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身世
“我—”辜明日微微抬起下颚，喉结上下滚动，他只觉得喉咙里涩的厉害，半响，他整个人都松软下来，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草民，静候安南王旨意。”
崔氏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却也不好直问，只笑道：“小女已经来齐，只夫君此刻进宫，怕是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安南王不如先行宣旨，想来夫君那头已是知道圣旨内容的。”
殷沂南扭头看了未佳一眼，未佳低眉温顺的样子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更显得整个人仿佛美玉打造的一般。他就知道，他的未佳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待他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眼前总有些模糊不清，可恨，这该死的眼疾！
众人见安南王瞬间沉了脸色，这变脸的速度比女人更快。可一想起安南王的名声，都不敢言语。
殷沂南从袖中掏出昨晚连夜进宫求来的赐婚圣旨，递给一旁的殷大道：“我看不见，你替我念吧。”
未佳恭恭敬敬垂眸听着圣旨，举止有度，丝毫不复昨日的愤恨慌乱，殷大偷偷瞥了眼泰然自若的未佳，心头总觉得有些别扭。
一个人怎么能在突然之间就能改变主意？
“谢主隆恩。”崔氏将圣旨收好，圣旨说一年后未佳笄礼后方才择日成婚，想来这是安南王用了心思的，心头宽了两分，连跟殷沂南说起话来都语气温和了些。
“想必安南王此刻过来还没用膳吧？不如在府里用过，待吃完饭老爷约莫也从宫里回来了。”
殷沂南有些为难看了人群后头的未佳一眼，可这几日他眼睛用药正是紧要关头，万不能断。若是在外府用药，他眼疾将治愈一事泄露出去怕是会打草惊蛇。
“娘亲，王爷怕是有事，不如改日再宴请王爷，来日方才，不急。”未佳出言相帮，殷大只觉得心中那股别扭的感觉愈发深。说完未佳还福身对着殷沂南行礼，柔声道：“若是王爷有事，不必顾忌。”
那微微一笑的模样，简直看的安南王心都要醉了。他轻声道：“等我解决手头上事，皇家狩猎的时候，我带你去围场狩猎。”
未佳轻点头，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殷沂南转身又对崔氏请辞，但对着辜明日和竹安又是另一番光景：“走。”竟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辜明日慌忙请辞，也随着殷沂南离开。未颖心一急，张了张口，却被崔氏狠狠一瞪，这才不甘心低头，瞥了眼未佳沉思娇弱的神情，心底的不甘愈发浓烈。
原以为安南王是个不知礼数的恶霸将军，现在看来对三妹还有几分真心，竟还能求到圣旨赐婚！
但她转念一想，一个瞎子罢了，送她她也不要。
出了丞相府的大门，竹安大大舒了一口气，飞快冲到殷沂南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别以为你是中原的王爷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们陈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要是你再欺负我的人，我就—”辜明日赶紧捂住竹安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这等惊人之语。
“王爷，竹安生于苗疆，不知礼法，还请您见谅。”辜明日沉声道，又对着竹安说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乱说话的吗？”
竹安狠狠咬了一口辜明日捂住她的手，牙齿没入肉里人肉酸涩的腥味霎时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你疯啦。”辜明日下意识吃痛将她甩开，竹安一个跄踉，下一刻一把冷冰冰的刀就架在脖子上。
“王爷！”辜明日见殷大竟然动起刀剑，顿时急了起来。
殷沂南负手冷眼看了辜明日一眼，讥讽道：“苗疆？你怕是连身边人是谁都不清楚，还敢胡言乱语为人家说话？”
辜明日眼睛瞪的老大，诧异道：“王爷是什么意思？”竹安的确是来历不明，且武功高强，可若是想害他，那么多机会竹安都不曾下手。
“呵，本王没别的意思，倒是眼前你所说的苗疆女子，你该问问她潜伏在你身边是什么意思。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你，辜明日，眼睛擦亮点。”
殷沂南说完便上了轿子，也不管两人。竹安想起方才殷沂南狠厉的眼神，竟一时间也不反驳，可在辜明日看来竹安这种沉默不语的行为显然就是被戳破后的心虚。
“你是谁？”辜明日以一种无比陌生的眼神打量竹安，见竹安欲上前挽住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错开竹安的手。
竹安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辜明日，道：“你躲我？”她气的不轻，指着辜明日的鼻尖道：“你可别忘了到底是谁救了你，我要是想害你我用得着等今天？”
辜明日一阵沉默，匆匆撂下一句“我不知道”就往殷沂南那头追去，独留下竹安气的跺脚。
“阿娘说的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竹安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辜明日，就此不再管他。
可是——
竹安咬住下唇，方才那个安南王明显是故意挑拨他们的关系，看他对辜明日凶巴巴的样子，万一对辜明日不利那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辜明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不行，她得上去帮他。
她救回来的人，没有她的允许，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把命给丢了。
如此一想，她也追了上去。
殷沂南冷眼瞥了眼竹安，大步跨进书房，见辜明日不动，他不耐烦道：“你走是不走？”
辜明日忙跟了上去，竹安刚要跟上去，殷大执剑一挡，另一只手快速点了竹安的穴位，但这次竹安早有预料，身子一滑，同时手飞快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丢向殷大。
殷沂南眼神一冷，拔出手中的软件朝空中一劈，“吧嗒”将那东西劈成两半，定睛瞧去，原来是一只虫子。这还不算完，他同时抬脚朝着竹安胸口就是一踹，竹安猝防不及摔倒在地，殷大趁此机会赶紧将剑架在竹安的脖子上。
“你们不公平！两人个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竹安心底却是对这位安南王有些发憷，此人手脚之快的破解她的蛊术，动若雷霆之势，怪不得有楚国战神的称号。
“哼，好一个狠毒的弱女子！”殷沂南愈发看竹安不顺眼，软剑指着地上的一分为二的尸体道：“那你倒是说说，方才我再迟上半分，这蛊虫进入他的身体会如何？”
竹安语噎，心头却是一震，难道安南王还能使得蛊虫？却不知道前世殷沂南便是见未佳在这上头吃了竹安的亏，因此重生后将苗疆蛊毒之术仔细专研过。
“怎么不说了？”殷沂南冷哼一声，厉色道：“别以为本王不杀女人，再感放肆本王将你大卸八块！”
辜明日满眼复杂望了眼竹安，轻声道：“你，自个儿小心。”便追着殷沂南进了书房，丝毫不理会竹安在身后叫喊。
等辜明日进去的时候，殷沂南已经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朝着东面架子上那个青铜小狮子指了指，道：“你把那个扭开。”
辜明日依言将青铜狮子扭动，左三右四，角落边上石门轰然打开，竟是柳暗花明，自有洞天！
“你进去罢，里头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他只手漫不经心在桌面上敲打，又道：“别拿你龌蹉的思想来揣测本王，本王若真想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现在一无所有，有什么值得本王惦记的？”
一下子被人看穿心思，辜明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沉思一会，便大步迈进去。
他如今本就一无所有，还怕什么呢？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见辜明日进了地道，殷沂南似笑非笑望了一眼，转身唤来仆从为自己换药。算算时间，约莫他敷完，辜明日也看的差不多。
辜明日顺着阶梯往下走去，两旁的石壁上每隔上一段距离便有镶嵌在石头里的夜明珠。有这些夜明珠，他行走无碍，他一边走一边仔细瞧着墙壁上的刻的画，画上刻得是一名权贵娇女，自幼娇宠长大，性格却是像个男孩子一样喜欢舞刀弄剑，后来竟然还女扮男装外出有力，后来她遇见了师父，还喜欢上她的师兄，没曾想她的师弟一直暗中爱慕于她。本来两情相悦就要成为一段佳话，可谁知那师弟竟然位高权重，生生将他们拆散。
一入宫门深似海，自此萧郎是路人。
辜明日愈往下看去，心只尖锐的疼。后来那女子嫁给了这世间最有身份的人，得到了世间的一切，可再也寻不回自己的爱人。而昔日的恋人选择战长杀敌，以另一种方式来保护着她。
好景不长，小师弟原本生性多疑，后来听到风声，怀疑她不守妇道，竟然一杯毒酒将她害死。
辜明日看到最后那一幅女子依依不舍襁褓中的孩子，含泪取下怀中的玉佩放到婴儿的衣襟里时候，他心一震，下意识摸了摸怀中仿佛已经滚烫的地方，缓缓拿起另一旁的书信。
书信上头写着四个大字：吾儿亲启。
或许一开始他就心有所感，这异样的情感，他没有丝毫排斥，只觉得，无比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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