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掌 那个女人死了

　　??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司陌本来昰真的准备往外面找一对夫妻，也不求家室要多么优渥，只要能够好好对待她，让她感觉到普通的温暖和幸福，那就可以了。

　　司陌的想法并不算有多么的复杂，自己也觉得挺好的，然后，他就得到了那个消息。

　　“可靠吗？”他问张医生。

　　“转院的时候，就已经有消息了，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去了吧。”张医生回答。

　　李女士，在苦苦支撑这么多年以后，终于还是没有支撑下去，死了。

　　她的死亡，在这个巨大的城市中，没有荡起任何的波澜，最多只有那几个医护人员的，一声叹息而已。

　　他们可惜着，疗养院啃花大价钱的病人，就这样，又少了一个。

　　“那，小晴呢？”司陌问。

　　“晴小姐应该是早就有准备了，东西什么都备好了，也没停，直接就化了送出来的。”

　　“她在哪儿？我去看看。”司陌坐不住了，站起来，匆匆拿了钥匙，就敢了出去。

　　这段日子，虽说司陌没有刻意地去联系易如晴，但是还一直都关注她的消息。

　　只是，易如晴最近沉默了很多，天天都缩在她自己买的房子里，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司陌只能从她的账户上面，得知最近他的小晴似乎正在热心慈善，数次给一个偏远山区的学校追加大笔的捐款。

　　司陌看见易如晴捐款了，自己也会跟着意思意思，补上更多。

　　他们这种人，大概也都有做点这样的事情，求个心安，免得什么时候太过了老天爷都容不下自己了。

　　但是，慈善什么的，自己随便打点钱过去就好了，千万别主动跑到那种山沟里的地方去了。不然……

　　司陌扫了扫窗外的景色，油门一脚踩到了底。

　　专门提来的低档车子，可怜巴巴地颤抖了好几下，才算加速完毕，冲了出去。

　　司陌直想砸车。

　　然后，司陌按照张医生给出来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易如晴所在的地方。

　　易如晴这回根本就没有到处乱跑。她只是安静地，抱着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白汉玉的盒子，静静地，坐在街边的椅子上。

　　司陌原本是打算看见了人就冲下去安慰她的，可是没想到，就这么一眼，他便过不去了。

　　他只能将车停在路边，也不从车上下来，就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易如晴。

　　天色渐渐地昏暗下来，就好像所有的电视剧里会演到的一样，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开始下雨，而且一次一次的，都是倾盆大雨。

　　这次，也没有任何的例外，还是下雨了。

　　露天的长椅，没有任何的遮挡，易如晴也是一副完全不想动弹的样子，就那么静静地，抱着那个盒子，坐着，发呆。司陌不敢上前，只能是陪着她，一个在外面坐着，一个在车里坐着，两人一起发呆。

　　司陌的手机来了条短信，是他的新助理发过来的。新助理是司阳配给他的，总是摸不清楚他的习惯，常常连自己的老板在哪里都找不到，一天到晚电话和催命一样地追踪堵截着，直到司陌发火，那个新助理才把电话催命改成了短信催命。

　　助理找不到老板，那是助理的问题，绝对不是老板的问题。

　　司陌看了看窗外的易如晴，将手机拿起来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是一条催促他的短信，司陌开始接受司家的主要产业以后，其实大部分的合作伙伴都在白俄罗斯啊，金山角啊之类的地方，起码第一次作为司家的代表，他需要亲自去和这里头的每个大佬接触。

　　而这条短信，就是告诉他：大少爷拜托您赶紧回去准备好不好，第二天一早的飞机请不要再延误了！

　　司陌捏着手机，扶着方向盘，看着车子外面的街道。

　　天已经完全地黑了，车里也是一片的黑暗，只有外面，易如晴坐着的地方，还正好被路灯照耀着。

　　路灯的光线被水珠折射出朦胧的色彩，仿佛一层彩色的光晕环绕在易如晴的身上，然后蒸发出薄薄的，水雾一般的样子来。

　　她浑身都被雨水给淋得湿透了，几缕发丝贴在额头和脸颊上，让水珠顺着头发，贴着领口的布料，一路就那么滑进身体里面去了。

　　司陌的呼吸略重了重，看着外面的雨幕，终于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

　　“你会给我打电话，真是太稀奇了啊。”

　　“少废话，你来XX路，接个人。”司陌的目光，几乎是一直粘在那个雨中的身体上，只是口气听上去，非常的不耐烦。

　　“接谁？你？”

　　“卓羿。”司陌终于吐出了这个名字，很平静的，“你还喜欢小晴，是不是？”

　　握着手机的卓羿愣住了。其实对于易如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感情，也复杂了起来。要说什么完全的不喜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卓羿承认，易如晴的要求，他做不到。卓家和司家不一样。

　　司家太庞大，太高高在上，自然就有许多卓家比不了的特权。司家的继承人的婚事，可以作为扩大家族利益的筹码，也可以随着性子任意妄为，反正，那是多一点不多，少一点不少的事情。严格算起来，能够和司家门当户对的大家族，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国外的。

　　而且司陌的父亲，然后不会同意自己的嫡亲孙子是个混血。这样一来，司陌基本上，只要不玩得太过，似乎娶什么人进门都没有问题。

　　可是卓羿知道，自己不一样。卓家他连自己的位置都还没有站稳，根本就没有资格放弃联姻这么好的，握住权利的手段。而且，他不是他一个人，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害了关心爱护自己的家人。

　　可是……

　　当司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卓羿却还是动摇的。

　　易如晴，小晴……

　　感情这种事情，理智再怎么知道不适合，不行，拼命的压抑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而已。

　　“回答我。”卓羿的沉默，让司陌不耐烦。易如晴已经在雨里坐了不短的时间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最近才养回去那么一点，又淋出个病来怎么办？

　　“是，我还是喜欢她的。”只是，没办法得到她而已。卓羿将后半句话给压了回去。

　　“那你过来接她吧，她出了点事情。”

　　“事情？什么事？”卓羿以为自己可以不关心，但是当听到易如晴出了点事情的，还是惊慌了。

　　他的惊慌，让电话那头的司陌感觉十分地微妙。惊慌是好事，说明卓羿是在乎她的，但是，明明是他的人，卓羿这小子到底是在在乎个什么劲儿呢？

　　“她的母亲，刚刚过世了，你可以过来陪陪她。”司陌用非常平淡和缓的语调叙述着这样的事实。

　　“那……”

　　“别告诉她，我说的。”司陌也不等卓羿的回答，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卓羿的动作果然是很快的，没多久，司陌就看见卓羿骚包的雷克萨斯出现在了雨中。他直接就将车停到了易如晴的身前。

　　他下车，打着一把伞，将易如晴笼罩在伞下。

　　易如晴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易如晴手里的沉重的骨灰盒子，被卓羿给抱走了，然后，她就这样上了他的车。

　　司陌缩在熄了火的普通小破车里头，看着他们两人，一直看到那辆雷克萨斯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然后，他打开车门，站起来。车里没有伞，不过司陌本身也就不怎么在乎。他走过去，慢慢地，走到易如晴方才坐过的地方，盯着那个座位看了一会儿。

　　雨很大，司陌刚下来两步衣服就几乎湿透。豆大的雨点拍打在长椅上，瞬间就洗去了方才残留的体温与痕迹。

　　司陌站在那里，低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自己就跟着坐了下去。

　　他低着头，耳畔全是雨水哗哗落下的声音，却觉得，易如晴仿佛就坐在自己的身边，还笑着，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一把伞，撑到他的头顶，用那种惯常的，平板的语调提醒他，不要淋雨着凉了。

　　他想起来很多，两人小时候的事情，想起来，自己本来已经选好了几个中年的夫妇，打算将易如晴给认下来的事情，想起来，那二十多年前，司家和易家发生过的事情，还想起来，他马上就要全面接受司家的事情。

　　司陌脑子里想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混乱，一下没注意时间，居然就这样，想着这么多的事情，在雨中，一直呆呆地坐到几乎天亮。

　　那个新来的助理找到他位置。

　　新助理看见司陌一身水的坐在街边的时候，差点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不断地问：“司总是不是不想先去见那些人，机票其实是可以改签的，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您还是回去先检查一下身体吧。”

　　这助理是父亲弄过来的，到现在，这助理还没弄清楚，自己应该向谁负责，一遇到点小事，就开始手足无措。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却一次次地让司陌想起来，还是小晴在身边的时候好啊，从来就不用他操心这么多。

　　“不用改签，直接过去，另外，行程帮我重新规划，那几个老头子，我一次飞出去全部见完了再回国吧。”司陌站起来，接过人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迹，很平静地命令道。

　　他需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冷静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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