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五虎破军拥云龙

　　

　　大拦山虽然只是朔狄山脉的余脉，却也绵延了上千里，但只是人烟稀少，人气不足。处于其北麓的云龙城，是这一带唯一的大城。此城虽然臣服于诸夏大陆南部最大的国家大越王国，却只听调不听宣，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大越王国因南部无边患，云龙城距离其国腹地又远，没有什么战略地位，便不是很把它放在心上。

　　整个云龙城，是熊家的天下。自号云龙节度使的城主熊破军，是云龙城一言九鼎的至高存在。他膝下诞有四子一女，皆以勇力过人著称，时人送号“熊氏五虎”。

　　熊氏统治下的云龙城，城防与治安都特别严，城内严禁百姓携带武器，过往客商入城之时，身上携带的武器也要暂时交给城防军登记保管，不离云龙，不会发还。城中还实行宵禁制度，非性命攸关事，初更之后，概不得出行。

　　云龙城有南北两座主城门，东西两座副城门。南北主门卯正开启，酉正关闭，东西副门非特殊情况从不打开。城防由熊家二公子“拦山虎”熊定边负责，进出城门者，一般都要接受盘查，除非你持有节度使大人的令牌，方可获得豁免。

　　每日里最忙碌的，当然要数北门。来自大越王国以及诸夏大陆其他国家的行商每天都络绎不绝的打此门进出，热闹得紧，相比较而言，南门就显得冷清的多，所以南门虽只有一个十人队把守，却也完全应付得来，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熊二公子熊定边做事向来认真，谨守职责，一丝不苟，南门那边本不用他每日亲去巡视，他却早晚两次，每日必然要不定期地往南边跑上两趟，弄得守门兵士想偷个懒都不敢。

　　这日傍晚，再有一刻时城门就将要关闭的时候，打南边大拦山里，走来了两个奇怪的人。他们有马不骑，就连行李也是自己背着，说说笑笑，口讲指画的，都走进城门了兀自还口沫横飞，守门兵士不得不喝止了他们，要他们接受行包检查。

　　走进云龙城的这对奇特组合，正是陶无奇和波塞冬，当然还有骏马黑风。

　　如果现在认识陶无奇的人看见他，一定会惊讶于他的变化。最明显的变化是个子长了一大截，足有八尺许。黑风也变的异常神骏，毛色油亮，膘肥神足，反观波塞冬，倒没什么变化，还是最初见到时的笑嘻嘻眉飞色舞的老样子，倒是在陶无奇的映衬下，好似变矮了似的。

　　守城兵士尽职尽责地用金属探测器检查了二人的背囊包裹，又认真地进行了例行的询问，正待放行，却听一个雄壮的声音远远的喝彩道：

　　“好一匹神骏的良驹！”

　　一位全身披甲的将军骑一匹黄骠马缓辔行来，身后跟了一队军士，到陶无奇二人十余步处下马，一双眼睛不离黑风，良久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来双手抱拳施礼道：

　　“在下熊定边，敢问二位兄台，哪一位是这宝马的主人？”

　　陶无奇抱拳躬身道：

　　“不敢，熊将军抬爱了，我叫陶无奇，这是我的伙伴波塞冬，此马乃区区祖父代步之畜而已，哪里是什么宝马了？”

　　自他们忙忙如漏网之鱼般逃离恶澜海后，先回到陶家村呆了几天。波塞冬对陶无奇说守在这里太过死性，天上不会掉馅饼，树挪死人挪活，不走出去主动寻找机会，机会自己不会过来。陶无奇深以为然，于是他们就再次离开了陶家村。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陶无奇平生见过的第一个大集镇八岔集，镇内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热闹景象让陶无奇眼睛都不够使了，看到什么都感到新鲜，弄得波塞冬直管他叫“可怜的孩子”。

　　于是在离开八岔集向内陆进发的路上，波塞冬自背囊中摸出了一本《海国图志》让陶无奇看，告诉陶无奇不懂的地方就问他。陶无奇便晚上练功法，白天学文化长见识，一路很充实的就走到了云龙城。只是他自己和黑风的变化他都没有察觉，有时候就是觉得波塞冬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而已。

　　陶无奇应对熊定边的话文绉绉的，来自于父母的教育，只是今日第一次实际应用，有些别扭。

　　熊定边听了，沉吟道：

　　“这样啊，不知令祖家住哪里？陶兄可有此马的处置权,把它卖给在下如何？价钱么，随便你开就是！”

　　陶无奇正有些不知所措，波塞冬却抢到了他身前道：

　　“熊二将军有命，本不敢不从，只是我这位兄弟的祖父住在离此很远的地方，他是不敢擅自做主出卖此马的，不过......”他话风一转，“我们二人会在云龙城呆上一些日子，在此期间，这宝马黑风，就暂时寄养在熊二将军处，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熊定边闻言大喜：

　　“好好，这样最好，此马就暂时将养在我府中，待二位兄台离去时再作区处！”

　　陶无奇不知波塞冬是什么用意，但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张了张嘴，却也没再说什么。那熊定边一摆手，便有一个军士上来执了黑风的马缰，黑风见有陌生人接近，一摆马首，那军士便被它带了一个趔趄。波塞冬拽了一把陶无奇，陶无奇会意，上前拍了拍黑风的脖子，对着它的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黑风便乖乖的任那军士执缰在手了。

　　熊定边见此情景心中更是欢喜，执意邀请二人到他府中做客，但被波塞冬以有生意急于交割婉拒了。

　　与熊定边相约改日过府拜访之后，二人便往城中走去，黑风则留在了熊定边那里。陶无奇见离那队军士远了，急问波塞冬：

　　“我说波塞冬先生，你什么意思你？把我的马送人情是不是？”

　　波塞冬笑道：

　　“我一猜你就得跟我急，果不其然！我且问你，你现在最想干的、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陶无奇道：

　　“当然是寻回我的家人啦，这还用问？”

　　“怎么去寻？从哪入手？难道逢人就问，‘你看到我的爹娘没有？’这方圆几千里内，明面上最大的势力，就是云龙熊家，我正思量如何借助这股势力寻你爹娘，他自己到撞了上来！方才的那位就是熊家的二公子“拦山虎”熊定边，他有两大嗜好，宝马与神兵。神兵咱们没有，宝马么，已经被他牵走了！这正是要睡觉就塞枕头过来，正合我意！倒省了我一番心力！”

　　陶无奇这才明白，原来波塞冬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他在心中思量了一番，也觉得目前除了利用熊家的耳目爪牙，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默然点头，表示同意波塞冬的做法。

　　云龙城内，富余客栈的掌柜刘平，此时正在自己的卧房内摆了桌子，烫了一壶烧酒，哼着小曲，欲独酌一番呢，听伙计林二在外头喊：“掌柜的，贵客上门呐---”便急忙撂下酒壶，匆匆迎了出去。

　　一见之下，心中甚喜，果然是贵客！三个月以前的那位慷慨大方的金发小子“波塞冬先生”又来了，还带来一位身材高大面目清朗的少年，看来也不是俗物。刘平连忙迎进店内，寒暄毕，亲自问了起居，安排停当，便延入后屋，再整杯盘，请二客吃酒。宾主尽欢不提。

　　转天一早，刘平还没起床，林二就在外头拍门，说外面来了一位军爷，要见掌柜的说话，唬得刘平慌忙爬了起来，胡乱穿了衣服来到前屋，动问之下，一块石头方才落到地上。原来这位军爷是来寻昨晚投店的那两位贵客，请他二位于巳末时分去熊二公子府上赴宴的。听二人尚未起床，留了熊二公子的名帖，交代了刘平几句，就离开了。

　　刘平心中暗暗纳罕，不知陶无奇二人与熊二公子是何关系，所幸不曾怠慢了。待二人起床洗漱毕，刘平亲自奉上熊定边之名帖，转达了熊二公子的“芹意”。

　　陶无奇与波塞冬自是欣然前往。盛意拳拳，拂之不美啊，人不能太不识抬举。

　　熊二公子还请了他的四弟熊武威陪客。熊家的一些情况波塞冬在路上都讲给了陶无奇，他早已知道这熊武威外号“啸林虎”，是个嗜武成狂的家伙。但他面对陶无奇这个土包子以及波塞冬这个老毛子时，却是温文尔雅，一点公子的架子与赳赳武夫的粗犷都没有，让陶无奇好感大生。

　　宾主自是尽欢。虽然席间陶无奇很少说话，倒也不觉得受了冷落。波塞冬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不能恋栈不去，怕被熊氏兄弟视为谄媚之徒，早早的便告辞出来。

　　之后数日，陶无奇波塞冬也具酒回请熊氏兄弟，一来二去，除了那只“玲珑虎”熊连城，老大“飞天虎”熊安国、老三“镇岳虎”熊抚远便都与他二人成了朋友，称兄道弟的仿佛已相交多年。

　　陶无奇觉得见天儿的就是喝酒，没有什么实质进展，便有些着急。波塞冬却告诉他要耐心一些，时机还没有到。

　　“以功利之心交友，感觉有些累呀！”他这样感慨。而陶无奇却说：“那咱就放弃功利之心，诚与之交，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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