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沐先生手眼通天
? 武陵郡城头，赵晨朵颜同叶新梧刘清两两相对而立，看向彼此的眼神之中都有着浓浓的不舍。
朵颜有些伤感地出声问道：“你们真的要自己走？不和我们一起了吗？”
叶新梧点点头：“没办法啊，你们要去洛阳参加武举，一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二来我也收到师傅传书叫我去黄山找他，三来我也想和刘姑娘一起看看咱们大成的大好河山体会一下各地风土人情。所以，你们就先去吧，等我哪天空下来了，我就去雪松城找你们！”
赵晨揶揄笑着看向叶新梧：“都这时候了，还叫我姐‘刘姑娘’啊？也不觉得生疏了吗？”
叶新梧脸一红，别过头说道：“要你管。”
反倒是刘清大大方方挽住了叶新梧的胳膊，轻笑道：“是我想让他带我到处走走的。一直想去藏剑山庄看上一看，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
赵晨微笑着点点头：“也好，以叶子现在的实力，遇到什么事就算打不过也完全可以跑得掉。”
叶新梧哼了一声：“你才跑！”
只不过，说笑归说笑。现在倒确实到了分别的时候。
叶新梧有些故作惆怅地看了看天，长叹一口气：“哎，茫茫江湖，下次见面，不知道又会是何年何月了。”
那一副伤感而又不舍的样子，倒真令城头往来行人纷纷侧目。
有些受不了这个活宝的赵晨哭笑不得地一拳擂到叶新梧肩膀上：“够了，别再演戏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你们自己好好玩，我和朵颜先走了。”
说罢，也不再纠结，拉起朵颜径直走出城门而去。
叶新梧看着赵晨和朵颜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股放声长啸的冲动。好在最后他终于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只转过身子低声骂骂咧咧道：“这破城怎么到处都是沙子，哎哟，进到眼睛里了！”
刘清见叶新梧这个样子，也不说破，轻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走吧，你答应了我带我去游历江湖的。”
叶新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色坚定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天，日后那一位在江湖上留下赫赫传说的叶家剑神，终于在没有赵晨和老剑神的保护下，一头扎进了这座暗流涌动的江湖。他的那种种引人入胜传说，也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另一边，未来的那位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也终于踏上了他军旅生涯的第一步——乾符三十八年，大成武举。
…… 洛阳城。
傍晚，一间小院。
李陌和李炬父子两人，在褪去龙蟒，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之后，从皇城的一个不起眼小门当中，乘马车到了这间小院。
父子二人从车上跳下，眼神当中尽是唏嘘。
在稍微整理好情绪之后，李陌深深看了李炬一眼，率先走上前，伸手敲了敲小院的那一扇木门。
过了片刻，一阵不算特别有力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门没锁，自己进来吧。”在说完这句话后，院内之人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李陌皱了皱眉，一推开门，便看到那个令他又敬又恨的哥哥，正坐在院内奋力地咳嗽着。
李陌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因为此人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好，现在的皇帝之位，还轮得到自己坐吗？
想归想，但李陌还是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伸手扶住了正在咳嗽的李沐：“二哥，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身子？为何大夏天的，还染上风寒了？”
终于感觉嗓子顺了过来的李沐抬手推开李陌，摇了摇头苦笑道：“体虚，没有办法。”
李陌脸上现出一阵浓浓的担忧，扶着李沐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要不，我让张太医再带人来给你看看？重新开个方子试试？”
李沐将身子揉进那张椅子当中，抬头看天，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不用了。现在这方子可是当年花了大价钱才从百草谷的药王那儿讨来的。你那些太医，难不成还能比药王更厉害？”
李陌脸一红，低头道：“这自然是没有的。”
李沐偏头看向还站在门口李炬，抬手招了招：“炬儿，还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吧。”
李炬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迈开步子，三两步走到李沐身边，毕恭毕敬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李沐见李炬这般模样，不由得笑骂道：“你这小子干什么呢？跟你父皇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恭恭敬敬的啊。怎么着？觉得你二伯是什么妖怪吗？”
李炬连忙摇起了头：“没有！只是因为从小便听父皇说到二伯事迹，故而认为二伯真乃人中龙凤，心中一直对二伯敬畏有加。所以稍微有些紧张罢了。”
李沐扯着嗓子嘿嘿一笑：“你个堂堂当朝太子，怎么拍起马屁来会如此熟练？”
李炬也是尴尬一笑：“毕竟之前在江湖上漂泊过一段时间，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不好好拍拍马屁，那可能早就死在路上了。”
李沐闻言点头：“就你小子鬼点子多——算了，不多说了。咱们先进屋吧。”
说罢，转过身径直走进那一间看似破旧简陋的木屋当中。在李沐身后，李陌和李炬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也抬脚跟了上去。
天色已晚，还没有点灯的屋子在失去了太阳的光照之后，变得有些黑暗。那大开着的门，却真好像一只巨兽的嘴巴一般，等待着这李家父子二人自投罗网……
进得屋子，李沐又是咳嗽了一阵，这才找出打火石将桌上那一盏灯给点亮。
在忽明忽暗的烛火当中，李沐终于是幽幽开了口：“你们父子两最近的动作，其实我都看在眼里。”
李陌和李炬闻言，心中都是一惊，冷汗也不由自主从二人头顶冒了出来。
好在，李沐的下一句话终于是将二人心中的那股担忧给打消掉了：“重用新人和让朝中势力重新洗牌，这两点我个人认为做得很好。”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之后，由李陌开口回应道：“二哥谬赞了。其实我们也只是因为觉得现在既然立了太子，那正好是一个给朝廷势力洗牌的契机。将原有的一些不太合适的格局重新整合一番，这样方才能够更利于我李家的统治。”
李沐看似不经意地开了个玩笑：“是咱们李家而不是你李陌个人吗？”
李陌闻言，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矢口否认：“二哥说笑了。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家族长辈和二哥的关系。万万不敢有丝毫想让我个人统治天下的想法。真正决定天下大事的，那还不是二哥你吗？”
李沐再咳嗽一声，点了点头：“知道就好——当然，当初我选择了你，就是因为你会审时度势。我希望你不会因为皇帝做久了，就忘记了咱们最初的约定。”
李陌摇摇头，斩钉截铁道：“昔日答应做二哥傀儡一事，李陌此生不敢忘。”
李沐呵呵一笑：“能记得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记得，我也不介意再提醒提醒你。”
李陌低下头：“绝不敢忘。”
李沐“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站在阴影当中看不起表情的李炬，懒洋洋问道：“炬儿，你可知道我和你父皇刚才在聊什么？”
李炬心里一惊，装作不明就里一般拱了拱手：“炬儿愚钝，不知二伯与父皇在聊些什么。”
李沐一偏头：“哦？真不知道？”
李炬缓缓点头：“二伯明鉴，炬儿是真的不知道。”
李沐闻言，终于不再追问，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三杯茶出来：“你们可知道，今天我为何要把你们叫到我这破地方来？”
李陌也懒得和他打什么机锋，直接回道：“其实，我父子二人确实不知道二哥今日叫我们来所为何事。还望二哥明示。”
李沐将茶水分好，一杯推给李陌，一杯推给李炬：“也不妨直接告诉你们。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陪我一起解决一件事情。”
李陌端起那已经凉掉了的茶抿了一口：“哦？还有什么事情是二哥处理不完需要我们帮忙的？——不过二哥你说你身体有恙，为什么不喝点热茶呢？”
李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靠在椅背上叹息一声：“茶水再凉，又哪里抵得上人心凉薄？”
李家父子二人闻言，端着茶杯的动作都不由得一顿，杯中茶水也差点撒了出来。
李沐好像每看到二人的反常一般，自顾自又倒了一杯茶，随后拍拍手，冲着某处阴影吩咐一句：“带上来。”
伴随着一阵机括声响，李沐房中的一面墙壁突然裂开，一个黑衣劲装的带刀侍卫，押着一名已被打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之人，从那墙壁后面走了出来。
只见那侍卫随手一甩，将那半死不活之人扔到地上，随后冲李沐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再次退了回去，而那面墙壁，也随之再一次合拢。
李陌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笑着对李沐问道：“二哥，此人犯了什么事？让二哥如此气愤？”
李沐扶了扶额头，有些疲惫地指着地上那人，缓缓开口道：“此人本是我精心培养的一名暗卫，在经历了重重试炼之后，我将他派到你身边负责暗中保护你父子二人的安危。可谁曾料到，就这个吃着我李家饭长大之人，竟然会在前段时间跑到我面前，血口喷人，诬陷你二人。说什么你和炬儿想要摆脱我，在策划着把我给架空。你说说，这不是信口雌黄的离间是什么？只是我万万没料到，我辛辛苦苦将他从一个被遗弃在路边的孤儿给抚养长大，供他吃喝，还为他提供练舞的机会，到头来，这人居然如此不识好歹，想要离间我兄弟二人令我们反目。这着实是伤了我的心啊。”
李陌和李炬父子二人越听越心惊。虽然李沐没有把话挑明，但他二人哪会不知道李沐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不过碍于形势，李陌还是硬着头皮道：“二哥你也犯不着生气着急。依我看，此人多半是那北匈完颜龙安插过来的一枚棋子，或者被那些北匈谍子给暗中买通。想借此让我兄弟二人反目。实在是其心可诛！”
李炬想了想，也硬着头皮开口道：“二伯，我也同意父皇所说。什么叫架空二伯？我更是听都听不懂。想来此人一定已经投靠了北匈完颜龙，留不得啊。”
李沐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其实最开始我也很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再怎么说，此人和那些暗卫一样，都是我一手带大的。要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本想着若是他能迷途知返，承认自己投靠北匈，将他的联系人给供出来，我也不介意再给他一个重新做人将功补过的机会。可谁知道，此人竟然一口咬定了自己和那些该死的北匈谍子没有联系。实在是把我气得不行。但又念及旧情，不知如何处理才好。故而才让你们父子二人过来，咱们一道商量商量，如何处理此人。”
李陌略一思索，随后猛地一拍桌子：“朕乃当今天子，二哥更是对朕有无法回报的大恩！你这厮竟然在二哥面前诬陷朕！足以以欺君之罪论！事到如今，朕和二哥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能回心转意，我李家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若是执迷不悟，就休怪我等不心慈手软了！”
地上那人奋力抬起头，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冲着李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意之后缓缓摇了摇头，随后再一次倒在了地上。
李沐叹了口气，从背后墙壁上拿下一把剑递给李陌：“既然此人诬陷的是你，就由你来动手吧。”
李陌强忍着心中的惊惧，冷哼一声，举起剑朝着那人一剑砍了下去。
随着一阵肉体割裂的声音之后，一道血迹不受控制地溅到了这间木屋的窗上。
窗外晚风拂过，却被染上了丝丝血腥。
李沐从李陌手中结果那柄剑，一边拿出一张手帕将剑上血迹擦拭干净，一边头也不抬地对李陌父子二人道：“既然事情已经处理掉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你父子二人处理政事了。请回吧。”
父子二人朝李沐拜了一拜，缓缓退出了那间小院。
出了大门，李陌和李炬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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