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为什么要说出来?
?? “你！”易如晴紧张地看过去，还好司陌并没有过去，反而是抓住了机会，贴上了树干。易如睛飞快地靠了过去，终于在水中握住了司陌的手。
入手就觉得掌心一阵阵的冰凉，若不是看见司陌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易如晴会觉得，在自己怀里身体，已经失去了生机。
“放心放心，我哪里就有那么脆弱了？”司陌的声音不大，不过因为两人现在的距离几乎是紧贴着，所以易如晴到也还听得很清楚。
她能够听清楚司陌的声音，心情似乎就慢慢地安定了下来，不会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无措了。
“先到树上去。”司陌的声音还是很轻，很疲惫，但也很有条理，“虽然天气不是特别冷，但是总这样泡在水里也不是个办法对不对？”
易如晴这会儿其实整个人的脑子都已经懵了，基本上是司陌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完全都没有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办，很快就被司陌给托等到那颗树的枝桠上。
因为有水流的浮力，所以上去的时候并不显得十分的艰难。
司陌将易如晴扶上去以后，就将方才自己拽得紧紧的那个编织袋儿也递给了易如晴，然后自己才开始爬树。
“你居然还带着这个东西？”易如晴看见那编织袋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怎么能够想到，司陌还会带上这样的东西呢？
“这些可是重要的东西，如果发生什么情况这些东西说不定就能有大用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水太久的原因，司陌的脸色看起来多少有些苍白，他扶着树枝在一根比较大的枝桠上坐了下来，侧身轻轻地靠在树干上。
“谁知道呢。这样的情况，应该很快就会有救援队来了吧？”易如晴看了看滚滚的水流。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易如晴自己却根本就不清楚到底会不会有救援队的出现。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虽然两人的手机都是有信号的，但也不过到达这个地方的时候，司陌开机了一次将两人的大概位置还有什么时候回去发了个短信给自己的助理，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撒手不管了。
至于易如晴，在司陌的盯梢下，更是连个短信都没有发出去。
这么与世隔绝的日子，也让两人根本就忘记了还有手机这么回事儿。现在想起来，要手机，就只能默默地看着脚下这一片滚滚的洪水了。
因为山洪来的时候是半夜，而且又是大雨，两人这么一番折腾以后，到了树上，大概也是知道这棵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事的，心里头也就没有了开始的紧张。
易如晴不畏死，自然就更不容易紧张。她很快就在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打盹儿了。
易如晴能够休息，司陌却怎么都没办法闭上眼睛。刚才不知道在水流中自己到底被卷到了哪里，整个人的胸口都闷闷的痛着，大概是肋骨断了或者裂了，因为害怕动作太大伤到了内脏，所以司陌现在也不好随便乱动，只能靠着树干，隔着雨幕看闭上眼睛休息的易如晴。
他想叫她的名字，想让她陪他说会儿话，但是最后，也只是认真地在一种看着她而已。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慢慢地小了，天也渐渐地亮了。
仿佛被黑夜这头巨兽所吞没的村子，也终于在清晨的薄雾中慢慢地显出了形状来，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时候那样的温和，变得残破而衰败。
在这样的残破和衰败中，还稀稀拉拉地，残留着几个好运气的人。
大部分人都和他们一样是挂在树上的，偶尔还有几个，是泡在水中，绝望地抱着浮木不知道将被水流卷去何方。
“天亮了？”易如晴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一切。
虽然中途易如晴的确是去休息了一会儿，但是她也并没有合眼太长的时间，毕竟靠着树睡觉什么的也不是特别的舒服。
“天亮了。”一直没有合眼的司陌很快回答她。
易如晴也看见了周围的那些人，本来这让人心悸的一起都是被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些水流，那些被冲得到处都是的人们，那些哭号，甚至还有已经失去了知觉生死不明的躯体，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被明亮的阳光暴露了出来。
她并不害怕死亡，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但是当这么多人以一种突然的方式在她的面前展现人类无力的死亡的时候，易如晴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凉意。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水中传来婴儿的哭声，很嘹亮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个孩子被放在已经浸了一半水的木头澡盆里面，身上裹着粗布的襁褓，襁褓也应该都湿透了，这孩子再这样哭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没有了声息。
司陌顺着易如晴的眼神去看那个孩子。
水流推着孩子的木头澡盆往他们这个方向撞了过来，只要下去，然后伸手，将澡盆拦下来就可以了。
理论上，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当然事实上，要比这么一句话复杂得多。本来就是湍急的水流，而且被淋了一个晚上，现在虽然雨小了，但是浑身湿透又冷又饿又困，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体力和精力，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下去以后伸手拦住了那个孩子生命，自己就能活下去。
司陌了解自己的身体，如果下面的人是易如晴，他想他大概会义无反顾地下去将她给拉上来，但只是一个完全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树上冷冷地看着。
不管是他的性命还是易如晴的性命，都要比这个野孩子精贵得多。
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只存在于应试教育的课本上。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有的人生在特别富贵优雅的家庭，天生就有优渥的环境，长大了就自然可以给这个社会创造更多的价值，那么这样的人就自然有更充足的理由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去。
“不能这样。”易如晴倒是根本没想那么多，如果孩子的木澡盆没有经过她身边的话，她也不过就只能远远地看着，最后徒留叹息。然后在许多许多天，自己已经平安脱险以后想起来。
曾经，她见过一个孩子，被水流卷走，生死不明。
但是现在，明明只是她伸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她伸手了。
易如晴伸手，探下自己的身体，挂在树上，抓住了那个盆子的边缘。
她低估了水流的力量。水的力量总是这样容易被人低估的。她在树上看着水流的奔腾，因为这颗大树的稳定，所以易如晴根本就不觉得水流有多么的湍急。
直到她伸手抓住了那个盆子。
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就带着盆子，带着她，往下游冲了过去。
易如晴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司陌给牢牢抓住了胳膊。
两个人用很怪异的姿势挂在树上，司陌抓着易如晴的胳膊，易如晴一手被司陌抓着，一手抓着那孩子的木盆，而木盆则是被水流带着，在不断地往下游冲。
水流毫无间隙地拍打在木盆上，力量仿佛还越来越大。当然易如晴知道，这是因为她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了。
周围还有几个幸存者，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情景。
有人放开了嗓子喊：“加把劲儿啊，把那个小崽子抱起来啊。”
真是看戏不嫌腰疼。司陌听见这话差点当场发怒。这些人觉得救人很好玩的话，怎么自己不来动手呢？非要在远远的地方喊呢？可见他们也知道，救起来这个孩子需要多么大的风险。
况且现在的情况……
手臂肌肉用力收紧牵扯到了胸口的肋骨，看现在这种隐隐作痛的方式，大概没有骨折，只是骨裂吧，但就算是骨裂，这样拽着，迟早也是要变成骨折的，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将易如晴从水里面给拉上来吗？
“小晴……”司陌深吸口气，对着易如晴说，“你松手。”
易如晴震惊地抬头看着司陌。
“松手，放开那个盆子。”他知道易如晴会很惊讶，会质疑他，会排斥他，他也只能说那是个盆子，而不说里面还有一个鲜活的生命。
“司陌……”易如晴抿了抿嘴唇，因为被两边的力量撕扯着，她也觉得有些胸闷气短。她想不到，司陌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好像，他又应该说这样的话。
她不能因为司陌突然一下好心了，陪着她玩了三天的过家家，在一个贫困的山沟里面的希望小学给孩子们上过课，就天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
他从来不是好人。
她也从来不是。
两个都不是好人的人，真的会在这样的时刻，因为一个哭泣的孩子就突然一下良心发现变成好人了吗？
好人如果是那么好变的，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犯罪行为了。
只是……
只是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司陌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现在雨已经小了，水流的声音估计大家也都适应了，所以不仅仅是易如晴听见了司陌这句话，另外几棵树上的人也都听见了。
当时就有人叫起来：“那不是盆子，那里头还有个娃！”
如果不说出来，她一会儿就能借着自己手臂无力放开了吧，反正，她是女人，就算没有力气，最后抓不住，也不会有人责怪她的吧……
(https://www.tywx.com/ty110959/3234685.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wx.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ty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