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饿晕了
*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了下来。
柳晓静也恢复了一点知觉。
她感觉头昏沉沉的，手脚都是轻飘飘的。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像是一位少年在急切地呼唤着。
“柳小禾，快醒醒……”
可她却懒得睁开眼睛。
她实在是太乏了，就像行了万里之路，整个人都不当家了。
她感觉有人把她抬了起来，搁在了架子车上。
接着，车子跑了起来。
风轻轻吹着，鼻子里满是泥土味儿。
在颠簸中，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柳晓静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窄的木床上。
身上还盖着一条薄薄的棉被。
头还是昏沉沉的，有些神志不清。
“整个人缩小了一号？”
她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迷迷糊糊地想着。
系统把她送到哪儿了？
肚子咋这么饿？
还“咕噜咕噜”直叫，就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她咬着牙，披着被子坐了起来，四下里打量着。
一缕晨曦，从窗棂子间投射进来。
给昏暗的屋子带来了丝丝光亮。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小床和一只柜子，啥都没有。
窗户上贴着窗花，红彤彤的，透着亮儿。
门上挂着一条蓝碎花布门帘。土坯墙上刷着一层黄泥巴，抹得溜光。床边靠墙挂着一长溜红方格粗布，像是一抹床围子。
床头上还贴着一张伟人像。
上面的伟人戴着一顶灰色八角帽，神态安详，有点建国初期的味道。
看到这些，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脑海中“叮……叮”跳出了两条提示音。
“叮……我是小R，欢迎参加“时空之旅”活动！您的时空和载体已匹配完毕，请宿主尽快适应……”
“叮……系统任务已设定。从现在开始，宿主要以女主身份寻到一门“好姻缘”，努力完成测试任务。而您也将有机会重返后世，获得新生……”
柳晓静一听，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时空之旅”是专门来找对象的？
这是拿她当实验品了？
她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觉得脑袋里一疼。
接着，一串记忆奔涌而出。
她叫柳小禾，柳家庄人。
现年十四岁，在柳集镇中学读初中三年级。她爹叫柳满堂，娘叫赵桂芝，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她家共有六口人，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大哥叫柳青松，在队里挣工分。二哥叫柳青原，在公社里当办事员。弟弟叫柳青良，和她在同一所学校念书，读初中一年级。
“叮……原身记忆已恢复完毕，请宿主尽快熟悉！该任务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逾期将扣除10点能力值……”脑海中又一条提示音一闪而过。
柳晓静还没顾得上消化，就被她所处的年代给吓住了。
一九六零年三月？
也就是话说，她被系统送到了六零年代，那个最困难的时期？
她拍着脑袋，差点撞墙。
这能退回去不？
再给她匹配一次吧？
她问系统。
可系统就像“挂”了似的，一声不吭。
这把人弄来了，就不管了？
她在心里嘀咕着，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顾着原身的记忆。
可不一会儿，又发现了新问题。
这原身的记忆咋断断续续的，毫不连贯？
还有几处模糊不清的，像错乱了似的。
这是失忆了么？
柳晓静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家徒四壁，又两眼一抹黑，可怎么活啊？
还偏偏赶上了困难时期？
这段日子有多苦？
没有经历过的人，怕是难以想象。
她从爷爷奶奶口中多次听到过，从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一年，连续三年农业歉收。各地的粮库见了底，农村穷得揭不开锅。
这时候，家家户户还吃着大食堂。
大锅里见不到一粒粮食，只好吃糠咽菜，凑合着往肚子里塞。
每天还要下地干活。
社员们一个二个两脚发软，连锄头都提不起来。
为了充饥，是见啥吃啥。
看到路边的青草，都想揪下来塞进嘴里，嚼一嚼。
爷爷说，自从五八年吃起了大食堂，家家户户就不准冒烟了。
那时，为了大炼钢铁，还把家里的铁锅都当废铁上缴了。自留地也被队里收了回去，仓里没有一丁点儿粮食，一个二个饿得直不起腰来。
现在可好，她穿到了这里。
这吃没吃的，穿没穿的，又赶上了春荒，不饿死才怪呢？
系统把她弄来干啥？
饿着肚子找对象吗？
这与她当初设定的“好姻缘”，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哪？
柳晓静犯起愁来。
恨不得立刻就“睡”回去。
可不管她在心里怎么喊，那系统都不理不睬的。
搞得她也没辙。
这是“逼着”她认命吗？
她想，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想法子活下去吧？
生命诚可贵。
她可是“挂过”一次的人了，再也不能把小命给弄没了。
她握着小拳头，给自己鼓着劲儿。
心说，就权当考验自己好了。
不就是找对象吗？
她经验丰富着呢。
*
太阳升起来了。
阳光透过窗棂子一道一道地投射进来，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也暖和了一些。
柳晓静窝在床上，正在东想西想。
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接着，门帘一挑，进来了一位农家妇女。
她有三十五六岁，个子高高的，穿着一件青布夹袄，一条黑裤子，脚踝处还打着一圈绑腿。脚上是一双黑色平底布鞋，上面还沾满了泥点子。
一头短发，齐刷刷地垂在耳际。
看上去就像电视剧里的妇救会队长。
这是谁？
咋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心里一阵紧张，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
“小禾，你醒了？”那女子一脸惊喜，笑着说道。
只见她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大的，牙齿白灿灿的，可脸上却是黄巴巴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嗯……”柳晓静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瞧瞧你，被几个同学送回来后，一睡就是三天，可把娘给吓坏了，以后可不能睡那么久了……”那女子说着，走到床前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脸慈爱。
“嗯……”柳晓静点了点头，羞涩地笑了笑。
原来是娘啊？怪不得那么亲切。
赵桂枝把闺女按坐在床上，让她裹着被子先别动。
说去给她拿点吃的。
不一会儿，又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来，里面是个红薯疙瘩，有拳头大小，黑乎乎的，冒着热气。
“小禾，快趁热吃了……”
赵桂枝把热腾腾的红薯塞进了闺女手中。说是刚才埋在土灶里闷熟的，是她大哥一大早去地里踅摸来的，可不敢让人瞧见了。
“嗯，娘，您也吃点吧？”柳晓静看着“娘”，谦让道。
“小禾，娘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赵桂枝吸了吸鼻子。
这味道可真香啊，她肚子里也“咕噜咕噜”直叫呢。
“娘……咱俩一起分着吃……”
柳晓静下意识地把红薯一掰两半，把大块的递给了娘。可娘却接过了那块小的，非得把大块的留给她。
她推让不过，就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喷香喷香的，让她想起了街边的烤红薯。
“娘，快点吃吧？”见娘眼睛不眨地看着她，又羞涩地笑了笑。
赵桂枝也就不再客气，跟闺女一起吃了起来。连那黑黑的红薯片都没舍得扔，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
柳晓静见了，也把剥下来的红薯皮塞进了口中。
赵桂枝看着闺女。
见她吃完了，还拿着布巾给她擦了擦手。
“小禾，今儿就不用去上学了，在家里好好歇着……一会儿，娘要下地干活去了……”临出门前，娘又细细叮嘱道。
“还有……到了响午，你兄弟从学校食堂里把饭打回来，你在家里等着就成……”
“嗯……娘……”柳晓静点了点头。
现在，她可是稀里糊涂的，还分不清东西南北呢。
即便让她出门，她也不敢啊？
*
“当当当！”外面响起了敲钟声。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了起来。
“社员同志们，上工了，上工了！都去村口集合，准备下地干活了……”
一连吆喝了好几遍。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响动。
接着，就听到院门“咣当一声”合上了。
听听外面再无动静。
柳晓静就趴在床头上，推开窗扇，朝外瞅着。
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只有房前的那棵小树冒出了点点绿芽。
三月里青黄不接，是最难熬的时候。
瞧娘饿成那个样子，怕是很不好受吧？
那个原身柳小禾，是不是饿死的？
她心念一闪，脑海中便跳出了一条提示音。
“叮，小禾在家中备受娇宠，哪会饿死？她是因为体弱多病，心悸突然发作才挂的……”
听到这话，她气得两眼发黑。
哼，这系统傲娇得很哪？
问它，它装死不搭理她。
不问它，它就自己跳出来了？
可心里有着诸多疑问，只好耐着性子问道：“哎，小R，原身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咋残缺不全的……”
“叮……那是技术性损伤，丢失率不到10%，属于可控范围之内……”那提示音打了个颤。
说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柳晓静算是明白了。
这“系统”怕也是个实验品吧？
那个R博士看来也不靠谱。
好在，她生在了一个好人家。
即便日子过得苦一些，可心里却是暖暖的。
瞧瞧娘，多疼爱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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