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一七二 祸事

　　“对，她就是个祸害，我爹早说过不要跟她玩了。”

　　“我娘也跟我说过，说她是忧无心那个贱女人带来的杂种，我爹说那个忧无心不是妖，根本没资格做妖后，不过就是好看了点，所以整天勾引妖王的，才做了妖后，你看她小小年纪也学着她娘勾引星宇哥哥，最可恨了！”

　　“他们都说那个忧无心其实什么仙来着，所以头上有个红印，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仙，仙比人还可恨！”

　　“对，仙最可恨，我爹就是被仙杀死的！”

　　孩子们越说越兴奋，墨离也终于知道第一次见到他们，为什么他们个个对她避而不及，原来母亲的名声在妖界是如此低贱，连带着她也一并被人仇恨。

　　那个据说爹爹是被仙杀死的男孩子，说到这里已经满脸的愤怒，小脸涨的通红，冲过来重重的推了墨离一把，她后退几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一个恼怒，将对面的男孩推倒在地。

　　“她竟然动手打人！”墨离不过是一个自卫的举动，却遭到了大家的仇视，于是四五个孩子向她压了过来，她挣脱不了，被他们按在地上，这个掰着她的胳膊，那个扯着她的头发。拳头雨点般的落了下来，她的脸紧贴着地面，满身的创痛。不知是谁举起了一块石头，向她后脑砸来，伤口撕裂着，血咕咕的流了下来，趟过了脸颊，流到了眼睛里，一片猩红。

　　昨天之前他们不是还玩的很愉快吗？为什么不过几句话，大家都把他当成了杀父仇人一样。

　　她并非叶幻音的孩子，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她原以为妖界能容得下她，却没想到竟也是处处受人鄙夷，连着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听了闲言闲语，也开始讨厌起她来了。

　　刺骨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伤口溢了出来，疼痛，仇恨，绝望，报复！脑中一片模糊，嗡嗡作响。混沌中，有人发出一声叹息，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你？你不恨他们吗？

　　是啊，她什么也没有做过，前世，今生，却总是这样一次次的被误解，被仇视，究竟为什么呢？

　　飘荡起惨烈的叫声，凄凄惨惨，似地狱底下，永无超脱的冤魂，那么绝望，眼前只剩下一片如血红色。

　　等到意识清醒的时候，她看到自己满身鲜血，是她的血吗？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刚才欺负她的孩子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鲜血满地，和一些黑乎乎的东西，伴随着一股烧焦的异味。

　　地上有什么金灿灿的东西，墨离拾起一看，是块金锁扣，不过已经融了大半，只剩下了一小截，她记得那是宁儿脖子里的金锁扣。

　　他们去了哪里墨离无心过问，走吧，都走吧，墨离呆坐在地上，仙界容不下了，妖界也容不下他，何处才是她的归宿呢？天渐渐暗了下来，妖界的月色朦胧如纱，让她又想起了月珑纱。

　　昏暗的树荫下一袭女子的身影，脸上带着焦灼，缓缓向她走来。

　　夜色已深，小婉久等不见墨离回来，于是就找到了花园，却见她一人独自坐在台阶上，衣衫凌乱，一片泥泞，满脸的血污已经干涸，变成了一片褐色，不过天色已暗也看不清是什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弄得这一身脏的。”

　　墨离抬起头看着小婉，小婉一怔，不敢再直视着她，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眼神让她不安。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眼神，那眼睛如此美丽，却带着几分恨。

　　“被欺负了吗？”小婉叹了口气，帮她擦去了脸上的血污，不知生父为何，那个母亲对她又爱理不理，虽然是妖后的孩子，却根本没有依靠，也真的有点凄惨，“其实能让，你就让着他们一点吧，我知道他们听了长老们的说教，不怎么喜欢你，不过都是些孩子，也不至于下手太狠，若真的惹不起，以后就少来这里吧，惹不起，我们还是躲得起的。”

　　若是以前，母亲会对她说他们都是坏蛋，离儿不怕，娘帮你打他们，然后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可是现在却是由一个侍女对她说着无关紧要的关心话。

　　墨离跟在小婉身后，来妖界快要五年了，如今已快十岁，在别人的眼里却仍然是个孩子，身子长高些，却依旧瘦小，比同龄人矮上一些，看着那些大人，也还是要抬头仰望，仰望的角度，那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真累。

　　小婉见她没有跟上，回过身牵住她的手，带着墨离回到寝殿，点起夜灯，帮她洗了个澡，被水浸泡过后的污迹，将水染得一片暗红，小婉这才发现那些污迹都是血痕：“哪里受伤了？”

　　墨离趴在浴桶上，低头不语。

　　小婉的翻找着她身上的伤口，却并没有任何发现。墨离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后脑，掬起的水花打湿头发，血块遇到温水微微溶解，在洁白的背上淌下一串串红的印记：“是这里受伤了吗？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爱说话呢，难怪要被人欺负。”

　　小婉解开了她的凌乱的发髻，轻轻得洗去了血污，查找了一遍，却也没见着伤口，不禁有些奇怪：“根本没有伤口啊，你这一身血污到底哪里沾到的，难不成这不是你的血？真是一团乱啊。”

　　小婉本是叶幻音派来照顾她的，在这妖王殿里，她也却是最了解墨离处境的人。望月宫都是些惹不起的主儿，虽然墨离是妖后的女儿，却是谁也不待见她，连着妖后自己也是许久没有踏进这里半步，可若说对她完全弃之不理，万一哪天妖后想起了这个女儿，追问起来，不能怪罪那些长老的孩子，估计吃亏的还是自己。

　　小婉长叹了一口气，这离儿可别给她惹什么麻烦啊。

　　第二天墨离待在殿中，没有出去，昨日的事情已经发生，一切难以挽回，孩子们或许可以很快忘记昨天说过的话，可是她却也已经不是个孩子了，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了。

　　生活平淡如水，但是墨离却已经习惯，反倒是小婉每天坐在殿门口长吁短叹的，好在之前的小婉在妖王殿也算活络，有了几个朋友，那些侍女得了空就会来找他，跟她聊些八卦。

　　墨离依着院内的树干，静静的看着树上的落叶，侍女们聊的起劲，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传到了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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