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叶一浮沉
魏州城边境处有条秋水河，此河将魏州与关内道分割开来，河水宽数十丈，延绵数百里，与河两岸黄土一样的黄色。虽无风，但河面卷起层层叠叠的波浪，偶尔还会有几个巨大漩涡，将地面上飘下的绿叶吞没。
河边大大小小的石头星罗棋布，日夜经受着河水的冲刷。
一块石头上此时坐着一人，身边插着一把剑，独自望着河水，此人正是江月。
江月很自负，他也确实有资格自负。他知道整个武林都在找他，他也知道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江家，到时候由江家出面，必定有妥善解决这件事，但他不想就这样回去，他想试试有没有人能抓住他，他也想试试能不能找到笑妄生，救回妹妹江雪。
西北的风不似南方那样温柔，即使是初夏，忽地吹来一阵狂风，河边两岸的树叶纷纷被吹落，在河面上空盘旋飞舞。
江月站起身，咻地一声拔出青霜剑，向河面飞去。
落叶还在风中飞舞，没有落下，江月身形快速一跃，脚尖踏在一片落叶上，又一掠，踏在另一片树叶上。
只见河面上一人脚踩落叶，在空中挥舞着手中长剑，一人一剑，身影闪动，青光流转。骤地，江月脚踏在最后一片落叶上，脚尖用力，身子快速向上飞去，飞到不能再向上之处，又一翻转，身子向下直直落去，手中青霜剑在空中快速划出圆形，顿时身下的河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越来越粗。
江月逼近河面，用剑尖再河面轻轻一点，整个身子往后轻轻飘过，“起！”江月大吼一声，将青霜剑直插入漩涡之中，用力往上一挑，一条粗一丈有余的水龙卷从河水中冲出，随着江月飞舞的身子而去。
一人一剑带一龙，在河面上飞驰。
江月脚尖在河面点出道道水花，掠出数十丈，身形骤停，一剑挥出，劈开水龙，漫天花雨洒落，一声巨响，水面顿时沸反盈天，江月收回青霜剑，跃向岸边。
“好俊的人，好俊的剑，好俊的招。”江月刚落到岸边，树林中传来一道声音。
江月眯了眯眼，闻声望去。
一位年轻男子缓步走出，身穿粗布破衣，脚下踩着一双草鞋，手中握着一把刀，刀无鞘，刀锋隐隐藏着一丝血色。
若是常人见到此人，心想这年轻男子必是个乡野村夫，拿着一刀破刀吓唬吓唬人。但江月没有，他紧盯着此人，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在他身上问道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那种血腥味只有杀过无数的人才会有。
年轻男子没有在意他的眼神，自顾自说道:“叶浮沉，微风拂杨柳，一叶一浮沉。”
“江月”，江月冷冷说道。
年轻男子嗯了一声，淡淡说道:“我知道，江家大少爷，如今的天机榜第十，我一直就想找个机会和你切磋一下。”
江月大笑几声，打断他的话说道:“哈哈哈哈，现在这个机会正好，你打败我了，不仅可以让你声名鹊起，还能抓到我这个武林中人人想抓到的败类。”说完眼中一道寒光射出。
年轻男子依旧面色平静，不急不慢地说:“不会，我会在万众瞩目之下打败你，要让世人亲眼见到这个被称为武林新领袖的人，被我叶浮沉踩在脚下。”
江月看着眼前这个平平凡凡的男子，突然笑了笑，“好，我江月也等着那天。”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沿着河边两头各自走去。
两人离开后不久，又有一人从树梢上飘然而下，那人佝偻着身子，捡起河边一块小石头朝河面扔去，石头在河面连续击出数十个水花才落入河中。
“这个江湖好久都没有击起大水花了，现在就开始热闹咯。”说完双手负后，慢慢悠悠地离去。
林子俊和柳落樱两人出了魏州境内，途径一座山峰，见山高耸入云，山间青雾缭绕，山下百花齐放，又有微风拂面，不由心情大好。
两人并肩在花海中走着，林子俊突然放下马缰，朝前方跑去。
柳落樱有些不解，不多时林子俊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一枝娇艳欲滴的芍药花，两眼弯成月牙，笑道:“柳姑娘，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柳落樱虽是女儿家，但从小在万骨窟长大，面对的只有鲜血和死人，对花花草草一无所知，看着林子俊满脸笑容，又不忍心说不知道打击他，就装作仔细看了看，又想了一会，说道:“桃花。”
林子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桃花？桃花不应该是在树上的吗？看柳姑娘的模样，想必是从小没有见过花草的乐趣吧。默默叹了一口气，也不忍心打击柳落樱，笑着点点头说道:“嗯嗯，柳姑娘可真聪明，这就是桃花。”
“嗯，真好看。”柳落樱笑着说道。
“那我给你戴上吧。”林子俊说着将花插在了柳落樱发梢间，盯着看了看，大笑道:“好看，好看。”
柳落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拒绝，也许每个女孩心底还是爱花的吧，伸手轻轻摸了摸发梢，轻声问道:“是人好看，还是花好看？”
林子俊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她的脸，面色微红说道:“花好看，但人比花更好看，正可谓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阳光正好，明媚温柔，风也正好，轻轻拂面，景也正好，繁花锦簇，人也正好，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世间情动，不过春风好处梅子熟，陌上花开暗香浮。
日上竿头，两人有些累了，找到了一条清澈小溪，林子俊喂马喝了点水，自己又去寻找野果充充饥。
柳落樱见溪水清澈见底，如一面明镜，心中欢喜地跑到岸边，侧着脑袋看水中自己的倒影，见到一朵鲜艳的红花斜斜插在发梢间，痴痴笑了好久。
“是谁？”柳落樱突然收回笑容，握紧蝶梦剑，大声喝到。
她听到树林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以她做了十多年的杀手能准确判断，那呼吸声不是林子俊的，而且此人刻意收住呼吸，恐怕就是怕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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