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线索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望着刚才发出声响的两人。

　　这一僧一道虽然出言不逊，但那有别于普通僧道的打扮却让得眼尖之人不敢小觑。

　　周虎斜斜瞥了二人一眼，似是不屑一般地哼了一声，连话都懒得说。

　　场内气氛，一时间竟有些尴尬起来。

　　丝毫不觉得自己惹了事的两人，还大摇大摆地仔细打量着周围人群，大有一副并不将众人放在眼里的感觉。

　　最后还是叶新梧看不下去，走到二人身边一手搂住一个，低声告诉二人道：“这周虎可以说是青城山到梓潼一带的地头蛇了，要找剑的话，咱们还是听他说就好了。你们不是来赚取功德的吗？在这儿和人打起来的话多不好。”

　　两人低头想了想，似乎觉得叶新梧说得有理。点了点头，冲周虎尴尬一笑后，不再说话。

　　众人见没有人再捣乱，也在周虎的安排下各自开始交流起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青铭剑的各色消息。

　　赵晨发现有意思的是，似乎每个人都坚信。赵岳死前已经把绝世武功藏在剑内，只要用心参详，就有机会传承赵岳一生所学。开始一两个人这么说的时候，赵晨还觉得好玩，可到了后来发现人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赵晨心下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武人行走江湖，最重要靠的是什么？不是神兵利器，也不是家世出身。一介武人，行走江湖的所有资本，其实都来源于自身武功实力。没有实力空有神兵，那无疑于匹夫怀璧。没有实力空有出身，也只有被人视作二世祖得不到尊敬。因此，绝大部分江湖中人，都将如何提升武艺放在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任何关于武功秘籍的传闻，都将让江湖中人趋之若鹜，不管真假，先看看再说。

　　眼下不知道谁先传出青铭剑内有秘籍的谣言。所有人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将这个谣言添砖加瓦越说越真。若传出谣言的人只是无心之举还好，可若是有人有意要这般……赵晨一时不敢继续想象下去，只忧心忡忡地看了在场众人一眼。若是他们认定了剑内有秘籍，自己想要把剑拿走，恐怕也绝非易事。

　　一个时辰下来，在周虎将所有人的信息组织梳理后，最后关于青铭剑的下落越发清晰了起来。

　　首先在杀猎户时首次出现。随后有人在文昌镇曾经看到一人腰间佩剑不小心漏出剑身，酷似青铭。这一次被发现佩有青铭剑之人姓名不详，十五年前来到梓潼开了一间客栈，现在客栈还在现场运营，可据说掌柜的出门远游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最后，还有人发现最近有人在大量采购民间粮食金铁，似乎有什么目的，而这些粮食金铁最后现身的地方，都是那一间客栈。

　　赵晨皱眉沉吟，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叶新梧探了个脑袋过来，也同样的忧心忡忡：“晨哥儿，我看这事儿绝不仅仅关于一把剑这么简单，这趟浑水咱真的还要躺吗？”

　　赵晨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爹的遗物，而且对我娘而言也意义非凡。先看看再说吧。”

　　叶新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把依然在窃窃私语的和尚道士拉了过来。

　　江湖中人没别的，就求一个洒脱。在确定了第一步的目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各逞轻功，不多一会儿便来到那间客栈。

　　在一番调查与询问后，一众人等除了知道掌柜姓颜且经常时不时远游外，并没有得到更多有用信息。原本乘兴而来的武人们在周虎的带领下纷纷垂头丧气地离去。

　　而就在赵晨也准备离开之时，眼角的余光没，出现了一柄小刀。

　　赵晨一惊，不动声色地靠近配着那把小刀的店小二，看似不小心地撞了那小二一下。一番赔礼道歉后，赵晨抬脚追上叶新梧与空色慎虚，将三人拉到街边角落。

　　“晨哥儿，这是啥？”

　　叶新梧看着赵晨手里的小刀，一头雾水。同样，小和尚与小道士也是一脸迷茫地看看小刀又看看赵晨。

　　赵晨神色凝重：“这种样式的小刀，我见过一次。那时候也在一个人腰间悬着。”

　　三人异口同声问道：“谁？”

　　赵晨咽了口唾沫：“完颜龙。”

　　叶新梧和空色慎虚蒸发了眼睛，嚷嚷道：“你说谁？！”

　　赵晨深吸一口气：“完颜龙。上次他来还枪，我们见过。所以我怀疑，刚才那间客栈，不简单。”

　　缓过神来的三人也是纷纷点头，空色也收起了平常那副笑脸，表情严肃：“照这么看，这间客栈很有可能就是由北匈谍子所建，收购粮食和金铁，然后以特殊的手段运回北匈去……”

　　叶新梧也皱着眉头：“那这次青铭剑现世，又有什么说法吗？”

　　慎虚从怀里掏出三颗铜钱，顺势往桌上一甩，然后静静看着铜钱，默不作声。

　　见这道士好像在占卜做法的模样，其余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半晌，就在几人都快憋不住气的时候，慎虚长叹一声终于开口：“哎，只剩最后三个铜板了……”

　　过了一会儿，街边卖豆腐的徐寡妇，便听到巷子内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和惨呼之声。吓得徐寡妇立刻收起摊位，一溜烟跑回家去。关上门后，风韵犹存的徐寡妇拍着饱满的胸脯，暗暗发誓再也不去那片街区卖豆腐了。

　　……

　　北匈，龙城。

　　夜风起，陈子寒紧了紧肩上那件羊皮披风后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酒。

　　放下酒杯，陈子寒打出一个酒嗝，发出一阵舒服的叹息。

　　完颜龙坐在陈子寒对面，用小刀切下一块烤的酥脆香嫩的羊腿肉，装在盘内递给陈子寒。

　　陈子寒也不客气，接过盘子伸手夹起羊肉放入嘴中，啧啧赞叹道：“真不是我陈子寒拍马屁。王爷这烤肉的水准，就和王爷的武功一样，不说天下第一也天下前三了。”

　　完颜龙哈哈一笑，说道：“本王再会烤肉，也不及陈先生你能谋善断啊。”说罢，完颜龙收敛神色，一本正经道，“从完颜冷秋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巴蜀地界内那些闲散武人已经对青铭剑蠢蠢欲动了。等他准备好收网，咱们在蜀地的规划，基本上就都成了。”

　　陈子寒随手拿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油污：“没这么简单。你真以为老乌龟李沐和那神出鬼没的青衣女当真不知道咱们的动作？我估计李沐是在等钓大鱼的机会，青衣女是在利用我制衡李沐。呵呵，无非就是看谁后手多而已了。”

　　完颜龙捏着酒杯：“以先生之前的安排来看，就算失败也不过损失一条线而已，咱们的规划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可若是事成的话……”

　　说罢，完颜龙缓缓眯起了眼睛。陈子寒端起酒杯同完颜龙一碰：“巴蜀战乱我北匈再南下，大事可期啊。”

　　二人相视一眼，举杯一碰，哈哈大笑起来。

　　夜色中，刚建成不久的龙城灯火辉煌。龙城上方的天空，在灯光下亮如白昼。

　　一辆辆装满粮食金铁的马车自南门入城。守门甲士举着火把，对来往马车进行着重重检查。

　　凉风习习，羌笛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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