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说今儿怎么了？”

　　白萝三人站在一旁低头敛目，眼观鼻鼻观心。

　　“她说今儿王上赏赐了魏昭仪一条南海的粉色珍珠，魏昭仪如今盛宠，让奴婢不要惹了昭仪不快，小心人头落地。”

　　“放肆！”萧夫人疾声厉色，“魏若雪是哪颗葱蒜，竟敢如此放肆！”

　　“娘。”萧王后揉了揉眉心后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疲惫，“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说起这南海粉色珍珠，在这里乃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白萝听说不久前郑王收到了这样一串绝无仅有的贡品，那珍珠粒粒皆是少见的粉色，更何况是连成一整串而且大小十分均匀的项链，那更是独一无二。原本郑王也是觉得稀有，珍藏于自己的小金库的，没想到如今居然赏给了魏昭仪。

　　四人站在殿门外，惜玉眼睛还是红红的，白萝轻叹一声心中不忍，拿了自己的手帕给她，惜玉看了她一眼，道了一声谢接过。

　　“你们说，我们娘娘不会——不会真的——”或许是实在憋不住，惜玉小心翼翼的开口，却被雪凝冷冷的打断了。

　　“惜玉，祸从口出。”

　　惜玉欲言又止，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颖蓉，你就这样让魏若雪骑在你头上？你好歹是王后。”就算不为家里想想也要为自己做打算。

　　“王后？呵呵，娘，你认为如今王上心里还有我这个王后的位置吗？他眼里只有魏若雪那贱人。”

　　“颖蓉，娘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如今魏家得势，我们萧家在朝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再这样下去——”

　　“娘，能想的法子我已经想过了，可王上已经被魏若雪迷住了。”

　　“若实在没法子，那萧家只能再送人进宫了。”萧夫人无奈叹息，为何颖蓉直到如今也没有自己的子嗣，若是有太子，他们萧家也不至于如此。

　　萧颖蓉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娘亲。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可是自己的亲娘啊，家族难道就这样不顾她的感受，只有家族利益吗？

　　“颖蓉，你别怪娘，娘也知道你苦，可是家里你爹你大哥的处境一日比一日艰难，就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也别怪我们。如若不然，你就自己想法子，找一个自己拿捏得住的，往后也能帮上你，否则家里送来的庶女——”这话两人都懂，若是庶女进宫，一旦得宠，有没有私心也说不准。

　　“娘……你让我再想想吧。”她不比他们更好过，谁又知道她的苦呢，一步一步如履薄冰。

　　萧夫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也别说娘没提醒你，你宫里的白萝和夏竹——”说到这里她便停住了，有些话她做娘的点到为止，她这个王后女儿能走到现在也不是个蠢笨的。

　　“白萝和夏竹？娘你是说——”

　　*——*——*

　　白萝觉得作为一个非科班出生的三流女演员，她也算是用功努力尽职尽责的了。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当婢女一年了，她没漏出破绽，也适应良好，总算是不丢演艺界的脸。当然，她这完全是本色演出毫无压力，已经做惯了，江湖人称婢女专业户。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白萝一边得体的微笑，一边给各个来给王后娘娘请安的后宫嫔妃请安。好在这东郑新帝虽没有大才，却也算不上荒yin，登基三年后宫嫔妃总共三十几人，据说好多还是为了充盈后宫选进来的，不然可真是要累死她了。

　　看到后妃们来给王后请安，那个场景真可谓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白萝也觉得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来给王后请安还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王上也不在这里不是。

　　“白萝白萝，你看见魏昭仪了吗？你说她今天会带那串粉色的南海珍珠吗？若是她带了，那必定是艳光照人吧。”白萝正在沏茶，夏竹蹦蹦跳跳的进来。

　　“怎么，你羡慕啊？”

　　“你个小妮子可别笑话我，我可是连魏昭仪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魏昭仪真的很美呢，我就是羡慕又能怎么样呢……”

　　“在我看来，咱们夏竹很漂亮很可爱啊！”白萝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才不是呢，我看着白萝你才是越来越美了。”说到这儿细细地看了白萝，又肯定道：“真的呢！白萝你好似越来越美了，皮肤也越来越好了。”

　　“好你个丫头，都会来打趣我了。”白萝作势打夏竹，“好了别贫了可别出了差错，快去上茶去。”手轻轻抚上脸颊，这副身子的容貌的确是让她自己都惊艳，平日里都尽量往丑了打扮，若是现代她有这样的资本，还会是一个三流演员？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等到白萝和夏竹转了一圈上好茶水，萧王后带着惜玉和雪凝姗姗来迟。

　　众人纷纷请安，“臣妾（奴婢）给王后请安。”

　　萧王后嘴角噙着淡笑，越发显得雍容华贵，手在空中虚扶一下，道：“都起吧。”

　　“谢王后娘娘。”

　　“众位姐妹近来可都好？有什么需要本宫拿主意的——”这边萧王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略带冷意的声音打断。

　　殿门外走进一个身着白底金色花纹衣衫的女子，面色清冷带着嘲讽的笑意，款款而至。

　　“王后姐姐，妹妹来迟了，还请姐姐赎罪。”说的是道歉的话，可是丝毫听不出一丝歉意，反而脸上带着一丝清高孤傲。

　　见众人的目光一下都望向殿门口她身上，魏若雪脸上的笑也真实了几分。她的手不经意的拂过脖子上的粉色珍珠项链，女人们更是把目光牢牢锁在了她身上。

　　她抬步走向自己的位置，边走边道：“王后姐姐，可否让婢女拿两个软枕过来，近几日王上总是在我那里——哎呀”似乎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捂住嘴，自己笑了笑又道：“王上昨日赏赐了南海珍珠与我，说是这粉色与我年纪正好相配，还说……还说让王后姐姐好好保养——”

　　这话一出口，萧王后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这话实在说得狠，说了王上对她的宠爱，还拿年纪与王后相比，这让王后如何不怒，却又没有哪一句是以下犯上，可以让王后治罪。

　　见萧颖蓉面色铁青，魏若雪才停住了口，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悠悠然的端起茶喝了一口。

　　这魏若雪态度嚣张至极，其余后妃都自顾自的喝茶，当做没见到两人的争锋相对。魏若雪虽只是一个昭仪，可是人家是刚入宫就得了一个昭仪的位置，这是从来没有的。而最重要的是，魏若雪之所以可以这样挑战王后的权威，是因为近来四国征战不断，魏若雪的父亲乃是得到王上重用的将军，而魏若雪的兄长魏子瑜也是一员大将。

　　近来魏府门庭若市，想要攀附的人大大的有，连带着魏若雪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后妃中有心结交的不在少数，当然不敢得罪王后的也大有人在。

　　萧王后几番忍耐，终究是按捺下了心中的郁气。

　　“好了，没事的话，你们就退下吧。”

　　众妃纷纷行礼告退，走到殿门，魏若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高兴地说道：“啊王后姐姐，妹妹想提前知会你一声，王上下朝了会升我的份位，到时候姐姐可别太吃惊了。哈哈哈——”

　　魏若雪大笑着离开，萧王后握在扶手上的手青筋突起，雍容的脸上狰狞的就像发怒的母狮一般。

　　白萝在三人的眼神下大着胆子说：“娘娘您喝口茶消消气，别和魏昭仪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

　　萧王后如针一般的眼神扫过白萝，半晌道：“去把庄嬷嬷找来。”

　　去找庄嬷嬷的路上，白萝觉得上辈子就算是演戏的时候也没觉得哪一个女演员能演出萧王后的气势，刚刚那一瞬间她心跳似乎都快了几分，就像是她得罪了王后一样。

　　这不是在演戏，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下等人没有人权的世界，白萝从来没有觉得这一瞬间这个认知是这么的真实，一个不小心就算是被处死也是没有反抗的权利。

　　但是这后宫，白萝也看出来了，能得到帝王的宠爱才是最大的依仗，后宫的争夺的不也是这个吗。

　　*——*——*

　　“娘娘，您何必与魏若雪置气？”

　　“嬷嬷，”萧颖蓉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郁郁葱葱的树叶，一脸平静，“我怎么会和她置气，她魏若雪也配吗？只是如今朝堂上局势不明，四国征战不断，魏家的崛起会让整个朝堂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可是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母亲她——，”萧颖蓉顿了顿，眼中是一片失望之色，“眼中只有父兄，何时了解过我的处境。不过我终究是后宫之主，这个位置我会好好守住，谁也别肖想。”

　　庄嬷嬷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话：这帝王家，要的不过是帝王的宠爱。

　　“娘娘现今打算如何？”

　　“嬷嬷，你看我身边的几个丫鬟如何？”

　　庄嬷嬷虽然奇怪她会问起这个，却也如实说道：“惜玉性子大咧，藏不住话；雪凝性子冷然，太过谨言慎语；夏竹太过天真无邪；白萝性子稳重机灵，最是沉稳可靠。娘娘问这个可是要让几个丫头做什么事情？”

　　萧颖蓉不答，复又问道：“那嬷嬷觉得几人长相如何？”

　　“这……”庄嬷嬷犹疑地看了一眼萧颖蓉，道：“容貌最好当属白萝，夏竹次之，再是雪凝和惜玉，雪凝的气质又要好过惜玉许多。”

　　萧颖蓉出神地看着窗外没再出声，庄嬷嬷也不再说话。窗外阳光灼灼，似乎一切都会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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