。她一心牵挂夏若身上伤势，可见夏若流血不止，也不敢妄自移动。
愁眉不展之际熟悉的声音响起，犹如天籁：“让本王看看。”
未佳倏尔转过身，眼底闪亮：“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殷沂南柔声道：“适才本王路过街道见人群堵塞，岂料竟然遇见你。你这一身狼狈，等会与本王说道说道。”
方才危难之际都没流泪的未佳突然心头发酸，她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我的婢子夏若因为我受了伤，求王爷救她一命。”
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的一根稻草，连未佳自己都没发觉，说话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娇嗔。
殷沂南恰好随身带了精通医理之人，低声吩咐后又一脸宠溺看着未佳：“咱两个之间无须说谢。”
这种没缘由的好一开始使得未佳下意识抗拒，可如今这般时候，未佳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藤蔓，有了依靠的大树。她下意识看了殷沂南一眼，从前像无赖地痞的人，如今看来竟是这般高大伟岸。
“王爷，这剑伤在心下半寸，着实凶险。若是再偏上半寸，只怕属下也回天乏术。”那随行之人将夏若伤口处理之后这才说道，有些担忧道：“但这伤着本就是女子，失血过多，属下也并没有很大把握。”
未佳心一紧，郑重对殷沂南福身，想要行礼，却被他紧紧托住身子，坚毅的脸庞在对着她的时候总是柔和几分：“放心，本王一定会好好医治她。此地不是医治的地方，不若你先随本王回王府？”
“这—”未佳看了看夏若，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得道：“如此，有劳王爷。”
殷沂南点点头，像是忘记自己还攥着未佳的手，径直忽略未佳羞红的脸，沉声吩咐道：“十二，给这几位每人一吊钱，再派人去叫顺天府尹好好查查，青天白日就有人敢杀人，本王看他这官是别在裤腰带上当的！”
未佳一脸煞白，一副惊惧未定的模样，看的他心疼不已。殷十二看着自己王爷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下意识身子紧绷忙去办事，哪里还敢向平时那般嬉笑。
将夏若安置在厢房后，殷沂南这才沉脸看向未佳：“你堂堂相府小姐，出门怎的不带侍卫？嫌活的命长？”
殷沂南从来在她面前都是一副有求必应嬉皮笑脸的样子，如今这般不怒自威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她动了动嘴唇，并不做声。
“你可是因为那日在相府许小姐与钱小姐争论时候你没能劝住，而心生悔恨？”殷沂南思来想去，也只想出这个，不然他实在想不到好好的闺阁小姐，怎的会突然想起要去祭拜不熟识的人。
未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神使鬼差想要来祭拜一番，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情验证她的预见，证实了她已经在逐渐远离那噩梦？
还是因为许远为人不错，只是将女儿教的过于傲骨。
还是疼惜许二小姐呢？
“许家和钱家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未佳沉默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
殷沂南瞪了未佳一眼：“既然知道不简单，那你何必淌这趟混水？不管幕后凶手要做什么，与你无关，日后再不可多管闲事。”
“那王爷觉得会是谁？”未佳顺着殷沂南的话往下，毫不理会殷沂南的训斥：“如此说来，若钱许两家相争，那么得势之人，皇后？”
殷沂南点了点头：“钱贵妃已流产失势，已经倒下。”
这本就在未佳意料之中，前一世钱贵妃的孩子也没能存活。且四皇子，也没几个月好活。算算日子，怕就在这几月了。
殷沂南见未佳脸色变幻，心底那丝怪异的猜测又浮上心头。
于是他想了想，问道：“辜明日，你可认识？”
未佳吃惊抬起头，有些不解：“他，是我府中的一名下人，怎的？”
这个答案，殷沂南听得不免有些心生烦躁，他摆了摆手，不再提辜明日，只道：“日后不要再随便出门，你是相府小姐，该有贵女的样子。”
这话一出，未佳心底原本起的那点绮丽的想法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就算安南王心里对她有些欢喜，怕也只有那么一点。
两人相对无言，好半响屋外殷五咳嗽一声：“王爷，辜少爷求见。”
殷沂南往前几步，却在出门的时候临回眸看了未佳一眼，道：“辜明日也曾是你府上之人，随本王来吧。”
显然这理由有些牵强，但未佳只低低应了一声，看了还在昏睡的夏若一眼她忙跟了上去。
辜明日近日苦读，胡子拉碴的，没料想未佳也会在这儿，下意识有点慌乱。连请安行礼有些顺序颠倒，殷沂南坐在上方，高深莫测看着辜明日，似笑非笑。
可未佳低眉顺眼的样子，殷沂南又觉得索然无味。他忽而问道：“明日，你那位救命恩人竹安呢？”
往日里殷沂南最看不惯竹安，因此辜明日每每过府并不带竹安过来，但现在突然问起，辜明日一头雾水。
“竹安，她喜好游玩，现下怕是在长安城中四处玩耍。”
殷沂南应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既然如此，你可得好生照顾着，如今街上不太平，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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