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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打赌,男装


  从大哥房里出来,范流棋抬首望了望天,已是巳时,距离未时行及笄礼约莫还有三个时辰。

  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大哥入宫。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暴毙宫中。

  抱臂于后院花园踱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范流棋松开拧成结的秀眉,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大步流星地奔向侯府内最偏僻的西南角。

  到了自己屋里,阖上门扉,心跳地有些快,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撞得她肋骨生疼,坐着缓了几口气,便急忙站起身,翻箱倒箧地寻找开来。

  她记得很清楚,娘亲在这箱底放了一件男子的素白长袍,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便将它拿出来,用掌心不高的温度一片一片将其熨平,抹去层叠的皱褶,添上几把辛酸泪。

  一层一层地把衣物与少得可怜的几样首饰扒开,箱底静静地躺着那件素白长袍,一把抖落开,衣襟与袖口皆绣着金丝祥云暗纹,在日光下闪着流光。

  范流棋将袍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了一圈。她皱了皱眉,不情愿地拿过早已蒙尘的女工,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嘟囔:“早知道,当年娘亲手把手教我的时候,我就该好生学一学,尽顾着好吃贪玩!”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范流棋绞七绞八地胡乱把长袍改了改,大抵是把袖口用蹩脚的针眼缝进去两寸,再把袍底裁去一大截儿。远观尚可,一细看,惨不忍睹。

  反正大约只穿这一次,就将就将就吧。

  撂下针线。脱下自己的衣裳,换上长袍。

  长布束胸,敛衣拂袖,束上银色如意纹刺绣腰带。

  高高绾起长发,盘在正中一丝不苟地结成发髻,信手拿起一根朴素的实木簪固定住。扎上银色云纹刺绣抹额。

  洗去妆容,取下手镯耳环,素面朝天地负手站定在镜前。

  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面若冠玉,眼带桃花,眉毛有些疏淡,红唇不点而朱。加上她本就比一般女子身量颀长些,长相也不如女子温婉,倒是说得上清俊。如此一打扮,雌雄莫辩,浑然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气度。

  范流棋满意地咧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

  装点好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径直出了门。

  她要去进行一场豪赌,赌赢了,便是她逃离靖安候府的绝佳机会,还能就此挽回大哥一命,一举两得;赌输了……输了便输了,反正她已经在谷底,输了也不过如此,没有更坏的境地,大不了再从长计议。

  赌桌的一边是她,赌桌的另一边,是她的父亲——靖安候范贵清。

  侯爷用过午膳,一如往常地在书房阅卷。当范流棋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愣了足足有半晌。

  一来,他本就对这个平日里中规中矩,难得能见上一面,与他也不亲近的三女儿没多大印象;二来,范流棋一身男子装束倒真唬住了他,清秀温文,他是真没瞧出来这位小公子是谁。

  范贵清眯缝起眼睛,刚想唤过守门丫鬟责备其怎的随便放人进来。

  小公子开了口,像女子般双手拈起放在腰侧福了一福。

  “父亲,是我。流棋。”

  范贵清总算想起自己还有这茬姑娘,放下手中书卷。

  “你这作的是何种打扮?大家闺秀,成何体统!”

  印象中的父亲从未给过自己好脸子看。开口皆是训斥,大多时候连口也未必开,只冷淡地扫一眼便算是问候过了。

  七岁那年,娘亲刚去世那会儿,范流棋整日以泪洗面时,还会对这个男人抱有莫须有的期望,盼着他能来看望她,安慰她;每当遭受二姐嘲讽、下人剥削时,她还会盼着这个父亲能心血来潮地替她评评理,为她打抱不平。但那终究只是年幼无知,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幼稚可笑。

  她是彻底死心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是高高在上的侯爷,是当年侯夫人要把她许配给他人做妾时,只字不表的侯爷,他做得侯爷,却做不得她的父亲。

  面对训斥,范流棋并不慌张,只把腰板挺得更直,噗通一声跪下。膝盖骨撞击地面,生疼,她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朗声道:“父亲,女儿,想代兄长入宫!”

  太后懿旨下达已有半月有余,广诏世家子弟,组建惊鸿郎。

  一长串的名单中,皆是各大名门望族的心头肉。朝中议论纷纷,反对的奏折堆满了皇案,更有甚者,卷席于宫门外死谏。

  奏疏未达上听,太后一意孤行。

  范贵清连日里都在为此事发愁,流画身子弱,乍一换了居所,也没个贴心人照应,这万一又旧病复发……他不敢想,他戎马半生,年过半百,只得了这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养到这么大再要没了该如何他真不敢想。

  况且,如今太后专政,朝中暗流汹涌,各派势力盘根错节。太后此时的这道诏旨,是何用意,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你可知,你兄长入宫所为何事?”望着长跪在冰冷大理石地面,温顺垂首的范流棋,范贵清突然发现,这孩子竟长这么大了。

  范流棋答道,“太后懿旨,组建惊鸿郎。”

  “那你可知,太后为何不顾众臣反对,要强行组建惊鸿郎?”范贵清背靠太师椅,一手撑着额头捏捏眉心,满脸疲惫之色。

  “名义上是为了从中选拔贤能,培养朝廷未来的将相之才。实则……”

  “实则如何?”

  范流棋勾起一抹笑,不卑不亢地道:“实则是软禁。把各大家族的爱子集中于一处,置于掌控之中。一来,耳濡目染下或许真的可以培养出忠心于太后的臣子;二来,可作为人质,届时不管是希望太后让贤,太子早日干政的保皇派,还是对云氏朝廷虎视眈眈的不轨之臣,皆不敢轻举妄动,而……”

  “放肆!女儿家胆敢青天白日里议论朝政!”范贵清突然发作,拍案而起。

  范流棋噤声。

  范贵清凝神敛眸,生平第一次仔细打量起三女儿。对于方才她的一番分析,他无不惊讶,惊讶于他养在深闺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儿对朝政大局看得竟然比一般男子都通透。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再看她,虽然就这么跪着,却把腰背挺得笔直,隐隐透着股倔强与不屈,还有那一身男儿装……范贵清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身长袍……恁的眼熟……

  这不是当年自己最钟爱的那一身长袍吗?

  范贵清忽的想起了那个乖巧温顺、蕙质兰心的女子。记忆经历多年蒙上一层温柔的纱,遮遮掩掩地露出一双带水含情目,小巧樱桃唇,柔荑拂过她自耳后飘落至脸颊的青丝,也拂过他从未被浸润过的心田。

  聂绯,绯儿……

  记忆中女子的脸与范流棋渐渐重合,再看到她身上那人亲手为他缝制的素白长袍,这个马背上打天下的铮铮铁汉心里漫过一丝柔情,犀利的眼神也随之平和下来。

  “你既已知晓这并非一份美差,搞不好,丢了性命也未可知。还执意要代替你大哥?”

  范贵清不知怎的,语气缓和下来,范流棋长舒了一口气。

  “就是知晓前途未卜,险象环生,女儿才更要如此做!大哥身子不好,孤身涉险也不知能不能……女儿自幼受大哥处处维护,无以为报,望父亲成全!”言辞凿凿,神情恳切,拳拳之心只差剖了来直接放在范贵清面前。

  范贵清神色动了动,倾过身子,低声道:“你可知,入了宫一旦被揭发你是女儿身,欺君罔上乃大逆不道,该当何处?”

  “入宫路上,范流棋半路截下大哥,将他囚禁于偏僻庄园,再狸猫换太子,自行进宫。一人做事一人当,双亲家人全然不知。”范流棋神色凛然,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绝气概。

  范贵清望着她,神色忽明忽暗,错综复杂。

  他膝下四子,长子流画,才智双全却体弱多病;次女流琴,娇生惯养……不提也罢;三女流棋是个庶出,拎不上台面;幺女流书是个闷葫芦,八竿子打不出个闷屁。如今一看,倒是他从未关注过的三女儿性子里最像他。

  叹了口气,范贵清走下书案,一手虚扶起范流棋。

  范流棋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跪着说了半晌话,膝盖又冷又疼。

  “你且先回去,容为父再想一想。”范贵清牵过她的手,冬日里只着长袍未免太过单薄,触手一片冰凉,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范流棋面对突如其来的“父女情深”,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范贵清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生分,蜻蜓点水般拍了拍她的手背便松了开。

  范流棋强压下心中汹涌澎湃的各类情绪,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逃也似地转身出了书房。

  看着那道清瘦笔挺的背影夺门而出,范贵清默默地垂下手。本候,似是真心亏待了她……

  脚下走得急,心中不明的情绪左冲右突,纠结不开,便全数化作清泪逃脱出来,迎着风滴落到长袍右衽上。范流棋狠狠地擦去脸上泪水,自嘲地勾起嘴角,一星半点的温情就能把你苦心造诣建造起来的心墙瓦解吗范流棋?也委实……太没用了!

  行至花园拐角处,范流棋只顾埋头盯着脚下,意外地撞上一副结实的胸膛,震得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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