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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1


  现在的年轻人似乎很亲睐自助游,而西南边陲的云南因为其怡人的气候,秀美的山水以及水灵灵的少数民族妹子受到了许多背包客的追捧。

  不过我要说一句,想到云南旅游的同志们,去著名的景点看看就行了,可千万别去偏僻的地方体验自然风光,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惹上一些“特殊的麻烦”。

  有人可能觉得不屑,哥们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能让人给拐跑了么?

  不过相信你们听了我的故事之后,就会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了。

  我叫许多金,是1986年生人。现居住在昆明,平常在丽江、昭通、文山等地搞药材收购,自己也承包了一块地种药材。

  我在云南长大成人,也深深的热爱着这片土地,但我并不是云南人,之所以会孤身一人定居云南,还得从我小时候讲起。

  我的老家在江苏苏北的一个小村子上。八十年代的时候,苏北的乡下还是很穷的,医疗卫生状况也不好,偌大一个乡只有镇子上才有一间小小的卫生院,而我的老家许家河离镇上足有十几里地的脚程。

  我出生的日子比预产期早了有十多天,白天的时候我娘的肚子一切正常,可是一到了夜里就开始一阵阵疼了。那时候整个中国都没有几辆私家车,村里的泥巴路也难走,家里只有一辆拉货的铁皮小三轮,真要拉去镇上的卫生所,怕是半路上我就得出来了。

  亏得我奶奶早些年是村里的接生婆,虽然后来生意被医院抢了去,但好在还未生疏,一家人忙活了半夜,终于迎来了我的平安降生。

  我爸行三,也是老小,我有一个大伯和一个姑姑。大伯家连生了四个都是女儿,所以我奶奶看见我是个“带把儿”的孙子之后,乐得一整夜都没有睡觉。就等着第二天天一亮去跟村里的其他老太婆报喜去呢。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门一打开,却发现门口睡了个老道。

  这老道脸上黑漆漆的,眼睛里糊满了眼屎,头发乱蓬蓬的像秋天里的狼草,若不是他身上穿着的那领打满了补丁的青灰色道袍,就肯定被我爹当成要饭的给打出去了。

  旧社会过来的老人们大都相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事情,我的奶奶尤其是这样。她一见门口蹲着的是个道士,正逢家里添丁,为了图个吉利,就把脏兮兮的老道请进了家门,而且给下了面吃,面里还特地加了个鸡蛋。

  其实我奶奶请老道进家门,就是为了听他一句吉利话,这也是道士和尚们化到吃食后必然会做的事情。结果那脏老道大喇喇的走进堂屋,坐下就吃,吃干抹净之后,一拍屁股就往门外走,这其间一句话都没说。

  我奶奶这可就不乐意了,她追着老道走出家门,吵着他喊,道爷,我新得了个大孙子,您怎么也不道个喜啊。

  谁知道老道说,道什么喜啊,等活过满月我再来喝喜酒,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这可把我奶奶给气坏了,追着脏老道骂了半个村子。

  “你现在骂我骂的凶,到时候还要备下酒肉来求我哩。”谁知道那老道不仅不生气,还哈哈大笑。

  我奶奶只当是遇到疯子了,气鼓鼓的回了家。

  我娘的奶水很足,我也很能吃,虽然生下来才五斤多点重,快满月的时候我就长到八斤多了。

  最开始几天,对于疯道士的话我奶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生怕他真看出了什么不妥,可是直到我一天天的长大,健康皮实连一点生病的状况都没有,这才放下了心,满心欢喜的筹备我的满月酒。

  可是就在办满月酒的前两天,真的出事了。

  听奶奶说,那天早上我照往常喝了奶,突然开始打嗝。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正常的奶嗝,就没太在意,准备拍拍就算了事了。谁知道,这一拍,我反而打嗝打得更严重了,而且开始翻白眼,手脚抽搐。

  这可把家里人给吓坏了,连忙去镇上把卫生站的医生请到了家里。

  医生赶到许家河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那时候我打嗝倒是已经不严重了,但是每打一声,就会往外吐奶。刚开始吐的还是奶黄色的乳汁,到后来竟然变成了黑色的不知名液体,而且小身子抖得和筛糠一样。

  那医生说白了也就是在县里的卫校念过两年,平常看个头疼脑热的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见过这阵仗啊?连忙说这是传染病,要带到县里隔离,还说这娃娃还没足月,肯定挺不住,让家里人尽早准备后事。

  此话一出,我娘当时就晕了过去,我爷爷则扛着个锄头把那个医生一直追出了村子,嚷着要撕烂他的狗嘴,幸亏后来被我爹和奶奶拦了下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我倒是不打嗝了,但是也基本不动了,呼吸越来越弱,身子也越来越凉,眼见得小脸一片乌青,嘴唇都发白了。我娘哭昏过去好几次,爷爷和我爹也抹了眼泪,倒是这时候我奶奶想起那个当初咒我活不过满月的疯道士了,看来确实是遇到高人了。

  全家人立刻准备出去找疯道士,虽然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等同于大海捞针,但好歹还算有点希望。只是人还没走出门,就看见老道士等在了门口。

  老道还是一身黑漆漆的疯癫模样,只是这次手里多提了两瓶酒。他笑笑对我奶奶说,早说过你得备下酒肉求我来,不过酒我自带了,你去买肉,除了牛肉和乌鱼,鸡鸭鱼虾猪羊肉有啥吃啥。

  这点要求还能不满足?奶奶一边打发了爷爷和爹爹出去买菜,一边央求着老道先给我治治,并且说治好了之后给他两千块的酬劳。

  那个年头,一斤猪肉只要五毛钱,两千块钱已经是全家人所有的积蓄了,而且也算得上是很大的一笔款子了。奶奶本以为能够打动老道的心,谁知道脏老道摆摆手。

  “我不要你的钱,那天早上我吃了你家的面,就会把事管到底的。不过得等吃完肉再说。”

  虽然老道发了话,但是奶奶还是继续央求他,说我已经都没什么气了。

  结果老道依然不当回事,拿出一根红金两色攥成的细绳来,在顶头打了个活扣,然后交给了我奶奶,让她把我的四肢全捆在一起。

  “捆紧点,别舍不得,要是绳子一散,你孙子就真的没救了。”

  听了这话,奶奶哪里还敢怠慢?连忙拿着绳子跑回了里屋。

  奶奶后来告诉我说,当时我身体冰凉,小肚子都不起伏了,吓得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刚一把老道打好的活扣套到我的脚上,我的脚就猛的一蹬,力气非常大,就像是蹬腿的老野兔。

  一见我又能动了,奶奶大喜过望,立刻去捆我剩下的手脚。可是我突然睁开了双眼,然后朝着她老人家嘿嘿冷笑,看表情就像个五十多岁的人。

  奶奶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了一跳,不过好在农村里的平时流传的灵异怪谈也不少,奶奶立刻意识到我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冲上了”,总算没乱了手脚。奶奶一边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因为农村里有鬼怕恶人的说法,一边奋力的把我剩下的手脚全部捆了起来。

  据说我当时的力气跟十岁出头的小孩都有得一拼,若不是后来我娘帮忙,光靠奶奶一个人还真就拿不住我。不过说来也奇怪,一开始还手脚乱蹬的我,一等到四肢都被那红绳捆到了一起,竟然就乖乖的不动了。那红绳比纳鞋底的粗线也粗不了多少,却把我严严实实的捆了个四脚朝天,就像捆了个小猪。

  被捆了手脚的我虽然不再动弹了,但是还是瞪着奶奶和娘一个劲的冷笑,笑得她们两个成年人身上寒气直冒,连忙退出了屋子。

  把事情和老道一说,他回答不打紧,等吃完酒肉再来料理小鬼。

  那天我家里人也真是豁出去了,我爷爷亲自去鱼塘里摸鱼捞虾,我爹则登着个小三轮去到镇上的饭店里,买了一整只卤猪头,红烧了只羊腿带回了家里。

  吃饭前老道特别洗了脸和手,再一看年纪也不算太大,也就五十出头六十不到的样子。不过他吃起肉来可不含糊,一只羊腿足有四斤多重,我家里人没心思吃,就全进了老道一个人的肚子。

  酒过三巡,老道说吃得半饱了,先去把小鬼料理了再继续吃,然后就离席走到了我睡的屋里。

  奶奶说我看见谁都冷笑,偏偏看见老道进门,就像老鼠看见猫,竟然微微的有些哆嗦。

  当时老道也没说拿个符拿个剑什么的,就是空手要了个生鸡蛋,一手扣开我的嘴,一手就打破鸡蛋生往我嘴里灌。

  蛋清、蛋黄下肚,我立刻就剧烈的干呕起来,声音就像是个破风箱,就算在门外都能听得见,就在家人生怕我会被生鸡蛋活活呛死的时候,老道把我倒着提起来,伸手轻轻的在我的后背上拍了三下,嘴里不知道念了段什么东西。

  就只见我哇的一声,张口就吐黑水,腥臭无比,味道就像是村里用来喂猪的,烂了几天的猪草。

  我被老道倒提着,断断续续吐了足有十分钟,黑水的颜色越来越浅,味道也越来越淡。

  直到最后,我吐得只有清水了,老道才把我放回了床上,然后解开了我手脚上捆着的绳子。

  说也奇怪,红绳一被解开,我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洪亮有力,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一见我被老道就这么治好了,一家人对他都是千恩万谢的,要好好报答他。偏生老道不要财物,只顾吃肉喝酒,嘴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与他有缘,救我乃是分内之事。

  吃喝完毕,老道也不留下过夜,只说过两天来喝满月酒,便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家门。

  两天之后,家里给我摆满月酒,老道准时来了,还是那副脏兮兮的模样,乡亲们唯恐避之不及,我一家子人却不怕闲话,把他请上了正席。

  酒足饭饱之后,乡亲们各自回家,我的家人便把老道请回了家里坐着。

  我奶奶对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心里多少明白点,她小心的关好门窗,生怕走漏了什么风声,毕竟没满月的小孩就招惹脏东西,说出去不吉利。

  “道爷,我家孙子那天可是冲上啥了么?”奶奶战战兢兢的问。

  脏老道窝在椅子里眯缝着眼睛,一连打了好几个酒嗝,就在家里人以为他喝多了要打瞌睡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家这小子也活不过十岁。”

  经历过前两天的事情,一大家子的人哪里还敢把老道的话当疯话听?我娘眼窝子浅,登时就哭上了。

  “二十年前,你们村把个外姓人当地主给批斗死了,可有这回事么?”

  我奶奶一听老道说出这话,噗通一声就瘫倒了,爷爷也是一个劲的直叹气。

  原来还真有这回事。

  二十年前正逢土地改革,每乡每村都有“批斗”的任务。我的老家就分摊到了批斗一个地主的任务,许家河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大都姓许,乡里乡亲的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所以不论批斗谁家,乡亲们的脸上都不好看。

  但是乡里下达的命令可不能不完成,村里辈分最高的三个老人家一合计,就把一个外乡迁来的王二柱当成地主报了上去。这个王二柱踏实肯干,家里确实比一般村民富裕些,说是地主富农倒也说得过去,更重要的是,他毕竟是外姓人,交他出去村里的反映不会太大。

  这事虽然是我们许家人做的不对,但更应该算是时代的悲哀,因为就算选的不是王二柱,也会有别的人遭殃,并且当时村里人没有谁会预料到事情的后果会这样重。

  谁知道王二柱在村里被批斗了一回之后,就被乡里人带进了县城,没过几天就传出来他受不起折磨,咬舌自杀的事情。

  王二柱的尸体被拉了回来,满身青紫,到处都是血口子,天知道他死前究竟经历了些什么。王二柱的老婆拉着他们的小女儿哭的死去活来,第二天夜里,觉得失去生活支柱的王家媳妇,就抱着小孩跳了河,双双溺死了,被乡民们发现的时候,人都泡肿了。

  据说王二柱老婆女儿投河自尽的时候,穿了红衣红鞋,捞上来的时候两只眼睛还恶狠狠的瞪着,模样好不吓人。当时村里的老人见了之后,都说作孽,以后怕是会有报应。

  几天之间,一个原本幸福的小家庭就这么没了,乡里人自觉对不起王二柱一家,可惜为时已晚,再加上王家媳妇死相实在吓人,这事就成了村里人的忌讳,平日里不敢再提。

  脏老道作为一个外乡人,竟然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奶奶一听心里就凉了半截。

  难道是当年王二柱一家阴魂不散,回来寻仇了么?

  “道爷,是不是那晚冲上我孙子的鬼是王二柱家的媳妇儿啊,可是当年的事和他一个小娃娃有啥子关系撒。”

  老道点了点头,说其实幸好你们村后来把王二柱和他媳妇都好好葬了,这抵消她死前的大部分怨气,才没有铸成大错,否则哪里用得到等二十年,三年之内你们村就得鸡犬不宁了。

  我奶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们姓许的对不起他们一家,可是道爷你既然也说王家媳妇消了大部分怨气,为啥还缠上我的孙子啊,二十年前,我家老幺也才几岁大啊。

  老道咂了咂嘴,才说王家媳妇怨气散了大半不假,但毕竟你们村欠了她一家子三条人命,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揭过去的。

  奶奶一听这话,又慌了,哆哆嗦嗦的问道,难道王家媳妇现在还是阴魂不散么?

  老道一听乐了,说:“你当我这两天是躲起来睡觉去了么?我沿着你们村后那条水沟子跑了个遍,终于在村后的水洼子里找到了王家媳妇的阴魂,把她给超度了。”

  奶奶听说王家媳妇的鬼魂被老道超度了,顿时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老道说我活不过十岁,心里又紧了起来。

  “道爷,那你为啥子还说我家娃儿活不过十岁呢?”

  “今个是丙寅年,这小娃娃是个山林之虎,又是个‘炉中火’的命,丙寅遇已亥,本该是天乙贵人的极贵命格,偏偏他八字无金多木,火旺无消,如果一直留在乡林,十年内必会火大烧身,逃不过杀劫啊。”

  老道这一通说辞,把我一家子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总结到最后就一个意思,我八字缺金,虽然原本命格极好,但是如果留在老家,就注定活不过十岁。

  奶奶又问他,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老道嘿嘿一笑说,化解的法子很简单,跟他去云南当道士,保证一生平安。

  老道说,西方属金,尤其我又是天乙贵人,命里该有一番乾坤造化,家庭太小容不下我,若是强留,对我和家人都会不利,唯有拜在三清门下,才能龙游大海,一飞冲天。

  老道还说,他命里会在江苏收一个徒弟,所以从云南一路赶到这边,没想到才找到第二年就遇上了我,相信我就是命里与他有师徒之缘的人。

  老道救了我,家里人都很感激,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报答他,可是报答归报答,让我跟着他去做道士又是另外一码事了。尤其云南远在两千公里之外,家里人怎么可能舍得?

  “道爷,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可是娃娃这才一个月大,根本离不了他娘啊。”

  虽然脏老道说的话已经应验了一回,但是我的家人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准备回绝。

  不过老道也不生气,他说一切随缘,现在家里人不愿意,是因为他和我师徒缘分未到,十年之后才是时机。

  说罢老道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锞子,用红绳穿好带在了我的脖子上,说我命里缺金,这几年先用它镇着,应当能应付到十岁。

  奶奶拿起金锞子放进嘴里咬了咬,发觉是真金,正想对老道道谢,谁知那老道提着酒瓶,摇摇晃晃的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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