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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舌战


孩子当中年龄大的到底强势些,最后那半串粘着草屑的糖葫芦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抢走了,小兽一般叼着食儿飞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去独自享用战利品了。剩下三个小孩不甘心的站在那里。

        江云起仍旧在看,她通过这些孩子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一抽一抽的疼,心疼自己,心疼云生,心疼这些孩子。感觉鼻子很酸,她强行忍住眼泪。

        女人心,海底针,初枭并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她眼里蒙着一层水雾,以为是可怜这些小孩,他就把糖葫芦全买下来,分给了他们。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举动出了纰漏,让江云起抓住机会一顿嘴炮,不依不饶的抨击他:“你以为给他们买糖葫芦是做好事?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吃了糖葫芦以后还怎么吃糠咽菜,你要是不能每天都买糖葫芦给他们吃就一次都不要买!免得他们朝思暮想连做梦都是糖葫芦!”

        江云起从小到大活的一直不容易,所以精神上也比较敏感,她体会过短暂的快乐,然后在残酷的现实下活的更加痛苦。

        这一番高论初枭硬生生接了下来,江云起的唾沫星子不敢说喷了他一脸,至少部分登陆了。他并没有觉得怒不可遏,可是感觉非常窝囊,小心翼翼的讨好却遭到如此打脸的回报。初枭本想转身就走,他知道自己是太贱了,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冷哼一声自嘲道:“因为我是个毒贩,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人间的正义都属于你。”

        江云起如果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阈值较低,尚缺世故的话,她或许会被初枭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动,进而对他有所改观,认为毒贩也有温柔美好的一面,或许是形势所逼,生活所迫才走上贩毒的道路。可惜她不是,她这二十多年尝尽了世态炎凉与人情冷暖,自问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所以他这些手段,在她看来,简直是作恶。

        但她吸毒后脑子反应变慢了,一时间找不到适合反击的话,初枭乘胜追击,要走不走的又补充道:“你不也是坑蒙拐骗,杀人放火,还吸毒,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

        如果她自己纯洁,美好,无私,正直,大可以夸夸其谈爱与和平,指责别人用心险恶,可她也阴暗,自私,劣迹斑斑。所以初枭坚定的认为,糖葫芦这件事自己没有做错,看到她被自己怼的哑口无言,积压多日的恶气一扫而空,趁机倒打一耙,做出最后的总结:“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

        眼看着初枭傲然离去,江云起无计可施,对着一棵树死命的踢打起来。

        不经历相同的痛苦就永远无法互相理解,初枭的过去江云起不知道,江云起的过去他查得一清二楚。他们两人之间没有正义,没有邪恶,有的只是敌对,痛苦,复仇以及难以互相理解。

        晚上江云起没有吃饭就直接躺床上睡觉了,她手背上被树皮刮得都是伤,洗澡时也没避讳,现在天气热,伤口化脓了。

        第二天早上也不见她起床,初枭开门进来给她处理伤口,蹲在床前狗熊绣花似得捏着酒精棉球给她手背消毒,撒药粉,江云起闭眼装睡,他心里一清二楚,突然就起了捉弄人的心:“好在村子所处的海拔高,热得也不算太很,所以没有腐烂,要不然得从这里截。”说着还用手刀在她手腕上比划着砍了一下。

        这一比划,让她想起那天他要剁林风眠一根手指,江云起一把将他搡坐到地上:“滚,不用你假好心!”

        因为没有防备,酒精洒了一脸,初枭这次真生气了,扔掉酒精棉球,手掌撑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抓着她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个人中,我最贱,热脸贴冷屁股。其实不然,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你最贱,给脸不要脸。”

        敬酒不吃吃罚酒,人这一贱啊,就要吃苦头,江云起被他拎小鸡一样的给拎出去了。她被他一路连推带搡的押到一片罂粟地里。

        “今天不采够两拽可没有□□供你用!”初枭说完就走了。

        一拽相当于1650克,差不多33斤,两拽那就是六七斤了。江云起一听,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想撂挑子不干,有个老太太过来给她一把伞骨爪她还是识相的接着了。如果初枭说的是不干活不让吃饭她一点也不怕,可是不注射□□她没那么大骨气。

        这块罂粟地是村里孤寡老人的,就是刚才那个老太太家的,罂粟收割季节,村里需要大量的劳动力,雇不起别人村民就互相帮忙,今天收你家的,明天收他家的。帮忙的人会根据干的多少得到相应的报酬。

        划痕工作简单,但划完以后收烟膏的工作就没看起来那么容易了,竹片里烟膏刮满了要取出来用花瓣裹住,可那些浆汁非常黏稠,用花瓣裹的时候粘在手上怎么都取不下来。她看见那些人一直在往手上吐口水,她走近一看才明白,原来是用口水把手上粘的烟膏弄干净,裹到花瓣里。

        于是她找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朝手指上疯狂吐口水,一斤的烟膏有两斤的口水在里面。

        江云起体会了一天集体劳动的喜悦,村里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们聚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逗逗乐,谈谈恋爱,在打情骂俏中度过美好的一天。

        黄昏来临,夕阳斜照,霞光四下蔓延,绵延不绝的山峦美的像一幅画。十多岁的少年少女在对山歌,正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年纪,不过情意也不算很深,眉来眼去罢了。江云起羡慕极了,此时站在罂粟地里,她不觉得累,只是特别想念林风眠。

        大拇指一般大的一截烟膏,是江云起一天的劳动报酬。

        她拿着白色花瓣包裹着的烟膏去找初枭换□□:“我已经尽力了。”

        他当场就笑出了声:“你简直不摇碧莲。”

        笑归笑,他还是把一包□□给她了,江云起回屋找到自己常用的针管,打完针后她无欲无求。

        以前江云起注射完,大脑在经历大片的空白以后,意识里首先会浮现一行字:长期注射□□会导致人格解体,心理变态,寿命缩减…

        然后她就陷入巨大的恐惧漩涡当中,无法自拔。

        现在经过这一段时间她已经吓皮了,遇事就是:大不过一个死去,没什么好怕的。

        林风眠和钟意得知关沙被绑的消息并没有急着回到勐腊,越是难办的事情越不能急,急则生乱。

        钟意邀请林风眠赶留宿被无情的拒绝了,他只好一个人孤零零的进入被窝,好在赶了路比较累,他没来得及感受孤独就睡着了。

        林风眠住在江云起住过的卧室里,他在枕头下摸出一把折扇,打开以后看见自己的字迹‘少侠留步’。

        他身无长物,江云起送他的折扇和老年机他一直随身带着,不知道他送她的那条披巾她是不是还带在身上。

        林风眠拿出自己那把‘姑娘慢走’放到枕头下,把她留下的这把放进外衣口袋,和江云起交换了扇子。然后把她撂在角落里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放在床头。最后躺在床上,在江云起的气息包裹中沉沉睡去。

        这样过人的本领,这样一处鱼龙混杂的所在,对林风眠来讲,金三角本该是蕴藏着无数生机的好地方,可他偏偏处处掣肘,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总被人抓住软肋,欺骗利用。

        林风眠并不傻,可以说很聪明,他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在这里生存对于他来说太容易了。只是他实在放不下江云起,如果像她说的那样,扔掉她这个累赘远走高飞,那他是轻松了,可是轻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又有什么意思呢?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有些事,能做的轻易就能做,不能做的永远做不了。

        日上三竿,林风眠睡了很久,睁开眼睛时一片清明,他想不到退路,就不执着于逃避了,简单整理了之后他去寻了钟意。

        临走时沙皮钻进车里不松手,本来不打算带他了,但他好像是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一般,死死锁定林风眠的车。现在是收获的季节,他不傻,知道留在这会被派去做制毒的工作,相比那种恶劣的环境,还是跟着钟意跑市场比较稳妥。虽然危险了点,但做什么不危险呢?

        虽说关沙偷听人家掸邦高层的机密谈话不幸被捕,但沙雪并没有殴打他,不仅好吃好喝的软禁着他,还许了他一世繁华:“你的话从今天起就跟着我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的话会对你好的,只要你足够的忠心,荣华富贵不算什么的。”

        关沙这个人,怎么说呢,自认是一条硬汉。先是苦等了许久,不见林风眠来救他,他就动摇了。他的心思是很活泛的,想着自己算是苦出身,只有一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的破车,即便回到沙坡头也只能是个黑车司机,在沙漠奋斗一辈子也跨越不了阶级。若是得了这么大一座靠山,沙坡头也没啥好留恋的。更何况直属上司又是个妙龄小姑娘,比大佬糙汉好伺候多了。

        于是这天不知道是清酒太好喝,还是寿司太好吃,他半醉不醉的节操碎了一地:“少主,你放心,我关沙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名字里也带一个沙,想来也是合该跟着你,所以——请让我做你的走狗吧!”

        沙雪终于顺了心,本来是想收他当司机的,他车技好,人也上道,随从使唤用着顺手。但此刻看他十分的死心塌地,恨不能变成一只二哈,沙雪就很尊重他的意愿,他想做狗,就让他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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