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触即发
? 拓拔龙秋最近心情很是明媚。
就连他自己也没预料到，那原本要负责押运这批粮草的杨安，居然在临出发之前得了一场大病。自己通过简单的运作之后，顺利接手了这个对头这一次的任务。
拓拔龙秋和杨安不对付，这是北匈军队当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据说，两人的不和最开始是来自年少时争抢一个花魁而结下的梁子。不过，当后来两人进入军队并且同时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之后，二人便在战功乃至兵源之上，冲突更甚。明里暗里这两个人互相给对方使了多少绊子，放眼整个北匈，已经没人能数得清了。
此番好不容易遇到杨安染病，拓拔龙秋立刻找到他的老父亲，好说歹说将这一次押运粮草的活路给揽了过来。同时，为了羞辱宿敌杨安，拓拔龙秋还特意保留了杨安队伍的所有编制。
我就用你的部队，做本来应当你做的活，去领取本来该你得到的嘉奖。就问你气不气？
拓拔龙秋每每想到这里，心中都是一阵说不出来的快意。仿佛在炎炎夏日进到了一间冰窖一般。一个字，爽！
为了好好报复报复杨安这个小王八羔子，拓拔龙秋在带队之时，能省的东西，绝不多给。能少吃一顿的，也绝不多发。
不为别的，就是想让这杨安的队伍吃些苦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同自己争夺军功。
至于队伍现在的战斗力——开玩笑，这都多少年了！什么时候发生过押运粮草的队伍被偷袭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件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肥差，谁还真的会在意队伍的战斗力不成？难不成还有谁脑子抽了要攻击北匈王庭的军队不成？
大成？赵家军？别开玩笑了，那一帮缩头乌龟，能偶尔出雪松城同北匈时不时南下的小股部队打打就不错了。就算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见得敢这样冲到北匈地界来捣乱。
总而言之，拓拔龙秋一面恶心着杨安手下的将士，一面期待着将粮草送到龙城之后，自己的那个老父亲可能对自己的嘉奖。
作为拓拔家最年幼的小儿子，拓拔龙秋在拓拔黑水眼里一直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子。这位北匈骑兵统率总是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给自己这儿宝贝儿子给布置好，这也导致了拓拔龙秋经常费尽心机做了一些事，结果却发现这都是父亲安排好的，从而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然而这一次，除了杨安得病他没有料到之外，之后的所有问题，都是由拓拔龙秋一人争取的。他就想要证明给他的老父亲看看，自己虽然年纪和阅历不如两位哥哥，但论起手段和能力，自己绝不会比任何人低。
拓拔龙秋越想越开心，最后忍不住在马背之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刚策马来到这位主将身边的探子见拓拔龙秋这副模样，不禁也有些尴尬，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打断明显就很开心的主帅。他可是听说，这位新来的主帅和队伍原本的杨帅不大对付，一言不合就拿兄弟们出气。自己若是扫了他的雅兴，那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在仔细权衡一番利弊之后，这位探子最后果断选择了闭嘴，只安安静静策马跟在拓拔龙秋身后，看拓拔龙秋会不会主动找自己了解情况。
反正，那拉苏木沙丘旁边虽然有一些马蹄印，但应该只是一些走私商队留下来的吧。
至于敌人？哪来的敌人？放心吧，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有人听说过有谁敢劫押运粮草的军队的道的。
反正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耗着就好了。说不定这位信任主帅见自己来事，会对自己好一点呢？
这位探子一边跟着拓拔龙秋，一边在心中暗自期待着。
拓拔龙秋在神游半晌之后总算是回过神来，发现那个探子正跟着自己，不禁有些好奇：“跟着我干嘛呢？怎么不说话？”
那探子一脸谄媚，笑道：“这不是看您在想什么事情吗，小的不敢打扰大人。”
拓拔龙秋闻言，眉头一挑：“哦？小子还挺来事儿的，回头你也别跟着杨安了，来跟本将混好了，在这里可真是浪费人才。”
那探子心中当时就是一阵狂喜。谁不知道拓拔龙秋因为有他爹的关系，手下将士各个都肥的流油？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不就是想混到这位骑兵统领最心爱的小儿子账下？现在机会到了他面前，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把握呢？
一念至此，那探子便也清了清嗓子，对拓拔龙秋道：“多谢将军好意！若将军有需要，小的必万死不辞！”
心情正好的拓拔龙秋对这个很会审时度势的探子相当满意，点了点头：“行，等这趟走完，你直接到我那儿来报到便是——对了，你来找本将究竟是有何事？”
那探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有事相报，立刻一抱拳：“启禀大人，小的之前在探路的时候，发现前方隐约有一些马蹄印，想来是有人骑马在这沙漠之中行进。小的觉得，这事应当向您汇报一下才好。”
拓拔龙秋稍微思索片刻，随后问道：“那你估计，这些马蹄印，大概最多是由多少人所留？”
那探子回道：“拒小的观察，大概最多不超过二十人，估摸着是沿途的一些马贼或者商队吧。”
拓拔龙秋点点头：“那定是如此无误了。本将还不信，有人当真会敢来劫我的道。不用担心了，继续前行便是！”
那探子一抱拳：“明白了！”
见探子要离开，拓拔龙秋又喊了一句将他留了下来。待得探子回头，拓拔龙秋这才问道：“对了，咱们还有多少时间走出这鸟不拉屎的沙漠啊？”
探子抬头看了看太阳确定时间，随后肯定道：“咱们应该还有四天时间就可走出沙漠了。中间最费事的，大概也就是拉苏木沙丘了，要绕过它大概需要大半天时间。”
拓拔龙秋点点头：“行，知道了，你去吧。”
在那探子离开后，拓拔龙秋慢慢抬起头，望向龙城方向。
一定要在王爷南下之前再进一步，到时候打下了中原，那才是一件丰功伟绩啊。
……
赵晨再见到黄宇之时，并没有多说半句话。只是递给这位黑水游骑的年轻营长一个询问的眼神。当看到黄宇重重地点了点头后，赵晨心中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经过一天多漫长又煎熬的等待之后，骑兵十六营此行的目标，那支由北匈骑兵统领拓拔黑水之子拓拔龙秋率领的押运粮草的军队，终于即将进入他们的伏击范围内了。
赵晨轻轻伸出手，凌空做出一个挥砍的动作，早已等待多时的几名传令兵也是目光一喜，纷纷领命而去。
不多时，为了节约体力一直躺在黄沙当中的十六营全体将士都在赵晨的一道军令之下纷纷披甲上马。整个过程中，除了一些皮革和兵刃摩擦的声音外，再没有更多的声响传出。整个十六营，都围绕在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当中。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这十几年来，赵家军对北匈的第一次主动出击。当年的那份债，必须在战场上用鲜血来偿还！
一匹匹早已同背上主人心有灵犀的战马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气氛，纷纷不安地踏着马蹄，等待着那一声熟悉的冲锋号令响起。一柄柄闪着寒光的赵家枪，也在太阳之下吐露着属于它们的锋芒。
作为主将的赵晨调转马头，看向那一队队已经准备就绪的十六营将士，并没有说话。
但是整个骑兵十六营的所有人，都从赵晨那坚定的眼神和不时微微颤抖的双肩当中，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意。
不知是谁，突然低声哼起了那一首《雪松歌》。“雪松城，雪松城，雪松城头赵家人……娘子娘子你莫催，待踏破完颜，我定身骑白马归！”
踏破完颜，绝不只存在于歌声之中！今天，赵家军骑兵十六营的五百七十六条汉子，就要让天下人知道，当年的血债，赵家军定要用北匈的一条条性命给一一还回来！
歌声低沉而又悠扬，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传出很远……
一曲毕，前方的黑水游骑也带来的最新的情报。
由拓拔龙秋率领的那支军队，两刻钟之后就将来到苏拉木沙丘！
赵晨强忍内心的激动个兴奋，对身边一名传经兵做了个手势。那传令兵懂的赵晨意思，一挥马鞭，指挥着坐下马儿朝着沙丘阴面半山坡奔了过去。在那里，那个让他们根本看不出深浅，仿佛武功深不见底的叶教官，正同九十九名十六营轻功最好的兄弟一起，要替他们率先冲阵。
赵家军骑兵十六营，蓄势待发！只等拓拔龙秋率队到达此处，他们便要讲这十多年来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怒火，通过手中兵刃和胯下战马，一一发泄出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拓拔龙秋正在马背之上昏昏欲睡。
在沙漠中晒了许久太阳之后，此时终于来到拉苏木沙丘阴面，有了些许阴凉。身心疲惫的拓拔龙秋一面感受着来之不易的阴凉，一面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要跑完这一趟，自己的功劳册上，无疑又可以多写一笔。而自己离更进一步的目标，无疑也是近了一步。待到日后北匈大军南下中原，他拓拔龙秋也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千古名将，想想都觉得有些激动。
“大人！大事不好了！”
探子那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拓拔龙秋的幻想。
拓拔龙秋睁开眼，一脸愤怒：“你最好真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你就自己把头割下来吧！”
那探子闻言先是吓了一机灵，随后哆哆嗦嗦地报告道：“大……大人！山上……有一队来历不明的人……正向我军飞速接近。”
拓拔龙秋眯起眼睛：“哦？大概多少人？”
探子明显感到了拓拔龙秋的不耐烦，缩了缩脖子，弱弱道：“大……大概一百人左右……”
“废物！”拓拔龙秋飞起一巴掌将那探子打下了马，一块红彤彤的巴掌印，立刻出现在了那个探子的脸上，“一百人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以后能成什么事？！杨安带出来的兵，都是这种孬货不成？”
那探子倒在地上，用手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说半句。
最后，还是此前因为懂事被拓拔龙秋暂时视为心腹的那个探子策马靠了过来，对拓拔龙秋道：“大人息怒，这兄弟也是为了咱们队伍考虑，害怕有宵小前来捣乱而已。他也是一番好心，大人切莫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了得。兄弟们还指望着大人能带咱们顺利完成任务接受嘉奖呢。要没了大人您，兄弟们还怎么能有这个机会不是？”
这人一番话，既让拓拔龙秋暂时消了气，也不着痕迹地拍了他一顿马屁，让拓拔龙秋心中有些飘飘然。最后，拓拔龙秋也是借坡下驴，哼了一声道：“滚吧！今天本将就不追究你了，以后有事别慌慌张张没见过世面一样。”
见先前那人还在地上捂着脸发呆，后来的那个探子忙对他使起颜色：“还不快谢谢大人！在这里发什么呆！”
那探子此刻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磕头对拓拔龙秋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拓拔龙秋也不再看那不断磕头的探子，转过头对后面的传令亲兵道：“既然有人不识好歹对着咱们来了，那我们也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吧——来，传我号令！所有人亮兵刃，准备迎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识好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多时，这支北匈军队所有人，都抽出了独具北匈特色的腰间马刀。
刀刃锋利，闪着寒光，等待着被山上下来的那帮神秘人的鲜血所清洗。
拓拔龙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来得好，这样一来，我的战功不就更盛了？
可惜他没料到的是，这一群看似鲁莽的家伙，带来的并不是什么战功，而是来自地狱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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