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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花雪月夜归人 六


  9

  事实证明,季春秋的确急了,而且是急不可耐。

  剔骨仙带来的恐慌持续发酵,有传言他们专挑青楼女子下手,一些青楼女子吓得连夜出逃,但天明时却被发现死在了路上,死状与之前的女子一模一样。这逃又逃不得,不逃也是死,当真令人绝望。

  就在这时候,一个消息传出,金陵楼,秦淮舫,风月楼并没有人受到伤害,而金陵楼更是手刃了剔骨仙中的一人。有人分析,金陵楼与秦淮舫作为老字号,底蕴深厚,自是养着一些实力强悍的护卫,令剔骨仙不敢轻易触碰,而风月楼老板季春秋则是武林高手,更是下一届武林盟主的夺冠大热门,剔骨仙与其作对,无异于与整个武林作对,本就已经臭名昭著,到时候季春秋振臂一呼,只怕黑白两道都不会放过他们。

  不知谁带的头,第二日一早,三大青楼门前都聚集了不下百号青楼女子,希望可以暂避风头,等城中武林高手将剔骨仙除去之后他们再回去,还有人陆续前来,一时间,满大街莺莺燕燕,颇为壮观。

  三大青楼之中,倒是秦淮舫最先发话,拒绝接收任何人,理由是秦淮舫浮于河面,本身承载能力有限,人多反而会危及他人安危。本来也是实话,不想有的人却是胡搅蛮缠,非要往里面挤,秦淮舫也不是吃素的,护卫抡起船桨就打,管你是谁,一通乱拍,全部打到胭脂河里面,深秋的河水自是冰冷刺骨,把这些人冻得鼻涕眼泪直流这才没人敢再胡闹,只得灰溜溜地挤往金陵楼和风月楼。

  金陵楼出奇地安静,护卫宛如天神一般站在门口,不怒自威,都知道金陵楼在城外刚损失了八名护卫,现在一个个心里都憋着火,门口的那些女子本来还想闹上一闹,一看这阵势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只得安安静静呆在门口,或立或坐,被冻得瑟瑟发抖,这蓝陵第一,当真名不虚传。

  直至正午时分,金陵楼大门才打开,但出来的却不是掌柜金灵儿,而是九大头牌之一的师如是。这门一开就有希望,于是广场之上瞬间热闹起来,雀喧鸠聚,众口嚣嚣,听得人心烦意乱。师如是本就清清冷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眸子一扫,那些女子竟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哆嗦得更加厉害,周围护卫更是一声怒喝,声震四野,不少女子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这回总算安静下来。

  只见师如是伸出四根芊芊细指,说了四句话,每说一句,自有护卫朗声重复。

  第一句:金陵楼可以暂时收留你们,但你们必须遵守金陵楼的规矩,事情结束,哪来回哪去;

  第二句:房内东西如有损失、损坏,加倍赔偿,陪不了,命抵;

  第三句:不要乱跑,老实呆在房中,三餐自有人送上;

  第四句:请不要妄图挑战金陵楼的底线,后果自负;

  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一众女子得了允许,自是争先恐后往里挤,不想却被拦了下来,需要一一登记姓甚名谁,来自哪个青楼,等好不容易登记完,又被两个提着擀面杖的小丫头给拦了下来,让她们必须沐足脱屡才可进入金陵楼。一众女子无不感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大地方规矩就是多。

  金陵楼内的姑娘本就多,不过好在房间够大,又都是明事理之人,几个人相互挤挤,打个地铺还能平添几分乐趣,倒也欣然接受,带着自己的贵重物品,纷纷往高楼搬去,将二至四层都空了出来给那些来避难的姑娘。

  几大头牌的房间本就在高层,倒是没有什么改变,还是自己独享房间,倒不是她们不愿与别人共享,而是房中东西实在太多,比如晏婉芳装满干花的大木箱子,师如是的书,萧凝紫的刺绣等等,这也算是头牌的特权,其他姑娘也都理解。而罗刹住的则是独栋小院,平时小琴萱与她住在一起,倒是宽敞得很。

  金陵楼这边有了动作,风月楼也开始效仿,明眼人看去觉得风月楼尾随金陵楼的举动颇有意思,值得好好玩味一番,不愧是蓝陵前三甲的青楼,不论何时都在明争暗斗。

  “哇呀呀!”

  这才一个下午,双儿与小琴萱就快被逼疯了,两个小丫头拿着擀面杖把一只木桶砸了个稀巴烂,不解气又要拿第二只,罗刹赶忙制止。

  “那些人太可恶了,当真把我们当丫鬟使唤了!”双儿拿着擀面杖挥来挥去,似乎面前站了惹她生气之人。

  “哎!”小琴萱叹了口气,“相比之下我才知道金陵楼的姐姐们是多么好,人比人当真可以气死人的!啧啧!”

  “算啦,不是每个青楼都如金陵楼一般,姑娘都知书达理,温婉大方,现在不过是非常时期而已,别理他们便是!”罗刹笑着说道。

  “哎,希望他们早点走,否则金陵楼非被她们折腾得乌烟瘴气不可!”

  可话音未落,却有人直接推开了罗刹小院的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来人是三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姿色中等,衣着暴露,以她们这般品相,与金陵楼的的格调格格不入,这辈子本来是不得踏入金陵楼的,此番却是让这些货色也沾了光彩。

  “哦哟,原来这里还有个院子的啊,居然安排我们几个去几那么小一间房,不知道我们也是头牌么!这金陵楼着实抠门!”一个女子嚷嚷道,转头看到了罗刹以及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喂,你住这里么?红头发的!”

  “你们!”小琴萱与双儿就要发作,却被罗刹拉住。

  “三位天仙姐姐有何吩咐!”罗刹甜甜地说道,几个女子顿时心花怒放,却完全没注意被罗刹拉到身后的两个小丫头露出一抹坏笑。罗刹最喜恶作剧,平日里喜欢带着两个小丫头四处搞怪,樊无期深有体会,护卫们都被她们捉弄过,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着了三人的道。而罗刹此刻这般表现,自然是已经选定了目标,两个小姑娘此刻一肚子气没处发,既然这三个不开眼的家伙撞了进来,那就没有放过的理由了。

  “嗯,很好,金陵楼还是有识相的嘛!我且问你,这里就你一人住么?”

  “回三位姐姐,正是!”

  “嗯,那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这里我们几个要了!”

  “嗯,可以,不过有件事小妹得提前告知几位姐姐,此地乃是金陵楼阴煞位,有些不大干净!怕吓到几位姐姐,所以还请几位姐姐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吓坏了!”

  “刚夸你懂事你便如此得意忘形!告诉你,老娘五岁夜宿荒山坟地,天下哪有什么鬼怪!再磨蹭老娘抽死你!”

  “是,小妹多嘴,那祝几位姐姐睡个好觉!”

  待三人离开小院,罗刹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丫头,“准备怎么玩啊!这三个反正不是咱们金陵楼的人,放开了玩,出了事姐姐担着!”

  “哼哼!”两个小丫头挥舞着擀面杖,狡黠一笑,“晚上她们自然知晓!”

  以金陵楼为庇护的女子,有的是真的害怕被杀,而有的即便剔骨仙也看不上眼,完全只是跟风,想要体会一次当金陵楼姑娘的感觉,于是这些人里就有守规矩与不守规矩之人。蓝陵的青楼里面,如金陵楼、秦淮舫这般卖艺不卖身的青楼极少,包含风月楼在内,大多数青楼都做皮肉生意,有的更是专做皮肉生意,因此多少都有染上一些恶习,赌博,酗酒之类。不似逃难,她们倒似出门踏青,包袱里也不是行李,而是赌具酒壶,当真奇葩。

  这些人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以为金陵楼迫于压力才让们进楼,有了第一次让步,便想寻求更多,完全没有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如争抢屋子,大声喧哗,以自己的价值观来对金陵楼的姑娘评头论足,之类之类。两个小丫头没什么城府,喜怒都溢于言表,饶是那些有涵养的姑娘都忍不住想要骂粗口。

  于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帮妖魔鬼怪便开始了神魔乱舞。几杯酒下肚,便已经忘了自己在哪,放浪形骸,说着淫词秽语,宽衣解带,倚栏而立,极尽**之姿,完完全全展示了自己平日风情。还好金陵楼处于闭楼状态,这些不堪入目的景象才不被外人看到,否则,当真令人瞠目结舌,但金陵楼的平静却是被打破了,楼内的姑娘苦不堪言。

  师如是站在高处,低头看着这青楼百态,冷哼一声,“这便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乱,我偏不让!”

  金陵楼做出的反应极快,任凭这些人如何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予理会,统统连人带行李扔到胭脂河中,一扔便是数十人,更是将大门紧闭,绝了他们的念想。深秋的夜晚,又被扔到河中,寒风凌冽,那寒冷可想而知,奈何金陵楼铁了心不放他们进去,只得灰溜溜往风月楼去。风月楼倒也仁义,收留了她们,却是与诸多同行一同挤在杂物房中,伸不得手,迈不得腿,她们这才晓得能呆在金陵楼是多么幸福的事,可惜她们不懂珍惜,亲手葬送出去。

  这下子金陵楼内彻底安静了,着实大快人心,这些避难的女子也终于清楚,金陵楼里,规矩便是规矩,容不得你破坏,立于蓝陵顶端的金陵楼,岂是可以随便践踏,更不要与金陵楼谈什么公平,江湖,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我且最后说一遍,不要试图挑战金陵楼的底线!”师如是居高临下,寒声说道。

  “救命啊!鬼啊!”凄厉地尖叫声回荡在金陵楼内。

  师如是素手紧握,皱着眉头微微发抖,似是在极力克制,但看到下一幕却是忍俊不禁。

  只见大堂内尖叫着跑来三个女子,裙衫褴褛,衣不蔽体,披头散发,妆容惨不忍睹,满身淤青,它们跑得飞快,不时回头看,满脸惊恐。而他们身后则是两个头戴鬼怪面具,一手拿带刺树枝,一手拿着擀面杖的娇小身影,不是小琴萱和双儿又是谁。两个小丫头平日里楼下楼下到处跑,体力自然比这三个女子好太多,此时三人气喘吁吁,早已跑不动道,被两个小丫头追到就是一通乱打,擀面杖和带刺树枝轮流伺候,打得几人满地打滚,痛苦求饶。

  平日里姑娘们宠爱都来不及的两个小丫头今日被接二连三呼来喝去,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姑娘们甚至为此与那些外来女子大吵了一架,此刻看到两个小丫头大仇得报,又是以这般搞笑的形式,心中郁闷也是一扫而光,纷纷笑出声来。

  “咳咳!”师如是突然咳嗽一声,虽说解气,但也不能让金陵楼落得个欺负外人的名声,一切适可而止就行,“把这三人给我扔出去!”

  三个女子得救,不敢再看两个小丫头身后,不仅不闹还感激涕零,不用护卫动手,自己便乖乖地跑了出去,更是自己跳到胭脂河中。

  众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两个小丫头那打扮,若是暗处猛地一看倒是吓人,但到了明亮之地,再加上那娇小身形,反而有种可爱的感觉,不清楚三人为何如此惊恐。

  “哎呀,我还抓了许多虫子没用上啊!”双儿十分遗憾。

  “罗刹姐姐,我这面具感觉也不可怕啊,怎么她们被吓成这般模样?”小琴萱转头对身后的罗刹说道。

  “大概,她们真的见鬼了吧!”罗刹幽幽一笑。

  10

  青楼女子都躲到了金陵楼与风月楼中,外面倒是平静了几天,剔骨仙也没有再次出现,但负责追捕这三个贼人的江湖义士亦无收获,这三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就是挨家挨户,不放过一处犄角旮旯,愣是一点线索也无,当真奇怪。

  没过几日,金陵楼内发生了一起刺杀事件,两名杀手伪装成青楼女子混入金陵楼中,蛰伏几日后趁夜潜入九楼刺杀金灵儿,但金陵楼早有防备,二人扑了个空,连金灵儿都未见到便被当场擒获,本来打算逼二人吐露是何人指派,奈何二女皆是死士,一见任务失败就服毒自尽,终是落得一场空。

  可到了第二日,金陵楼内哭声震天,楼外更是挂满白绫,蓝陵城管事急忙到金陵楼中询问,这才知晓缘由。原来金灵儿早在几日前便被一个隐藏在金陵楼内,不知名的刺客暴起发难一剑割喉,当场身死,刺客事后更是逃之夭夭。而金陵楼害怕引起恐慌,秘而不发,九大头牌中也只有师如是一人知晓。金陵楼内发生如此之多的事,一直不见掌柜现身,楼内姐妹起疑,见纸保不住火,终是瞒不下去,师如是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众人这才明白,为何这几日一直是师如是掌管楼内大小事务,而掌柜金灵儿则许久不曾现身,原来竟已死去多时。

  然而,为了保险起见,管事居然以无法判别死因为由命人对金灵儿的尸身进行尸检,金陵楼自然极力反对,认为人死为大,不该再去惊扰逝者,但管事态度强硬,如今金陵楼没有了金灵儿,说话自然没有分量,不得不屈从,一众姑娘自是哭得更加伤心。仵作确认了金灵儿的确已死去多日,死因为割喉致死,不仅如此,金灵儿尸身中还检测出剧毒,而毒物居然来自每日饮食之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已经有月余时间,即便刺杀失败,金灵儿也是必死无疑,众人后怕,原来那杀手竟然已经在金陵楼潜伏了这么长时间,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这份隐忍当真可怕。

  管事向蓝陵公布了金灵儿死讯,全城都不曾想到,蓝陵最为传奇的女子居然就此殒命,可叹天妒红颜。正当满城都沉浸在悲痛中时,又一则重磅消息从黑道传来,原来竟是有人在暗影楼中对金灵儿下了黑金血字令,且金灵儿被杀的那夜便是黑金血字令最后期限,暗杀之人则是杀手榜上排名第一的“天字一号”,江湖一片哗然。

  没过几日,暗影楼传来消息,“天字一号”持令领赏,可他还未走出暗影楼,便遭到黑白两道围杀,最终死于乱刀之下,这巨额赏钱终是有命拿没命花。杀手一死,剩下的自然是悬赏之人的身份,可不透露悬赏者身份是暗影楼规矩,暗影楼能以暗杀起家,实力自然不容小觑,黑白两道也没有谁有这般魄力敢威逼暗影楼,只得江湖悬赏,期待有人提供线索,赏金就是那份巨额赏钱。

  江湖悬赏还未发布几日,就有人提供了线索。提供线索之人是蓝陵城内一富商的管家,平日里负责管理府上大小事宜,近日盘点银库发现账面上少了许多银两,以为是老爷拿去打赏哪家姑娘,虽然数额巨大,但老爷平日花钱大手大脚,一掷千金,自己做下人的也不好说,只得作罢。可碰巧听闻最近的悬赏金额数值,竟然与账面上少了的金额一模一样,于是心中起疑。金灵儿对蓝陵来说地位非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提起来都要拍手称赞,女儿家想成为她那般人,男儿家希望娶她那般女子,说金灵儿之于蓝陵与女帝之于盛唐一样一点也不过分。老管家落魄时曾受她恩惠,这些年一直铭记在心,如今金灵儿身死,自是要为她讨回公道,于是举报了自家老爷。

  江湖得了消息,黑白两道赶往蓝陵,将那富商给揪了出来,那富商只得痛哭认罪,交代缘由。原来是当年他妄图强娶金陵楼的一个姑娘,被金灵儿给打了出去,一直怀恨于心,这才买凶杀人。事已至此,真相大白。这富商本以为这些江湖人士会将他送交官府处置,可他却忘了,这里是蓝陵,是江湖。这些江湖人士许多少年成名,与金灵儿同一时期,那会儿金灵儿艳绝武林,是许多人的梦中情人,虽然许多年过去,不似当年那般狂热,但却把这份美好留在心底。如今金灵儿身死,还是死于这么个油光满面,满身铜臭之人,这些江湖人士心中自是燃着熊熊之火,哪能轻易饶他,直接将他五花大绑带走,至于最后怎样却是不得而知,不过这些江湖人士之中不乏黑道之人,他们手段阴狠,估计不会让他好死。不过那人喊了一句“这与之前所说不一样!”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却是没人追究。

  再说金陵楼,金陵楼之所以是金陵楼,是因为有金灵儿的存在,而没了金灵儿,哪怕姑娘再美若天仙,它也与普通青楼无异。没了金灵儿,金陵楼没了主心骨,是否还能像以往一般保持本心,守护着这些姑娘,还要两说。

  前来庇佑的姑娘本就想要靠着金陵楼这棵大树,如今大树已倒,自然没有再呆的必要,逃命似得跑到风月楼,与其他女子一同挤到杂物房中,终日惶恐不安。

  蓝陵习俗,七日方可发丧,如今还不足七日,金灵儿尸身还停留在大堂改成的灵堂之中,楼内姐妹披麻戴孝为其守灵。好在金陵楼中存有玄冰,可保尸身不腐,如今金灵儿面容安详,倒似睡着了一般。

  俗语有云,“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金灵儿尚未入土为安,便已经有人找上门来,把楼内女子当做货物一般进行挑选,这个要选哪个姑娘当姨太太,那个要选这个姑娘做小妾,极尽丑恶嘴脸。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陵楼的底蕴岂是几日便可散尽的,不用吩咐,自有护卫出手教训,管你是何身份,通体打断手脚,杂碎口齿,一律扔到大街之上,让蓝陵知道,金陵楼还未倒下。饶是护卫们出手凶悍,竟是没能吓住这些恶人,来人越来越多,更是带着许多武林好手,与护卫们发生了大规模械斗,双方互有损伤。

  正如师如是所说,没了金灵儿,金陵楼人去楼空只是时间问题。金陵楼的姑娘不胜其烦,也不愿看到护卫大哥为了保护他们而受伤,更不愿掌柜被人打扰,于是决定离开金陵楼。有一便有二,有人带头,走的人就越来越多。但剔骨仙一日未除,诸位姑娘依然不算安全,师如是决定让护卫们护送这些姐妹离去。

  包含九大头牌在内的少部分姑娘,以及部分护卫都选择留了下来,他们安慰这些姑娘,让她们不要太过自责,希望他们以后安好。于是,众多姑娘与护卫在金灵儿灵堂之上上香之后便离开了。大批的车马从金陵楼离去,外人看了,无不感慨,那般辉煌,纸醉金迷的金陵楼,竟是一夜之间变得这般萧条冷清,当真世事无常。

  金陵楼灵堂之中,十余位姑娘身着素服,跪坐在灵堂前的两排垫子之上,面容憔悴。

  师如是往火盆中投了些黄纸进去,火苗窜起老高,烟熏得她眼睛生疼,眼泪直流,她擦了擦眼泪,打算起身,身子晃了几下,还好身旁的晏婉芳将她扶住,这才没有摔倒。师如是摇头苦笑,示意晏婉芳自己无事,晏婉芳这才重新做回垫子之上。师如是在香烛上点燃三根香,拜了拜,然后插到香炉之中。

  “今日便是最后一夜了!”师如是回身,对着诸位姐妹说道,“明日掌柜便可以入土为安了!”

  大家都沉默不语,公孙小妹双手按着膝盖,手因为太用力,失去了血色,骨节清晰可见,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晶莹地泪水大颗大颗落在素服之上,缓缓晕开;李家三姐妹相互依偎,默默抹着眼泪,低声抽泣;萧凝紫靠在鱼玄机身上,鱼玄机面无表情,微微叹气,萧凝紫流着两行清泪,默默盯着火盆里的纸火;晏婉芳低着头,身旁的芙蓉泪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似是在安慰;其余姑娘也都在偷抹眼泪,情到哀处更是哭出声来。有一个垫子空着,本是留给罗刹的,不过她已经几日未曾踏出房门,终日把自己锁在屋中,不吃不喝,其余人也没办法。

  “诸位姐妹已经不眠不休几日了,回房去歇息一会儿吧,这儿有我看着呢,不会怠慢掌柜的!”师如是说道。

  “如是你这几日忙前忙后,金陵楼大小事务都交由你来打理,我们与你比起来哪算得什么辛苦,你才应该去歇息,我们都想多陪陪掌柜!”萧凝紫擦了擦眼泪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都一起陪陪掌柜吧!”师如是也坐了回来,晏婉芳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轻轻搂着她。

  灵堂内除了微微抽泣的声音,再无半点动静。

  “就是嘛,姐妹情深就该好好陪陪,哈哈!”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平静。

  “谁!”公孙小妹立刻站了起来,从身边拿过长剑,“呛啷”一声出鞘,握在手中,走到前方,将众位姐妹护在身后。

  一阵狂风穿堂而过,将烛火吹得摇曳不止,忽明忽暗,几个姐妹赶忙用手护住,这才没让火烛熄灭。

  风势渐小,空荡荡的金陵楼内从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正门,楼上,后院,各个地方都有人走了出来,将十余个姑娘围在其中。

  “来者何人?来金陵楼作甚?”公孙小妹怒喝道,毫无畏惧。

  “呵,小姑娘,莫不是哭傻了?来青楼的自然是嫖客,来作甚?自然是找姑娘图乐子了!”

  “诶,大哥,这也不能怪她们,听闻金陵楼姑娘卖艺不卖身,这些姑娘可都是处子之身,哪知道风月之事的好处!”

  “那老子这次来对了,他娘的,还捡到宝了啊!居然还他妈的是雏,放心银钱少不了你们的!哈哈!”

  “这些年老子走南闯北采花无数,第一次遇到穿丧服的,这得好好把玩一番!”

  这些人轰然大笑,将背靠背围在一起的这些姑娘视作掌中玩物,极尽羞辱淫秽之词,可恶至极。

  “哼!”一声冷哼传来,这些人急忙收敛,退到一旁,让开一条路,只见三个其貌不扬的人走了进来,正是“剔骨仙”仇氏兄弟。

  只见求老三踏前一步,目光来回扫在这些姑娘身上,冷冷说道,“除了那三胞胎,其余的你们随意!我要用她们来祭奠我那惨死的四弟!”

  又有一阵狂风吹来,金陵楼内灯火同一时间全部熄灭,黑暗降临,伸手不见五指。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骂声,摆件被撞倒的落地声,花盆摔碎的破裂声,各种声音汇聚一起,混乱至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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