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不是“陆遥”
陆遥终于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她忘了很多东西，忽略了很多东西。
穿书之前，她是做什么的？她的家人呢？
穿来之后，她的确拥有“陆遥”的一些记忆，然而，对于“陆遥”的家人和生活，她又知道多少？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她对自己一无所知，她对“陆遥”的过往一无所知。
为什么她谈起家人，说起父母，试着回想起她的，或者“陆遥”的记忆，却茫然一片，心生惶恐，泪如雨下？
陆遥使劲捶打自己的头，试图将这些真相和记忆从被掩盖的记忆深处敲出来。
靳旻端着甜粥回到房内，见到陆遥的动作，连忙放下碗奔过去，制止她。
陆遥下意识避开靳旻的手，面对靳旻受伤的双眸，陆遥心被刺痛了一下，然而下一瞬，又被警惕填满。
她现在，谁都不敢相信，尤其是她自己。
她连她是从哪里来的，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记忆出了问题，很大的问题。
面对同床共梦的爱人，陆遥不知道该怎么办。
靳旻对她的好，她都记得。
却又担心是自己记忆出现问题，那些都是假的。
一个由她编织出来、用以逃避未知世界的恋人。
靳旻被陆遥的闪躲伤到，上睑深深垂下，拖出无力的阴影。
陆遥看着，胸口开始闷闷的发紧。
她又不禁怀疑：自己的感受会是假的吗？
陆遥张了张嘴，准备解释，就见靳旻已经转过身。
靳旻想先让陆遥静一静，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陆遥看到他此刻的模样，他不想吓到她。
靳旻努力平复声线，“遥遥你好好休息，我去把粥再热一热。”
说完，急忙出了房间。
白粥还泛着热气，借口千疮百孔。
陆遥蹲坐在床上，挽留的话弥散在嘴边，任由自己瘫倒在床上。眼泪滴啪滴啪，晕湿床单。
然而，不等陆遥从这种莫名的委屈和无助中回过神，就被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
陆遥呆呆坐起，眼珠还挂在眼梢。
门口，靳旻一把推开门进来，又转身用力关门，好像要把一切忐忑和不安关在门外。
房间成了一个小世界，不过现在这个世界里不再是陆遥一人。
陆遥抽噎道，“你，你不是……”
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靳旻不等她问完，用力搂过她，似乎要将她融入到骨肉里，将头抵在她的脖颈内，语音带着一丝哀求，“我在这里，你和我说怎么了，相信我，好不好？”
他一直到走出房间，脑海里才突然想起江雨之前的话。
靳旻这才猛地惊醒：他曾经错过一次，难道还要再错过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吗？
一向聪慧、然而不懂情爱的靳旻这次终于想通透，立马转身回房。
不管怎么样，他得在她身边！
这样他们才能不管发生什么，都在一起。
陆遥用力眨了眨眼，感受着身前隐忍的拥抱，抽噎着将一切犹疑缓缓道来。
包括她丢失的记忆，包括她不是“陆遥”。
靳旻听罢，怔神许久。
在陆遥的忐忑酸涩中，将医疗手环对准她的身体进行扫描，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后，一把拉起她往外面跑。
靳旻从来不信什么穿越，更遑论陆遥口中的“穿书”怪诞。
就算陆遥被其他人占据身体，他比熟悉自己还要熟悉陆遥，难道还分不出真和假吗？
比起陆遥的说法，靳旻更相信，陆遥是受到了未知的刺激而导致部分记忆丢失和记忆错乱。
和导演匆匆打了招呼，靳旻便带着陆遥回去了。
节目组众人面面相觑。
导演眼神复杂地通知众人，暂停拍摄。
虽然知道这是由于陆遥出现了特殊情况，但是被拖慢了拍摄进程，任谁心里都不舒服。
说的严重些，陆遥和靳旻的这种行为还能被冠上不敬业的帽子。
直到导演给大家展示了靳旻的补偿——五倍工资、五星级酒店、著名法黎旅行团……
所有人都不埋怨了。
这是不敬业？
不，这是大善人借机做好事！
所有人都满意了，甚至希望靳旻和陆遥耽误得久点。
除了导演。
如果靳旻和陆遥要耽误很久，第二期节目早就定好的播出日子就要推迟。
所以导演最后还是提醒了狂欢的众人，若是耽误过于久，他们还是要继续拍摄，只是弱化靳旻和陆遥的存在。
这泼冷水完全浇不灭众人对于免费旅行、享受狂欢的热情。
导演见着，也忍不出笑出声。
能免费体验一把五星级的快乐，谁愿意累死累活跟镜头、剪辑工作呢？
左右不过耽误几天，一个成熟的节目当然会留出应对突发事件的时间！
另一边的靳旻已匆匆带着陆遥回到了国内。
靳旻安排好节目那边的事宜后，就联系了国内的熟人，一路带着陆遥来到他面前。
房释遗早就等待许久。
见到被靳旻牵着手、低着头的人，房释遗瞬间便猜到陆遥的身份。
朝她温和一笑，“坐下吧。”
靳旻早就将陆遥的情况反应给了他，事实上，从陆遥出现心理疾病而抗拒就医后，一直是他在负责陆遥，而靳旻就是两人之间的桥梁。
陆遥无措地看了眼靳旻。
靳旻轻声告诉她房释遗的身份——一个资质很深、口碑很好的心理专家。
见两人熟稔的姿态，陆遥好像明白了什么，听话地坐在那里，不再像之前那般抗拒。
——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那些被她丢失的记忆，又是什么。
按理说，靳旻是需要出去的。但是陆遥现在有些害怕一个人待着，再加上之前什么都和靳旻说了，所以此刻便揪着靳旻不想让他走。
房释遗见状，自然是求之不得。
对于陆遥这个情况，有靳旻在场，一些事情也能交代得更清楚。
在靳旻的鼓励下，陆遥再次阐述了一遍自己那番说出去足以震惊旁人的“事实”。
房释遗面色不变，保持着温和。
这种温和很大程度上让陆遥放松了许多。
说起“穿书”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来，也不再紧张兮兮地观望对面人的态度。
陆遥说完了。
房释遗先是问了下陆遥那晚发现自己“穿书”的具体情况，而后让带两人去做了脑部检查。
陆遥古怪，“你们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肯定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这么直白地面对脑补检查……
陆遥：忍不住觉得有被冒犯到。
房释遗淡定解释：“还是要先排除一下脑实质性病变。”
潜台词就是，如果脑部没有病变的话，就是单纯的心理或精神疾病。
说来说去，都不是什么好事。
靳旻握紧了陆遥的手。
在陆遥做检查时，房释遗找到靳旻单独聊天。
“虽然不知道陆遥为什么是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可以初步考虑为受到未知刺激后分离转换性障碍，通俗来讲，就是选择性失忆。如果后续治疗效果好的话，大部分是可以恢复的。”
还没等靳旻松了口气，房释遗下一段话又将他的心提了上来。
“你们的节目我也看了，现在陆遥也在慢慢变好，开始尝试接触外界。如果恢复以前那些记忆的话，也许她又会回到之前的状态。这个是我们不可控的。”
换句话说，现在失忆的陆遥正在慢慢变好，向世界伸出柔软的触角，试探着想要和世界和解。
更是将靳旻视为顶顶重要、甚至是最重要、可以共享最大秘密的人。
但是等她恢复记忆，很大概率上，她会变回那个颓靡阴郁地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沟通交流的人。
而靳旻，还是那个被她抗拒，甚至是敌视、怨恨的存在。
靳旻一向聪慧，很快明白了房释遗的未尽之语。
脸色瞬间白了。
房释遗也知道两人的事，又想起陆遥形容的“他爱她，她追着他跑，最后因为他和别人谈恋爱而自杀，他又为替她报仇而破产”的“小说情节”，同情而安慰地拍了拍靳旻的肩，“靳旻，你考虑好。”
其实不管靳旻考虑得如何，作为医生，房释遗最后还是会和陆遥交代她的情况。
只不过作为好友，他自然是希望靳旻可以抱得美人归，而不是“他爱她，最后却为了替她报仇而破产”。
房释遗看了看靳旻。
因为陆遥有首有尾的生动的故事而动摇怀疑的心顿时坚定。
如果说陆遥真为了“男主”自杀，靳旻报复“男女主”还说的过去，至于公司在男主的算计下破产被收购？
房释遗腹诽：有靳旻这个人形外挂在，与其相信公司破产被收购，不如相信是靳旻因为心如死灰而把它送人。
陆遥的脑部检查很快出来。
医疗手环虽然可以扫描出人体影像，并且智能分析，给出建议。但是到底还是更系统全面的医院更具有权威性，何况陆遥的情况可能并不是单纯的身体原因。
房释遗接过检查报告。
和他猜想的一样，没有任何其他临床症状的陆遥脑部没有问题。
换句话说，陆遥的“选择性失忆”并不是由于身体原因，更考虑为外部的精神刺激导致诱发机体以遗忘方式进行自我保护。
不过房释遗不能理解的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陆遥却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种问题？
房释遗只能将之归结于：可能在那天晚上或者之前，陆遥再次受到了刺激，不过陆遥却选择性将这种刺激经过也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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