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等你回家

　　屋顶被分为两半，除却林子俊和陆九天脚下的地方是完好的，瓦片纷纷向下掉落，噼里啪啦地在地上碎了一地。

　　客栈里的人被惊醒了，有人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来，看见屋顶这般情形，立刻都躲得远远的。

　　陆九天心中有些骇然，虽然早就知道林子俊会武功，但没想到一出手就是这样的架势，这一剑丝毫不输于自己的“一刀断昆仑”。

　　黑衣人见四周的人越来越多，知道再打下去实属不妥，身影一闪，消失在屋顶。

　　陆九天也松开了握紧刀柄的手，绷紧的脸也稍微放松下来，第二刀终究还是没有机会使出来，对林子俊拱手说道:“多谢林公子出手相救。”

　　林子俊轻轻点了点头，跃下屋顶。

　　屋外站着很多人，都撑着雨伞，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林子俊在人群中慢慢走着，他有些失望，失望那两个黑衣人就那样走了，他很想真正放开手打一架，抒发一下自己心中莫名的苦闷。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人，站在雨中，没有撑伞，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林子俊看着她，眼睛一下子有些泛红，眼神里尽是温柔，轻声说道:“你怎么在这？”

　　“等你回家，走吧。”柳落樱笑着伸出手，雨水冲打在她的脸上，林子俊牵过她的手，撑着伞慢慢走在街道上。

　　陆九天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雨中的身影，无端想起一个女子，若是能与她也这样一起撑伞走在雨中，那该多好。

　　天还没亮，昨日夜里的风波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在茶馆酒楼混迹多年的人利用他们的说书才能，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昨晚风雨中的那一战，虽然他们都没有真正亲眼见到，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想象力。

　　长安街南北纵横，将分为长安城四块，长安南街就是其中之一，唐朝文官武将都很厉害，但自古这一文一武的两类人就互相瞧不上对方，因此文官住在长安北街，武将住在长安南街，好让他们眼不见心不烦。

　　钟山雨身为骠骑大将军，官居从一品，这个官职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有些过了，说它不大，也就更说不过去了。诚心而论，这是一个在这长安城跺跺脚，也能让长安城抖一抖的人物。

　　骠骑大将军府里此刻传来一阵摔杯子的声音，接着又传来几声大吼，敢这样摔杯子还大吼大叫的人也只有钟山雨了。

　　“将军息怒，此次都是那陆九天和那小子坏了我们好事，属下已经查明那小子叫林子俊，也是这次会试的参加人选，我们不好动陆九天，动他还是可以的，正好可以为少爷消除一个竞争对手。”

　　说话的人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大管家，正佝偻着身子，对坐在老虎椅上的中年男子恭声说道。

　　若是黄巢在这，见到这位中年男子坐着的椅子上的老虎皮，肯定会自惭形愧。

　　坐在老虎皮上的中年男子正是钟山雨，虽是武将，身材却不似军人那般魁梧，还有些肥胖，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堆小山。

　　钟山雨朝了朝手，几名丫鬟过来将地上的碎片捡起，开口说道:“不用了，一个小小书生也影响不了什么，这次的事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万骨窟的杀手不是想找就找了，这次他们肯派出两个来，已经算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至于那个陆九天，我去给孙老头说一声，叫他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那少爷……？”管家试问道。

　　“哼，已经为他清理了那么多有实力的人，他要是还进不了殿试，那也就怪他自己没有那个命，只能像他老子一样，一辈子在沙场上拼死拼活。”钟山雨说着说着重重叹息了一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杀人事件也不再发生，正好是第九天，人们对此津津乐道，但陆九天自己知道，他并没有破案。陆九天做捕快已有三四年了，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明知凶手是谁，却无法去抓捕，胸中郁闷堆积，又一次去了春雨楼。

　　春雨楼是长安城第一风花雪月之地，按理说他身为神捕不应该来此地，但他却是常客，他要来见一个人。

　　“哎哟，陆神捕又来了呀，是不是又是找羡鱼姑娘啊”，刚进春雨楼，一位浓妆艳抹的胖女人就扭着腰走过来，满脸笑容地说道。

　　虽说唐朝以胖为美，但陆九天没有正眼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径直向二楼东南角的房间走去。

　　这间房他不记得自己进来过多少次了，房中一位女子正坐在黄铜镜前梳着头，透过镜子看见陆九天进来，轻声说道:“你来啦”。

　　房间还是像以前那样，并不同于其他青楼女子房间那般妖艳明媚，朴素整洁，和她人一样，即便如此，她依旧被誉为长安城第一名伎。

　　长安城第一神捕爱着长安城第一名伎，这似乎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的事，除了季羡鱼。但人们都只是在想，她季羡鱼美若天仙，气若幽兰，换着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喜欢，陆九天不同，他的爱不是占有，是成全，成全她的一切。

　　陆九天点了点头，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静静地喝着，脑子里想着那晚林子俊与柳落樱一起撑着伞，共走在雨中。

　　以前每次不管遇见多大的烦心事了，只要进入这间房，看着这位女子，他就会觉得心安。

　　“羡鱼”，陆九天轻轻呼唤了一声，又没再说话。

　　季羡鱼放下梳子，走了过来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坐下柔声细语问道:“你有心事？”

　　陆九天深深望着她，此时的眼神不再是那么坚毅冷峻，嘴角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说。

　　“难道是为了这几天的那个杀人案，过去了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没有人再被杀就行了。”

　　陆九天轻轻点了点头，喝完被子最后的半杯茶，说道:“我先走了。”

　　每次都是这样，特意跑来，只是为了看她几眼，然后又匆匆离去。

　　季羡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我又怎不知你深情，只是我无法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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