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大病初愈

　　

　　苏雪青至从被鲤鱼村的阿朗救起以后，转眼已是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苏雪青整日卧床在榻，体力每天在巨力消耗。而且，没有药物对她的医治，所以，她的伤势一直延缓。明明几日就可以好的伤痛，却在半月之后才有起色。

　　而且，由于是身在异国，水土，还有食物方面，她一开始都无法接受。导致身子越来越虚，越来越弱，整整完个月，她才努力的强迫自己适应过来。

　　照顾她的阿朗虽然一直很尽心尽力，但是苏雪青能感受到，他的家里人慢慢的有点厌恶自己了。

　　好几次她都听到阿朗的阿娘在背后跟他爹说，自己这病可能治不了，如果一直这样待在她家，吃穿什么的就不多说，还要让个人来照顾她，那简直就是无法忍受了。

　　可能不是看在阿朗执意要救她的份上，也许阿朗的妈妈桑花娘早就要赶她离开了。

　　不过说得也对，她与人家非亲非故，而且又是落难被人救起，身份全是来历不明，人家肯收她到如今，也是仁至义尽了。

　　每每想到这里，苏雪青就责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原本体壮如牛，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就出了问题呢？劳烦人家真的不是她的所愿。

　　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总让她觉得似曾相似。以前在月城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当初她也是，明明健康的身体却因为一个个小小的伤病而一发不可收拾。那诡异的病因，让她没有落下病根，却像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可思议。

　　这一次，她也明显的感觉自己在变。可惜阿朗家没有镜子之类的东西，否则她真想看看，自己是否与上次月城那般，发生了奇异变化。

　　想着想着，阿朗又端着一些吃的进来了。

　　苏雪青在这个鲤鱼村除了吃得习惯这里的水果以外，很多东西都不会吃，比如说阿朗她娘煮的酒叶菜啊，米糊粥，土糠饼虽都是这里的土特产，可苏雪青真的吃不下去。味道怪不说，还有一股这里人认为很香的特别味道。

　　然而多日来的照顾，阿朗也知道了苏雪青的口味，他经常被着他阿朗自己去野外抓些小动物回来，生烤着抹上调料，悄悄的给苏雪青吃。也正是因为这样，苏雪青这两天的身子，才微微得到好转。

　　“阿朗，你不用特意给我弄这些，这样子多不好啊！”苏雪青望着桌上阿朗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吃，心中略显愧疚起来。对于阿朗的好意，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报。

　　阿朗则盯着木板搭建的麻上人儿，痴痴傻笑，随即羞怯的抓抓头：“阿青，你就勉强吃点。这是端木苏爷爷自制的点心，味道很好，说不定你喜欢呢！”

　　在这里，苏雪青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声称自己的小名叫阿青。所以，阿朗以及他全家，都只知道她叫阿青，其余一概不知。

　　“阿朗谢谢你，我不饿，先放着吧！”苏雪青涩然一笑，眼里充满无奈。

　　阿朗却关心的上前一步道：“那怎么行，阿青你现在变得好瘦，简直跟当初来时变得大不一样了。你不能再瘦了，否则就快被风吹走了。”

　　听到这里，苏雪青一如既往的笑了笑。不错，阿朗每天几乎都会说这样的话，但是他却不知，当初的自己可是西郸出了名的肥妞，那体重，可以一口气压死几个壮丁呢。

　　“阿朗，我有你说的那么瘦吗？”明明能感觉自己日渐消瘦，可是苏雪青还是接受不了阿朗那夸张的说法。

　　阿朗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满脸真读的说：“是啊，阿青你每天瘦的速度简直吓人，我阿娘前几天和阿爹还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阿朗，当下闭口不语，刚刚还发光的眸子，陡然黯淡下来。

　　“说什么？”苏雪青好奇的扬起头，一脸纳闷的问。

　　“说……说……阿青应该会马上好起来。”阿朗也许是第一次撒谎，一张清俊憨厚的小脸，红如火烧云。

　　是啊，他怎么敢说，阿爹和阿娘见她瘦得如此之快，以为她过不了几日，也许就要魂断于此了呢？

　　“是吗？”可能猜出了阿朗口中的难言之隐，苏雪青立即笑笑道：“她们还真厉害，知道我马上就要好了。”

　　“嗯？阿青，你说什么？”阿朗明显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黑眸圆瞪，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她。

　　苏雪青却朗然一笑，下一秒，迅速掀开锦被，倾身欲要下榻。

　　阿朗见了，惊叫一声，不可思议的指着她道：“阿青，你怎么……怎么……”

　　“嘿嘿，我也不知道，反正一早起来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刚刚动了一会也不觉得累，而且还很有精力的样子。我感觉以后，我可能不用再躺在床上度日了，可以下榻行走了！”说完，苏雪青一边穿起鞋袜，一边朝阿朗感激的轻笑。

　　阿朗则惊得合不拢嘴，眼中又惊又喜，像个得到新衣裳的孩子般高兴。

　　半晌才吱吱唔唔的说：“太好了，太好了，阿青……你的病，终于好了……我马上去告诉阿娘，让她不用操心了。”

　　其实苏雪青知道，那句“不用操心”的意思。桑花娘早就想她快点离开，眼下她身子好了，估计正合阿朗他娘的意吧！

　　“阿朗，先别去，我和你说说话吧！”苏雪青不想这么急着告诉桑花娘，她主要想感谢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纯真而善良的大小伙。

　　阿朗听了她的话，也没多想，憨厚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道：“好，我先不告诉阿娘。对了，阿青，你确定你好了吗？身子还痛不痛，还有没有地方不舒服？”

　　经阿朗这样一提点，苏雪青站起来的身躯，顿觉轻盈无比。在没有去过月城之前，每次走路，她都感觉自己的身子犹如有千斤之重，每次没走几步，就气喘不已，仿佛跟灌了铅似的。而这次，起榻以后，她就像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变得无比轻松自在，整个人连踏步都感觉轻飘飘的，有种不着地的轻松感。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一点的奇怪……但到底哪里奇怪，我又说不出来……”苏雪青沉下脸，有些正色起来。

　　阿朗却上前，欲要挽扶，却微微顿了一下，觉得有所不妥，便又退了一步道：“怎么会这样？”小小的脑袋有些害怕的乱想起来，以前阿娘说过，人快要死前，会回光返照。阿娘还说，人死前精神突然兴奋，也就说明他即将走向灭亡前夕。

　　难道说，阿青姑娘突然好了起来，不但下床了，还如此活蹦乱跳，真的是……如阿娘所说？

　　想到这里，阿朗方才的兴奋，立即被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包围着。他害怕的上前一步，惶恐的伸出手来，想要触碰苏雪青，似乎又有些不敢。当下，他颤颤巍巍的说道：“阿青，是我不好，是我无能，是我为你找不到大夫，才害你变成这样，你先躺下，我马上去求阿娘，让她让我去晋城，我马上去请大夫过来为你诊治。你别去，你先躺回去，不要怕，不要怕……”

　　与其让苏雪青不要怕，其实阿朗表现得比她更为紧张。毕竟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又在乡下，见的世面又少。全凭脑子胡思乱想，看到这种场景，能表现出这样的镇定，着实不易了。

　　“阿朗，我没有怕。我经历的了好几次生死了，没什么的。你也别慌，我没什么大事，真的……”一时间，苏雪青真不好向这孩子解释，其实生生死死，她已经看得很淡了。这人的命，不就全由老天把握吗？

　　这一次被方乐瑶逼得投河，若不是老天操控，她早就已经归西了。就算这次她真的是病如膏肓，真的要死，她也无怨言了。至少，老天在她要死时，没有给她太大的病痛，太大的折磨。她的身体发肤，没有任何异常与不适，这就已经是最好的成全了。

　　“可是……”阿朗仍然吓得不清，他不敢相信苏雪青真的如表面那般安然无恙。毕竟几天前，她还憔悴得无法下榻，憔悴的不进任何米粒。

　　“你看，我一点也不痛，可以走，可以跑，还可以唱可以跳呢！”

　　说着，正有举动的苏雪青，却被门外走进来的一抹身影打断。

　　对方一身灰褐碎花布衣，头裹素巾，腰上围着红色的裙兜，脸上原本带笑的眉梢，却陡然凝固。

　　看到苏雪青时，她脸上的煞纹蓦地揪成一团，然后眯起眼睛，不可思议的上前打量着她道：“阿青，你是阿青？”

　　“嗯！”苏雪青跟阿朗的阿娘不是很亲近，所以对于她问话，她回答很诚实，却没有什么感情。

　　阿朗的娘先是有些质疑，随即盯了盯空空如也的床上，然后又盯了盯阿朗，这才确定的哟道：“哟，阿青，几天不见，你又变了样，虽然人瘦了，但真是越看越漂亮。”

　　“谢谢桑花娘！”她承认桑花娘很会说话，这些日子每次见了苏雪青，她从来不会表露出什么，一直让她安心养伤，或是想着把戏套她的话。但是，要不是苏雪青在无意间听见几次她对阿朗他爹说的话，她怎么也不会相信，阿朗她娘是表里不一的人。

　　“对了，你怎么下床了？你可以走路了吗？”这一次，苏雪青能明显的听出桑花娘语气里的高兴和意外。

　　阿朗却上前一步，握住他阿娘的手，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是啊，可以走动了！”

　　“那就说明，你真的没事了？”桑花娘像发现宝一样。

　　“应该是这样的吧！”说实在的，苏雪青就连她自己也不了解她的身体。

　　“阿娘，说不定阿青她……”

　　阿朗想要辩解，不料很快就被他精明能干的阿娘打断：“这样就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阿朗因为你，明天不能及时去晋城呢！这下，你好了，我们家阿朗终于可以安心去了！”

　　“阿娘，你这话什么意思？”阿朗有些气恼起来，清秀的脸上，微红。

　　这还是，苏雪青第一次看这个纯真少年生气，一时间她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无奈的望着母子俩。

　　“阿娘说的是对的啊，以前你总担心阿青姑娘的病，现在她好了，你刚好去晋城，你表哥现在在晋城里给人家当书僮，一个月拿好多的银钱回家补贴呢。这次啊，他说在晋城看到一个好差事，就等你去。”

　　听到晋城，阿朗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激动，可下一秒又转瞬即逝，他涩然道：“可是……”话说到一半，又朝苏雪青望去。眼里有些为难与不忍。

　　“怎么？你不想去？这么好的事你不想去？人家阿青自己都说好了，你还想怎么样？老照顾她也不是办法啊，你可知道你阿爹这次托了多少关系，说了多少好话，才让你表哥帮你留意到这份差事？”

　　“我……”

　　“阿青，你说说看，阿朗是不是该去？”

　　苏雪青当然明白桑花娘的意思，她本来就不想自己在她家里，再家上以他们对晋城的向往，这次她儿子又好不容易有机会去晋城找份差事，明摆着就是想让自己识趣点离开。

　　话没明说，但是言语已经很清楚了。

　　她苏雪青也是明理之人，本来就麻烦了人家那么久，现在身子好了，还不走，那简直要遭天谴的。

　　当下，她也只是浅笑道：“是啊，阿朗你娘亲说得是，你也该去晋城闯闯，男子汉大丈夫，毕竟要有一番作为，我想你肯定不愿意一辈子留在这个小乡村里吧？你更不想，你父母陪着你吃一辈子的苦吧！”

　　阿朗的性子本来就软弱，从小做啥事都是父母拿定了主意他才行动。所以以他优柔寡断的性子，再经过她们这样一劝说，一时间又矛盾了起来。

　　一方面，按照心愿和尊丛父母的意愿，他是想去晋城闯一闯的。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总担心苏雪青的病情，而且害怕这一走，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她了，心里却莫明的依依不舍，莫明的难受起来。

　　“听到了吧，阿朗人家都这样说了，你还想怎么样？”

　　“阿娘……”

　　“阿朗，你以前不是说，要带我去晋城看看吗？不如，明天我们就一起去吧！”苏雪青反正这十五天，也在这里待烦了。阿朗母亲想她离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她也好让她彻底安心，不如离开算了吧！

　　阿朗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喜出望外道：“你要跟我一起去？”

　　“是啊！”

　　“阿青，你去干嘛？”阿朗阿娘被她这样一说，顿时有些警觉防备起来，本来就不了解苏雪青，可这样一美人儿一看就非平常人家，而且自己的儿子又对她有几分喜欢，桑花娘能放心吗？

　　“我？我想去走走！”苏雪青当然不能说出她想了解一下这个国家的想法。

　　“走？晋城那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有什么好走？”

　　“那我想找些事做，顺便报答一下，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她知道桑花娘是一个喜欢贪小便宜的人，与其说点务实的话，也比恭维的话好。

　　果然，桑花娘听了先是一喜，继而又煞起眉来：“那怎么行，姑娘家家的能在晋城找什么事做？”

　　“我行的！”

　　“不不……你本来长得就够招眼的，要是再去晋城，恐怕……”

　　“阿娘，你管得真多，人家阿青要去人，你就让她去嘛，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吗？”阿朗思想单纯，当然没有他母亲想得多，当下就截断了桑花娘的话，不让她再说下去。

　　可桑花娘听了就更愁，她毕竟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闻也比阿朗广得多。

　　所谓红颜祸水，而且苏雪青身份又来历不明，她怎么能放心让儿子同她一起去往晋城呢？

　　“阿朗，阿娘说的是实话，你想想……”

　　“桑花娘，如果你不放心，那明天我女扮男装吧！”

　　苏雪青知道桑花娘一定为自己儿子操心，当下她巧妙的点破她的想法。

　　见苏雪青和阿朗都执意如此，桑花娘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也许再说都是多余。这样只会让倔强固执的阿朗讨厌自己，倒也不如明天放手一博，让这个阿青离开这里，倒也算一桩事了。

　　“好吧，一会我就为你们打理行装，你们明天一起去晋城吧！”

　　得到桑花娘的同意以后，阿朗立即望向苏雪青，那模样，就像分到糖果的孩子，眼中透着最纯净的欣喜道：“谢谢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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