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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外婆离世


  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在他的著作《存在与时间》中说,人是向死的存在,即人人必将死亡。死和亡是两种不同的存在概念。亡,指的是亡故,是一个人生理意义上真正的消亡,是一个人走向死的过程的结束。而死,可以指一个过程,就好比人从一出生就在走向死的边缘,我们过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小时,甚至每一分钟,都是走向死的过程,在这个意义上人的存在就是向死的过程,即向死而生。每个人都在走向那天国之路。

  世事变化得太快,总让我们措手不及。

  周五晚上十点多,苏筱、顾鹏飞和陈少杰他们仍然在公司热火朝天地加着班。为了感谢并回馈公司会员对公司业务的支持,也同时增加会员们高尔夫实战的机会,从而提升大家对高尔夫活动的热爱,苏筱他们公司将于本周末两天,在闵行高尔夫球场举行高尔夫友谊体验赛活动。

  为了筹备这个活动,陈少杰发动自己的很多人脉关系,找到了几个高尔夫球具、财富管理等不同行业的赞助商,并邀请了高尔夫球行业内知名的专业球手和大家互动。当顾鹏飞从报名系统中导出本次活动的报名名单时,着实兴奋了一阵子。本次活动早期筹划只有周六一天,参与活动人员控制在30人以内,结果预报名时实际报名人数超过了80个,所以他们又紧急更改了活动方案,活动增设了一些实战练习和互动环节,并把时间从一天扩展到了两天,让所有参与的人员都有一个相对完美的体验。最终,报名人数达到了98个。

  在下班前,苏筱、顾鹏飞和陈少杰必须要把周末两天所有的流程再重新预演一遍,标注出每个环节应注意的细节和相应的应急预案,并核对物资准备和到位的情况。一而再再而三确认无误后,三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偌大的公司只剩他们三个了,其他人都提前下班为周末的活动顺利开展做准备去了。

  当他们三个从公司走出来,时间已接近午夜12点了。顾鹏飞建议找个深夜食堂吃点宵夜再回家,于是他们驱车来到浦西一家很有名的小店吃烧烤。当几杯啤酒下肚,瞬间舒缓了一周的工作疲惫,他们才从刚才具体的工作事项中回过神来。他们回想公司创业之初的不易,一路走到现在离不开大家的辛苦付出,于是再次举杯庆祝,并开始展望公司未来。公司目前已经在上海几大CBD区域内都建立了休闲体验馆,从数据来看算是取得了不小成绩,照目前的发展势头,公司必须为下一步的计划提前做准备。在他们看来,公司是时候走出上海,向其他一线城市扩展了。在扩展城市的选择上,陈少杰倾向于广州作为公司走出上海的第一步棋。在陈少杰陈述完原因后,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走出上海的绸缪,也是为了更好地借助资本的力量,为下一轮的融资做准备。

  第二天一早,苏筱便来到了闵行高尔夫球场,为即将开始的活动做准备。苏筱首先和同事一起检查了物资到位情况,和各个环节的负责人进一步沟通确认活动流程。

  上午十点,活动开幕式正式开始。在苏筱做完开幕致词后,活动赞助商、嘉宾及会员代表都逐一上台做了发言,最终以陈少杰的活动流程及规则宣讲的终结,宣布活动正式开始。参与活动的会员首先跟着教练去练习场做比赛前的练习活动。

  苏筱刚从忙碌的开场仪式中走出来,蒋莱便迎了上来,向苏筱打招呼。

  “今天的活动很受欢迎啊,恭喜你们旗开得胜。”蒋莱说着,顺手递给苏筱一瓶水。

  “蒋总同喜,没有你的支持,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苏筱接过水,寒暄着说道。

  “苏筱,你言语之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蒋总不开心,后果很严重啊!”蒋莱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蒋总不会想撤回投资吧,昨天鹏飞、少杰我们三个还在合计怎么把公司业务更进一竿,为蒋总赚更多的钱呢?”苏筱笑着回敬道。

  “好,说说你们的宏图大计,我瞻仰瞻仰。”蒋莱说道。

  “我们上海的业务目前基本上算是进入正轨,我们想借助资本的力量快速占领市场,接下来我们打算走出上海,进入广州。”苏筱说道。

  “嗯,很好!”蒋莱看着苏筱,赞许道。

  “那资本对接这块,还需要蒋总出手帮忙组局。”苏筱怀着期待的眼神看着蒋莱。

  “没问题,很乐意效劳!你稍后先把新的BP发给我看看。”蒋莱笑着说。

  随后,苏筱便和蒋莱来到练习场。此时,很多参与活动的会员正在教练的指导下练习挥杆。这边的练习场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湖,会员们站在湖边的挥杆位,向湖里挥杆。

  苏筱走向教练,低语几句后,教练随手从自己的高尔夫球袋里拿了两根高尔夫球杆递给苏筱,苏筱接过高尔夫球杆后,把其中一杆递给蒋莱,和蒋莱一起练习挥杆。

  蒋莱接过高尔夫球杆,笑着说道:“好,今天让你们看看我帅气的挥杆。”

  说完,蒋莱站在挥杆位准备随时接受大家的仰慕。蒋莱看了下地上的高球,在挥杆之前先扭动上身找下感觉,然后便猛地一击挥杆而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蒋莱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和高球一起飞了出去。高尔夫球杆扑通一声被扔进湖里,只剩溅起的小水花让大家瞠目结舌。会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挥杆,四处张望想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教练快速跑到蒋莱的身边询问情况,得知蒋莱手滑导致球杆脱手坠湖之后,对苏筱苦笑着说:“那支杆是我最喜欢的杆,要好几千大洋呢,今天居然要葬身这个湖底,实在是心疼啊!”

  蒋莱听到后,自惭形秽地给教练赔不是,并说要赔偿教练。教练挥挥手,苦笑着去拿了另一支高尔夫球杆递给蒋莱,并细致地指导蒋莱如何转身挥杆。在中午吃过烧烤之后,蒋莱没有参加下午的高尔夫球赛,便灰溜溜地离开了高尔夫球场。从此,蒋莱便成了教练上课是永远的“笑话”。

  周末两天的活动结束,周日晚上,苏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双眼想眯会儿。可仍然觉得颈椎后背酸痛,心口有点慌闷,甚至感觉整个后背都直不起来了,好想尽快躺平,可苏筱还是想坚忍会儿。苏筱也很惊讶于自己这种对疼痛的耐受力,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与自己身体不和谐的存在。这种把疼痛异化于自己身体的想法也许能帮助她弱化疼痛此刻对身体造成的不好影响。这几年来,身边有很多年轻的同事同学都因为工作压力上,生活作息不科学而频频出现健康问题,甚至还有几个和苏筱差不多大的因得了突发症状而英年早逝的。这让苏筱对健康也增加了很多关注,可上海都市的快节奏生活却不会因此而放缓步伐。

  苏筱把客厅的灯关上,靠着手机的屏幕的弱光离开客厅,摸到卧室的床上,脱掉外套,掀起了被子就躺了下去。在脊背平躺在床上的一瞬间,苏筱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得到了抚慰。苏筱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身体的痛楚了,像是身体与灵魂的抽离,造成某种的撕裂的酸痛,无法言表。

  苏筱躺在黑暗之中,感受着窗外喧闹的马路声,丝毫没有困意。几年前也许还会被这种黑暗中的孤独所侵蚀而感到不安,可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独处的状态。虽然偶尔也会约个朋友吃个饭聚个会,可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发呆,一个人…… 孤独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逐步积累而成的。只是母亲隔断时间就会打电话提醒下苏筱年轻的女孩子不能一直过这么孤单的生活,长期下去心理会出现病态的自闭。

  苏筱静躺在床上,默默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想起好久没和父母打电话了。前段时间和妈妈电话时,妈妈提到外婆出现了阿尔茨海默病的初期症状,有点不太认识周围的人了,也不像之前有那么爱说话了,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苏筱想起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外婆经常带着苏筱去河边的菜田里去摘新鲜的蔬菜,渴了就喝甘甜的河水,回到家总是拿好多好吃的给她。有时候怕苏筱在外婆家孤单,总是招呼一群小伙伴来和苏筱玩耍。在苏筱被表兄弟欺负的时候,外婆就让外公又总是帮着苏筱去教训表兄弟们。

  苏筱记得小时候某年年前的深冬,和哥哥因为一些漂亮的宣纸闹矛盾,中午负气离家出走。记忆中,表姐送了些漂亮的宣纸给苏筱,苏筱一直珍藏着不舍得用,而哥哥没有和苏筱沟通就擅自把宣纸拿了一些要去用,苏筱不同意而和哥哥争执起来,但最终抵不过哥哥的武力而抗争失败,苏筱只能向外求救。此刻,妈妈正在厨房做饭,爸爸还在外边忙碌未回。苏筱跑到厨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满心委屈地向妈妈复述了一遍。

  妈妈正在忙碌地做饭,无法抽身去顾及苏筱的诉求,只在厨房里大声向哥哥说:“炜,不要乱拿苏筱的东西,快把宣纸还给妹妹!”

  苏筱像得到了皇太后的口谕一般,随着话音跑到哥哥的房间去重新宣读圣旨,哥哥刚和苏筱吵完架以胜利者的姿态在他自己的房间自顾自地愉快玩耍,对于皇太后的圣旨根本不予理会。苏筱气哄哄地离开哥哥的房间,奔向厨房重新申诉,可妈妈此刻根本无暇分身,只能在厨房里重新隔空喊话,而哥哥却装听不见全然不顾。苏筱觉得哭诉无门,一个人委屈地矗立在厨房门口片刻,然后眼泪在眼眶里打滚,泪湖分分钟有被冲破防线决堤的危险,顷刻间泪珠便像滚瓜似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苏筱转身夺门而出,从家里跑了出去。

  外面呼啸的北风吹来,让苏筱不禁打了个寒颤,冷风像刀子一样生疼地刮落了苏筱脸颊上的泪珠,苏筱越发觉得委屈,开始在风中狂奔起来。苏筱也不知道该去向哪里,只顾向前跑着。离家不远处便是绵延的麦田,深冬的小麦已经长出了十多公分高了,阳光照在墨绿色的麦田里,季节赋予了这片生机勃勃的大地以一种沉寂的厚重感。苏筱此时可没心思去欣赏赞叹这片养育了他们祖辈的庄稼地,满心的怨气让她停不下脚步,一直沿着麦田小路向前快走,不久苏筱就走到岔路口,向南继续走就是路庄,向东走就是葛庄。何去何从,对苏筱来说是个问题。

  苏筱想总不能没有目的地的一路走下去,向东葛庄方向就是外婆家的方向。外婆家距离苏筱家有十公里的距离,虽说爸妈每年逢年过节都会带苏筱去外婆家,可苏筱从来没有独自去过,印象中要经过好几个村庄。初生牛犊不怕虎,苏筱肚子里满腹的委屈,正愁不知该向谁倾诉,去外婆家让外婆为自己做主评理,好弥补自己在家里受的不平。想到这里,苏筱内心升腾起一股对外婆的强烈依恋,不由得加快脚步小跑起来。穿过了葛庄,向南一路走便来到二郎店,街上很多人都端着饭碗或蹲着或坐着在门口街边吃饭。苏筱看到此景顿时觉得饥肠辘辘,看到一个小卖部,想买点东西吃,可此时却发现从家里跑出来时太急,身上没有带钱,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街边吃饭人的碗,快速走过。

  离开二郎店,沿着大路向东走去。不远处,苏筱便看到一大片梨园,冬季的梨园特别素净,梨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干树枝在梨园里萧瑟地干巴巴杵在那里。苏筱又想起某年春节天空中飘着大雪,大年初二,爸爸驾着驴车带着全家去外婆家拜年。为了家人不受冷,爸爸在车上支起了一个塑料棚,同时又在车里放了床褥子和被子,让妈妈、苏筱和哥哥坐在里面。不让雪落在身上。走到梨园附近,因为深雪埋沟没注意,车子陷在了雪沟里,倾斜得厉害,全家差点从车上翻下来。最后,妈妈和哥哥从车上跳下来,和爸爸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车子从沟里弄出来。

  继续向东走,苏筱沿着一座桥跨过了一条小河,过了河便看见一个牌坊上写着“梅河”两个大字。苏筱便得知这应该是到了另一个村庄。

  苏筱想起外婆村东头有一条大河,夏天的时候,表哥松涛便带着他在桥头抓鱼。表哥用一根绳子绑一个大的罐头瓶,然后把馒头沫装在瓶子里,然后把瓶子慢慢浸入河水里,等小鱼追逐从瓶子浮出的馒头沫时,表哥便赶紧把罐头瓶从河水里拉上来,这时来不及游走的小鱼便被装在了罐头瓶,然后表哥便会把抓来的小鱼送给苏筱,让苏筱回家养起来。某年夏天,表哥带着苏筱在桥头抓鱼,绑在瓶口的绳子从表哥手里松了,随着表哥一声“哎呀”瓶子掉在了河里。当时苏筱和表哥踌躇彷徨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正在河边洗衣的一个好心的大叔听到叫声,便问明了事情的经过,然后一个猛子就钻进了河里,把瓶子从河里捞了上来,然后递给表哥说要小心,不要再掉下去了。

  随后听到一个人的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寻声望去,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拉着一个光屁股的大约10来岁的男孩子用鞋子抽打他的屁股。苏筱胆怯地问了声:“那个哥哥犯了什么错了吗?”好心大叔说:“他刚下河游泳时被蚂蟥咬了屁股,他妈妈正在帮他把蚂蟥从身体上打下来,要不然蚂蟥会吸干他的血的。这河里蚂蟥很多,你们不要随便下河游泳,听到了吗?”苏筱吓得连忙不停地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表哥,表哥一脸的不屑表情。

  苏筱没有在桥边逗留,也没有进梅河村,继续沿着大路向东走去,估摸着又过了大半个小时,苏筱又看到牌坊写着“大闫庄”。苏筱想外婆家应该快到了吧,已经经过了4个村庄,此时苏筱已经饥渴难耐,走得筋疲力尽了,虽身外冷风吹得紧,可走得急浑身已经出了很多汗。苏筱也不敢敞开衣服,怕吹了冷风反而生病感冒。也不知道外婆家到底还有多远,苏筱已经有点后悔离家出走了,内心的委屈怨气却越发集聚得深厚了。苏筱回头看看来时已经走过的路,又向前望望前方的路,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许久,苏筱来到了一个热闹的集市,穿过集市的喧闹人群,在苏筱面前出现了一个两岔路口,一条岔道向北,一个岔道向东南。苏筱觉得北向岔道似曾相识,应该是外婆家的方向,外婆家应该不远。苏筱欢喜雀跃起来,鼓足劲向北奔去。不久苏筱就看到一条向东的岔路口,貌似这是大舅舅家的方向,继续走下去到下一个路口应该就是外婆家了。苏筱顺着模糊记忆中的方向,一路就走到了外婆家门口。

  推开外婆家的大门,外婆迎出来看到苏筱喜出望外,结果发现后边没人,便问苏筱:“就你一个人?吃饭了没?”

  苏筱望着外婆,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声音哽咽地回答道:“没。”

  外婆忙把苏筱拉进屋子里,给苏筱拿了几颗糖吃,说道:“等着,我给你煮面条吃。”

  过了不久,一晚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就端到了苏筱的面前。苏筱吃过面,外婆把碗筷收拾好,便让苏筱出去找邻居家的小朋友玩。

  到了傍晚,外公回来带回消息说今天晚上村庄上有露天电影,吃过晚饭让外婆带苏筱去看。吃晚饭时,便听到外边鞭炮霹雳啪啪地响,这是在告诉大家,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催促大家去占位看电影了。

  吃过晚饭,外婆问苏筱要不要去看露天电影,苏筱还沉浸在离家出走的心情雾霾中,提不起兴趣。外婆看苏筱兴趣不大,就对苏筱说:“我们去转一圈看看热闹,消消食儿就回来。”

  然后外婆手牵着苏筱去露天电影那边,看看黑压压的一片人聚集在露天电影的两边,一边的人明显比另一边的人多2倍,毋庸置疑,人多的一边肯定是电影的正面。小孩子们或安慰地坐在电影前排看电影,或嬉笑打闹地追打喧闹。一阵阵北风吹来,电影幕布也随风忽闪舞动起来,幕布在风力和绳子的共同作用下猎猎作响。外婆带着苏筱转了一圈,和邻里打过招呼,闲聊了一会儿,见苏筱有些疲惫,心想必是今天从家跑到这里一路上累的,便带着苏筱回家了。简单洗漱过后,外婆便带着苏筱就寝睡下了。

  苏筱躺在被窝里,想着中午和哥哥在家的矛盾,想着自己内心的委屈,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正在恍惚之间,突然听到了旺财的犬吠声,苏筱一下子惊醒,心想应该是自己做梦,旺财在家,不可能在这叫。

  正在纳闷之间,又听到了摩托声和推开大门的声音:“爸,妈,你们在家吗?”

  苏筱静心一听,是爸爸的声音,苏筱没有应声,装睡似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外婆听到了声音,便应了声:“我在家,已经躺下休息了。”

  同时,外婆便穿衣坐起准备下床。接着,听到摩托熄火的声音,又接着便听着堂屋的门被推开的声音,爸爸进屋了,外婆迎了出去:“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爸爸叹口气说:“苏筱今天中午前后不见了,周围临近的亲戚都找过了,都没有。苏筱妈在家已经焦急得不行,一直催着我去派出所报警,同时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了,我想着苏筱会不会来这里了,虽然这边有点远,还是过来看看。”

  苏筱躺在床上听到倒水的声音,然后听到外婆说:“放心吧!苏筱在这里。苏筱下午跑来的,我还在纳闷为啥一个人跑来了。可看到她一脸委屈的样子,还没吃饭,便猜着七八分了。现在她已经睡下了,别慌了,先喝点茶。”

  爸爸说:“在这里我就放心了,家里从中午开始就慌乱了一片。能去的地方都去找过了,不成想真的一个人跑这么远来了这里。”

  听到爸爸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苏筱这孩子个性太执拗,只不过在家和哥哥吵了两句嘴,家人一个照顾不到,竟离家出走了。快过年了,家家都忙着准备年货,苏筱还跑来给你们添乱,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外婆说:“孩子小,必定在家里受了委屈,又没有地方可申诉的,毕竟想到了这里,万幸的是没有走丢,一个人跑来这里也是不容易。今晚村里有露天电影的,本来想带苏筱去看的,可看她提不起兴趣,想必心里还憋屈着呢!”

  爸爸说:“我去看看孩子,说不定现在醒着呢,憋在床上不说话”。

  接着听到睡房的门“吱”一声被推开了,爸爸走到床边,帮苏筱虚掩了一下被子,轻声在苏筱的耳边说:“苏筱,哥哥已经知道错了,今天哥哥到处找你都急哭了,他说以后再也不动你的东西了。”

  苏筱躺在被窝里,随着爸爸耳畔的软语,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得到了宣泄,顿时泪如雨下,并小声抽泣哽咽起来。

  爸爸接着说:“苏筱,乖!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今天在家也教训过你哥哥了,把你的宣纸也重新放回原处了。妈妈在家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起来跟我回家吧!”

  外婆跟着进来了,说道:“今天已经睡下来,热热的身子穿衣服起来坐车吹冷风回去,恐怕会感冒,苏筱在我这里没事的,还是改天抽空再来接吧!”

  爸爸看苏筱只抽泣不吭声,想想外婆的话,对苏筱说:“苏筱,那爸爸改天再来接你,在外婆这里乖乖听话哈。”

  爸爸转身准备出门,对外婆说:“天太晚了,苏筱妈妈还在家里着急,我得赶快回去告诉她一声,免得她还一直担心,妈,那您也早点休息,苏筱在您这多费心了。”

  外婆边应承着,边送爸爸出门。苏筱在外婆家里一直玩到腊月二十九,爸爸又来才把苏筱接回家去。

  以前关于和外婆生活景象一幕幕地闪现在苏筱的脑海里,这些过往的甜蜜缓和了苏筱此刻身体的疼痛。

  每当苏筱照镜子理妆容的时候,看到修整了一半的美人髻,就会想起小时候某年夏天外婆在苏筱家小住。一天闲来无事,外婆用一根白线帮她用老法去修脸,弄一些煤渣涂满全脸和白线,和抗日年代电视剧里鬼子进村扫荡时女人们往脸上抹锅底灰一个模样。外婆用左手把线撑起来,再缠绕几圈,一头放在嘴里用牙齿咬着固定,另一头用右手拉扯着。白线靠近脸上的汗毛,随着两只手的拉扯,汗毛被白线揪下来,能听到类似拆封胶带时的撕拉声音,有些生疼。当苏筱忍着疼痛猪嚎了半个多小时,整个美人髻左边才刚修出了一半的形。对于生性活波的苏筱来说,坐在那里不动已经是一种惩罚,还要忍受阵阵揪心的疼痛,简直是种酷刑。苏筱便开始在她的小脑袋瓜里动小心思,想如何摆脱这种折磨,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三国鸿门宴中刘备借尿遁的桥段便闪现在苏筱的眼前,静待时机。还没等苏筱的计谋变为现实,隔壁苏萍来找苏筱出去玩,苏筱便趁机和外婆说改天再来修,现在和朋友出去有事。外婆也不好阻拦,只得放苏筱出去玩。结果,一拖就20多年过去了,那个没修完的美人髻一直提醒着苏筱曾经那个对外婆放的鸽子。

  第二天早上醒来,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苏筱身体的痛楚在经过一夜的休息调整后有了轻微的松快,可就在苏筱准备起床洗漱时,妈妈打来了电话。

  妈妈抽噎着说,外婆昨晚过世了。

  消息一下子击垮了苏筱那还尚未从疼痛中完全恢复的身躯,所有的痛楚一下齐聚到苏筱的心脏,让她痛彻心扉。

  苏筱在稍微缓和后便收拾行装准备回老家,在走之前,分别打电话给顾鹏飞和陈少杰交待公司的事情后,便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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