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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他说过,我把头发放下来更好看


  二十八年前,他的父亲迫于家族压力,娶了他的母亲。

  此前,他就曾与初恋情人有了一个孩子,那个人,就是他的哥哥,那日梁晨通知的救援方,也就是现在新西兰的总统!

  母亲怀上他后,基于家族隔代遗传的精神病史,他的父亲从未对他们有过好脸色。

  母亲受不住整日对着冷冰冰的房间,在一个黑糊糊的夜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怨念在孩子的心中明滋暗长,十岁那年,他用一把刀,结果了一个长年对他拳打脚踢的男佣。

  自那天起,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

  他的父亲基于愧疚,总算对他有了些许关心,只是孤独从未消散。

  紧接着,佣人口中讨论频率最多的‘哥哥’在他十二岁那年搬了进来。

  同一屋檐下,每每看见父亲慈爱抚摸着‘哥哥’的脑袋时,他的心如针扎般刺痛煎熬。

  十八岁那年,‘哥哥’不负众望,考上了芝加哥大学。

  而他的十八岁,成为了毛利族一带的混世老大。

  越对比越自卑,越对比落差越大。

  于是,他再也没有踏进那个‘家’。

  后来,外族人仗着人多势众,不断欺压他们族人,甚至妄图将他们赶出新西兰。

  终于,矛盾一触即发。

  第三次群架后,不知哪个家伙贪生怕死报了警,一群人就这么被‘送’进警察局。

  对审时,一个颇有年纪的人没问什么。

  第二天,他就被送到一个住宅区,推开门,一身西装革履的‘哥哥’的脸像刀子一样捅得他鲜血淋漓。

  而后,他转移方向,发誓要用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惠林顿是港口停靠区,交通便利人流量大,来往商贸络绎不绝。

  连锁酒店成为他的首选。

  奈何太晚,让一个叫冷奈的中国人抢占了先机。

  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哪懂得商场上那些弯弯绕绕。

  客气?不会。

  谦虚请教?太矫情。

  出了几下手吓吓他们,再将那个冷奈叫过来聊聊天。

  怎知没把握住分寸,差点害死了自己。

  命大没死成,被梁晨救了。

  费了些力气找回自己的旧属,也查了他的底。

  特意激怒梁晨,打算来了个一箭双雕。

  怎知最后,功败垂成。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又为了什么?”

  冷应儿的话,他回答不出来。

  自小照顾他的乳母就是中国人,热爱茶道。

  每次在他吃完饭后都会教他读书写汉字。

  慢慢的,他对于这么一个强大的民族有些很大的好奇。

  马可波罗说东方遍地是黄金,他在想,长大以后一定要带母亲去那个国家生活。

  后来因为冷奈而知道沐筱,又认识了她。

  她们身上都有一个特质为爱而敢于付出!

  她的母亲,过于懦弱,太多的机会摆在面前,皆被错过。

  如果只是在一个平常的时间地点与她相遇,或许就像他那天说的,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谎称机场有炸弹是假,想与她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是真。

  只是他还是太笨,不懂用什么方式跟她沟通交流。

  思来想去,她应该关心她的丈夫,便想以这个作为开场白,怎知竟触及到她的脆弱点……

  “……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

  冷应儿垂眸,轻轻开口“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自那晚过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奇特。

  他不再端着手机念关于她的寻人启事,她不再拒绝吃东西。

  偶尔也会有一些观点的交流,点到为止。

  一场专属于平原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个早上,空气里均是青草的香味。

  他像往常那样端着午饭进来。

  “出去走走吧。”

  她说得很平静。

  犹豫片刻,他点头答应。

  古语有云上善若水。

  每一滴水的降临,自有它的去处。

  刚来时,小平房四周的杂草还很低,现在长如半人高了。

  细风撩起一绺发丝,她按下。

  又一绺发丝被挑起,她再按下。

  “给你。”

  冷应儿回头,一个淡黄色的橡皮筋从在他的掌心出现。

  她笑笑,摇头拒绝“他说过,我把头发放下来更好看。”

  这个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詹姆斯耸耸肩,将手揣回兜里,没勉强她。

  再往前走,就到了那片芦苇荡。

  飒飒风拂过,一片摇头摆尾声。

  他落后她几步,看那日渐消瘦的身躯渐而颤抖。

  片刻,风带着她隐忍的呜咽,落入他的耳朵。

  手掌攥紧,又松开。

  他没告诉她,网页对于她的搜寻趋于平静。

  不是梁晨放弃找她,而是人性的记忆力。

  她处于被淡忘的边缘……

  每一天,她的名字像初次出现那样掀起一番热潮。

  午夜十二点后,叶落再也无声,一切回归平静。

  起初很是震惊,冒着危险亲自买了一份报纸回来。

  第二天,它就这么消失了。

  他不信邪,又买了一份,依旧如此。

  “明天就送你回去。”

  这句话,用尽了他生平最大的勇气。

  再迟一秒钟,他怕自己后悔。

  哪知竟换来她哽咽的颤音“不——”

  “为什么?”

  明明忍得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在最后的时间好好跟他在一起?

  冷应儿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声音沙哑“没有我,他们会过得很好……”

  “没有你,他们怎么会过得好?”

  冷应儿没理他,自顾自说“再有两个月,她就该降临到这个世界了……”

  詹姆斯蹙眉“谁?”

  “她会有疼爱她的父母,会有一个事事为她扛的哥哥,还有一个……喜欢的大叔。”

  至于自己,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詹姆斯这下算明白了,二话不说上去拽住她的胳膊,破口教训“所以你打算牺牲自己,为那个还没降临的人铺好了所有的路?简直愚蠢至极。”

  冷应儿抽回自己的手臂,淡然一笑。

  当初追了他太久,久到身心疲惫。

  这次,她想让‘冷应儿’在这一方面能更加顺遂一些。

  詹姆斯气得真想一掌捏死她。

  “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边说边拖着她走。

  冷应儿挣扎数次,男女力量悬殊太大,无果。

  被甩进那辆破车,突突的声音响起,她一把踹开车门,风凌乱了她的声音“停车,否则,我就跳下去!”

  过了几个坎,后视镜里,她的眸光坚定无比。

  猛踩刹车,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骂了几句粗口,重重拍捶方向盘。

  仍觉不解气,伸手掏兜,摸索那半盒万宝路,星火咔嚓两声,片刻,吐了好几口烟雾。

  心潮平静了些,这才留意车内太过于安静。

  忙不迭转头,后座的人捂着腹部蜷缩成团,牙龈紧咬,愣是一声不吭。

  “等着,我这就去拿药!”

  说完,倏然跳下车,飞奔而去。

  苍白如纸的脸蓦然一个透明,随即又出现了个轮廓,如此反复数次。

  这些天,腹痛程度加剧,从往日的一个星期一次,到现在的几个小时一次,她知道,那一天,快了……

  血腥味越来越浓,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多想留在他身边,多想陪他携手到老。

  可是,她压根不属于这里。

  就像当初那个留不住的孩子。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

  他诞生在伦敦,却在还未成型前顺着血水离开。

  医生给出的解释是她的身体寒性太重,需要调养。

  可她后来才明白,那是身体器官的挤压,将他生生逼出了体外。

  这个事情,她也没告诉他。

  痛苦,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多加个人,痛苦就会重几分。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南风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所以将我从2035年带到属于你们的2009年,也是你最需要我的时间……

  广场上成群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随即又四下散落。

  成群的乌云密布上空,沉重得快要掉下来。

  响了几声闷雷,行人们行色匆匆。

  难得的周末,积攒的惬意心情被打断,严玳瑁一脸不情愿牵着小可爱走回停车场。

  谁知原本安安静静的它蓦然抬头,身体绕着原地跑了好几个圈,大喘着气,又‘呼哧呼哧’吐舌。

  严玳瑁还没来得反应,小可爱挣脱她手中的绳子,跑入逐渐落下的雨雾中。

  她震惊片刻,急急忙忙追赶。

  对它,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

  寻找途中,雨点啪嗒啪嗒打在她的脸上、衣服上,莫名多了一种流泪的感觉。

  找到红绿灯时,它正被一个执勤的交警抱在怀里。

  得知她就是小可爱的主人时,教训了一番才将它还给她。

  他说“它刚刚差点被车子撵过去。”

  浑身湿漉漉的小可爱被浑身湿漉漉的她抱在怀里。

  这次的它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喘气,埋在她的怀中,依旧呜咽。

  棕色的小眼睛却无比哀伤。

  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收养你的,我明明一点也不喜欢小动物……”

  灰蒙蒙的烟雾雨水中,一人一狗渐渐消失。

  相对于伦敦的雨雾朦胧,江市的太阳依旧火辣。

  沐筱坐在沙发上,右手握着一包柚子粉,视线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抚摸“怎么又在发呆?”

  她敛目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冷奈蹙眉,坐到她身边,一手绕过后肩环她的肩胛,另一手抚了抚她大八个多月大的肚子“是不是宝宝又踢你了?”

  沐筱覆上他粗砺的大掌,语调格外温柔“没有,她今天很听话。”

  冷奈稍微放了点心,又瞥见她手中的东西,顺手接过“我帮你泡。”

  沐筱忙不迭按住他“不用,你陪我待一会儿。”

  不知为何,从早上开始,她的心越来越慌乱。

  吃完午饭,看见橱柜中多出来的柚子粉时,焦虑更甚。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么喜欢闻柚子的味道?

  每日一杯,从不落下。

  斜靠在他的臂弯中,思绪杂乱无章。

  倏然,腹部一阵抽痛,五官拧成一团,她抓着冷奈的手,强忍开口“……快、快送我去医院……”

  厚重的帘布遮住光线,房内一片昏暗。

  细密的缝隙撩起些许帘角,借着这忽明忽暗的灯光,床脚下沿一侧,一个男人一腿伸一腿曲,手臂随意搭在支架上,看不清楚的神情更添了一股神秘。

  仰头的喉结上下滚动,片刻,性感的嘴唇嘲讽一笑,随手甩掉空荡荡的酒瓶。

  不远处,逼仄角落里的酒瓶堆积如山。

  撬开下一瓶酒时,房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梁晨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求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孙玮满脸泪痕,未防水的睫毛黏腻在眼皮周围,晕染开来,甚是狼狈。

  白色裙摆随着她的奔跑拖了一路,早已泥泞不堪。

  今天是她与他的订婚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五岁那年,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凄婉悲凉的哀乐声中,她被一双温暖的手牵起,从德克萨斯去到了伦敦。

  手掌的主人说,她的丈夫有一个侄子,跟她的境遇相似,希望他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似懂非懂点头。

  一个阴雨的周末,她穿着公主睡裙,趿拉拖着,打着哈欠走到客厅。

  不知是地板太滑还是拖鞋的摩擦作用太小。

  她摔了个狗吃屎,膝盖一片红肿。

  嘴巴一撇,张开的喉咙却在看到他那一刻生生静止。

  正对着大大落地窗的人双手插兜,睨了眼她的方向,随即转过头。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分毫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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