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想妈妈的孩子

　　林荔不懂行情，她不了解儿童电话手表的价格，没关注过。但不管便宜与否，总之是不能给人弄坏了。她分出心神，照看着小楠楠，就怕小姑娘将手表给捣鼓坏了。

　　小姑娘对手表的功能不感兴趣，她只是看小哥哥戴了，就觉得很美美～眼馋，她也想戴戴。她举起手表，示意妈妈给她戴上。

　　林荔正要摇头，却瞥见章哲已伸手过去，替小丫头戴上了。小丫头小手臂肉呼呼的，戴着还挺合适～小姑娘很高兴，摇晃着小手臂，前前后后地瞧着。

　　这时，章哲忽然望着林荔，开口问道：“林阿姨，你知道萤火虫都吃什么食物吗？”

　　对这突如其来无厘头的问题，林荔有些微意外。但立刻感觉庆幸！好险，幸得前些时陪楠楠看幼儿频道，有组《趣味自然》的栏目，刚刚好播过萤火虫。。

　　她故意露出思索的神情，隔了会，才做恍然大悟状，朝章哲回道：“是蜗牛吧。”

　　稍顿，又装模做样地问他：“阿姨有没有答错啊？”

　　章哲小朋友对林荔阿姨的回答，满意极了。他小大人般赞许地点头，表示她答得没错。他觉得这位林阿姨很聪明！

　　他曾经问过爸爸身边好几个叔叔阿姨，竟然都没人答得出。。爸爸还说他们都是高材生。。。章哲认为他们笨死了～

　　他一本正经的对林荔科普道：“只有陆栖的萤火虫宝宝才会吃蜗牛，水栖的萤火虫宝宝不吃蜗牛，它们主要吃螺类和贝类小生物。而当萤火虫宝宝长大后，它们多数只喝水，或者吃花粉和花蜜，就象蜜蜂一样。”小家伙面色认真的补充完，说得条理清晰。

　　林荔听得惊奇，她当真还不知道这些呢。想不到萤火虫还分陆栖和水栖，幼虫与成虫的食性能有这么大分别！

　　那档节目里，并没有介绍得这么充分。主要侧重讲述了萤火虫觅食蜗牛的情景。看着章哲一脸小学究的表情，她毫不怀疑，他说得都是对的，直觉里没来由的便信了他。

　　随即，她表现出了自己的惊讶，很上道地夸赞他：“是吧，小章哲可真厉害呀！懂得这么多呢！你说的这些，阿姨当真还不知道呢。谢谢你今天告诉阿姨，阿姨可长了新见识。”

　　章哲闻言，显然颇为受用，小脸上笑意绽放，洋溢着喜悦的满足之情。

　　林荔问他：“你现在是读一年级还是二年级了呀？”

　　“幼儿园大（二）班”他响亮的答道。

　　接着添了一句：“爸爸说我明年就可以上小学了。”语气里有着孩气的憧憬和向往。

　　林荔听得讶异，不由问道：“那你今年几岁了呀？”

　　“５岁半了，奶奶说我过完年后就６岁了。”

　　林荔愣了愣，瞧他这身量，她之前还以为他有７，８岁呢。。转念想想他老子的身高，还有他母亲程嘉怡，当年也是出了名的高妹，标准的模特身形。

　　她瞬间感觉释然，自嘲自己反应迟钝，竟然没有早一步觉察出。心下感叹：这基因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那头，小楠楠已过了把瘾～

　　小胖爪子毫不见外的伸向章哲：“章子哥哥，还给你。你帮我解下来吧。”

　　章哲轻声问她：“你喜欢这表吗？”

　　小姑娘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抬头看看小哥哥，诚实的点点头。

　　“那你拿去吧，送给你了。”章哲云淡风轻地言道。

　　林荔闻言，又是一惊。。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一惊一乍没有消停。。。

　　这有钱人家的子弟做派，还真是随心所欲，全凭自个高兴。这才刚结识，萍水相逢的，以后大约都见不着面儿，也就这一时半会的缘分了。他倒是爽快大方～

　　林荔笑着上前，自小姑娘手腕上解下那电话手表，轻柔地替章哲戴上，眼神和煦地注视着他，真诚地对他道谢：“多谢小哥哥了。你的好意呀，我们心领了。这表呀，还得还给你，妹妹不能要。她现在年纪还小，用不上。等回头她长大些了，咱们再说，好不好？”

　　章哲被她脸上的温柔神情吸引住，不自觉点头。自遇上林荔那刻起，小脑袋里那个藏掖着，不甚分明的念头，清楚的显现出来。他好希望她就是他的妈妈。如果他的妈妈是她，该有多么好！

　　他看见她给小胖丫喂食，她的脸上就象现在这样，笑得温柔极了。他不由自主地紧盯着她们。接着，他看见她抱小胖丫，亲小胖丫，神态说不出的亲昵和宠溺。

　　她们笑得那样快活那样欢乐。他看得又羡慕又嫉妒。他也好想有妈妈能亲亲他，抱抱他。可是，他没有妈妈！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妈妈。

　　他想，他的妈妈会不会和这位林阿姨一样温柔，她会不会也那般抱着他，亲亲他。他以前常常想，妈妈为什么要离开他呢？她为什么不能象林阿姨一样，陪在自己孩子的身边。他不知道她在哪？

　　他问过爸爸，问过爷爷奶奶。爸爸总是很沉默，只告诉他，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有一次，他问爸爸：“很远是多远？”

　　爸爸好半天没有回话，最后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妈妈不会回来了，她去的太远，远得她回不了家了。

　　爷爷则干脆不说话，自顾叹气。而奶奶摸着他的头，望向他的目光，慈爱又悲悯，却到底什么也不说，只是心疼地紧紧搂着他。

　　嘴里喃喃念叨：“我可怜的孩子！我苦命的乖乖！造孽哟！天老爷不长眼!”

　　再后来，他幼儿园的小伙伴——胡亦航告诉他，他的妈妈一定是死了，说大人都是这样骗小孩的。如果他的爸爸说他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那意思其实就是说他妈妈已经死了。很远的地方就是天堂。去了天堂的人，都是回不来的。

　　他愈想愈觉得胡亦航说得对。想想爸爸，爷爷奶奶的神情，他的妈妈肯定是去了天堂，所以才不能回来。

　　他伤心极了，一个人躲在幼儿园午休的小床上，哭了好久好久，等班上的康老师终于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哭得眼睛肿痛面红耳赤。

　　吓得康老师一个劲的追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有别的小朋友欺负他了？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老师啊！他没有回答，他不想说话，一句话也不想讲。他觉得没有人能够了解他的悲伤。

　　那天放学康老师小心翼翼地，向奶奶说了他的情况，一脸无措的惶恐，说查过学校里的监控，没有发现问题，问他，他也不肯说，实在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回家的路上，奶奶轻声问询，他只是不语，蔫蔫地将头埋进奶奶怀里。他感觉奶奶也许知道他为什么会哭。因为奶奶后来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拍抚着他的背。

　　所以妈妈是真的死了！他心里更难过了！自那后，他再没有问过，妈妈去哪了？

　　林荔见他呆望着自己，面上又现哀戚神色。心里禁不住沉沉叹息：真是个容易伤怀的孩子！小小年纪心事重重。

　　她怜惜地摸摸他的头，柔声问道：“怎么了？章哲，不开心了吗？有没有什么是阿姨可以为你做的？你告诉阿姨，只要阿姨能做到，阿姨都尽力为你去做好不好？”

　　闻言，章哲的眼眸募地点亮，发着光。象天际上晶莹闪烁的两颗小星星，熠熠生辉。小脸上扬起希冀的神采，他盯着林荔显得很激动。须臾，似乎又很有些不自在，突然脸红起来。

　　他低下头小小声地，向林荔确认道：“真的吗？林阿姨，如果是你能做到的事，你真的会愿意为我去做吗？”说完抬起头，望向林荔，一瞬不瞬。小脸上的期待与忐忑显而易见。

　　林荔点头。她是真心想为这孩子做点什么，只要自己能做到的，她愿意为他去做。惟盼着能让他多些欢欣。短短的相处，她已觉得这个孩子，心思细腻敏感，不但面貌生得好看，其心性亦然良善体贴。实在是个好孩子。只是身上的壳，包裹得太过严实。容易给人落下骄矜难缠的初印象。

　　她对着面前这双清亮澄澈的黑眼睛，笑得真诚，笃定言道：“嗯！阿姨是说真的！只要阿姨能做得到，阿姨绝不推辞。你现在有什么想要阿姨做的吗？你说说看。”

　　章哲鼓了鼓小胸脯，陡然挪动了下小身子，坐得顺直笔挺。他小嘴努了努，最后，貌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鼓作气说了出来：“林阿姨，你可以抱抱我吗？”说完紧张地看着林荔，小脸红彤彤的。

　　林荔的心瞬间软得象化开的泥，心里酸涩难当！她的感觉没有错。这孩子就是想妈妈了。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张开双臂，将面前这个小身子，围拢进怀里。柔声道：“章哲是个乖孩子！”便再不言语。拿手轻轻抚摩着他的小脑袋。

　　章哲小脸兴奋，巨大的欢喜充斥在他心间。他依在林荔怀里，安静乖顺，一动不动。愉悦地嗅闻着林荔身上的味道，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

　　林阿姨的怀抱，和他想象的一样，馨香柔软。她身上的香味和奶奶身上的不大一样。奶奶有熏沉香的习惯，身上的味道清凉甘甜。而林阿姨的香味却是温温热热的，非常的暖。

　　她的香味与爸爸公司里，那些漂亮阿姨们身上的香味也不一样。他不喜欢那些阿姨身上的香水味。没有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喜好就是这么直接和干脆～

　　可他喜欢林阿姨，喜欢的理由却是清清楚楚。他觉得他的妈妈就应该是林阿姨这个样子。所以他才会，在被林阿姨发现他偷看她们时，不好意思的跑开后，又刻意让陈叔叔帮他，将车上的飞行器取出来，蹭到她附近，耍玩显摆。

　　他希望她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孩子～就象那些叔叔阿姨们，平日里常夸赞的那样！

　　蹲在一旁看蚂蚁搬家，看得入迷的小楠楠，这会终于回过神。正要叫上小哥哥和妈妈一起，加入观察营。抬起头，却看到自己的妈妈正抱着漂亮的小哥哥。

　　出乎意料，这一次，她没有不满，不感觉嫉妒。平常她可是不乐意，妈妈对别的小朋友表现亲近。妈妈是她的妈妈！

　　孩子天性中对自己妈妈的独占欲，让她一点也不情愿，有别的小朋友过来，抢占妈妈对她的注意力。

　　但是小哥哥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她却是说不上来。反正，她也喜欢小哥哥。她迈开小短腿，一下就挤了进去。笑嘻嘻地瞅着同样偎在妈妈怀里的小哥哥。

　　两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亲热友爱甚是得趣。林荔稍稍调整了下姿势，一手环抱住一个，垂下头温情地望着，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俩小鬼头心有灵犀不约而同，齐齐抬头，三个人圈在一起，喜笑颜开。乐陶陶地欢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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