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相离

　　婚后第三天，是无垢归宁的日子，李世民和无垢早早地就起来了，带着窦氏准备的礼物来到高府。[燃^文^书库][www].[774][buy].[com]高府上下自然是欢欢喜喜，高如嫣的打扮也非常隆重，高士廉更是出门迎接。一进门，无垢便扑进高如嫣的怀里，“母亲，观音婢回来看你了……”

　　“好孩子，都嫁人了，还这样……让世民见了笑话。”高如嫣拥抱着女儿，微笑着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给高如嫣和高士廉行跪拜礼，“拜见岳母大人！拜见舅舅！”

　　高士廉赶忙上前拉起李世民，“都是自家人了，不必客气！世民啊，无垢已经嫁给你了，从今以后，你要好好地照顾她，疼爱她。”

　　李世民正色说道：“舅舅放心，世民非常感谢舅舅，能够把无垢嫁给我，世民定不会辜负您，不会辜负无垢！”

　　高士廉点点头，转身又对无垢说道：“无垢，你已经是李家的媳妇了，要懂得孝敬公婆，尊敬兄嫂，爱护弟妹。”

　　“舅舅放心，无垢会的……”

　　“以后高家就是你的娘家，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高士廉十分欣慰地看着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嗯，真乃金玉良缘啊！”

　　这天晚上，无垢和李世民住在了她出嫁前的闺房内，因为累了一天了，便早早地休息了。高士廉的小妾张氏偶然出门，她意外地看见在无垢所住的屋外，出现了一匹从未见过的大马，高达二丈，鞍鞯齐备，神采飞扬，足上金履（金色的鞋子），是一匹母马，骒马。一转眼间，这匹似乎从天而降的大马却又平地消失了。张氏大吃一惊，连忙将此事告知丈夫。

　　高士廉遂命人请来卦师卜卦，得《坤》之泰卦。筮人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牝马地类，行地无疆。变而之《泰》，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象》曰：后以辅相天地之宜而左右人也。龙，《乾》之象也。马，《坤》之象也。变而为《泰》，天地交也。繇协于《归妹》，妇人之兆也。女处尊位，履中居顺也。此女贵不可言。”

　　就是说，按照方位和时间，张氏看见的是一《周易》中的“坤卦”。是“载物”，有“无疆之德”，也代表行走的地脉无疆。这一走呢，进入了《泰》卦，卦主主地，代表大地，应该是天地交合，万物通畅的意思。而这匹大马的形状，按“坤”象来说，就是指的是女人，处于中间的尊位，天下皆顺。所代表的这个女人贵不可言，会辅助其夫成就天下的大事业。换句话说，这个“坤”位如果是此女所担，一切皆顺；反则，一切则不顺。

　　卦是吉利的，但外甥女刚刚成亲，高士廉还是让大家对这件事保密。

　　无垢和李世民回到李家没几天，正当新婚燕尔，可莫测的风雨，却已悄然而至。皇帝杨广不顾各地农民起义不断爆发和第一次东征的失败，又发动了第二次征讨高丽的战争，李渊迁卫尉少卿，即将被派往怀远镇督运粮草，李建成和李世民决定随父前往。

　　李世民回到屋中，无垢如常的迎他，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淡淡的忧愁，李世民亦有负疚的望她，却说不出心里的话……

　　无垢淡然一笑，这样的神情，怎能不让她心中了然：“有话和我说吧？不然……我先说？”

　　无垢微笑着走到李世民面前，“二哥，男儿志在四方，意在天下，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无垢又怎会儿女情长。”

　　李世民心中一酸，望向无垢，无垢却只是浅笑，眉宇之间的忧愁，转瞬便化作了宽慰的神色：“家中的一切你莫挂念，上敬婆婆、下疼兄弟是我的本分，我只要二哥平安归来。”

　　“无垢……”李世民动容的拥住了她，却没有言语，原来，她早已在不觉间，窥知了自己的心事；想想无垢一向的冰雪聪明，此举，虽说是意料之外，又何尝不是情理之中呢？

　　李世民走了之后，窦氏便天天把无垢带在身边，一方面了解李家的上上下下，另一方面也把她当女儿，很多贴心的话也不避着她。跟在婆婆身边多了，无垢自然对家中事务有了大致认识，不仅学了不少东西，更发现婆婆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

　　窦氏出身鲜卑贵族，她的父亲窦毅为北周上柱国，继母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姐姐襄阳公主。窦氏出生时，头发下垂过颈，到三岁那年，一头秀发便飘然垂地。她自幼聪慧，读书过目不忘，同时又不失鲜卑女子的果敢泼辣，武帝对这个外甥女很是宠爱，自幼便养于宫中。

　　当时，北周向强大的突厥称臣，为了取悦突厥，武帝娶了突厥可汗的女儿为皇后，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因而并不喜欢皇后。年仅七岁的窦氏看出了舅舅的心思，一本正经地开导他：“现在天下不安，突厥又最强大，只有得到他的帮助，才能保全国家。希望舅舅为百姓着想，抑制自己的情绪，善待皇后。”这番道理使武帝幡然醒悟，称赞外甥女小小年纪，见识不凡。

　　窦毅对女儿更是另眼相看，便与妻子襄阳公主商量：“这孩子相貌出奇，又见识不凡，不可随意嫁人，委屈了孩子，一定要为她选一个德才俱佳、品貌双全的乘龙快婿。”

　　武帝驾崩之后，窦氏像亲生女儿一般，悲痛的终日哀泣，食不下咽。不久，北周开国功臣杨坚以隋代周，自立为帝，即隋文帝。窦氏听说之后，竟从床上投于地下，以头碰地哭道：“恨我生不为男儿，不能救我舅父家祸难，报此血仇。”吓得父亲赶紧以双手捂住她的口，轻声斥道：“休要乱讲，说这话会灭掉我们全族。”

　　窦氏长大之后，不仅聪颖异于常人，而且容貌美丽，光艳照人。为了择婿，窦毅命人在门屏上画了两只孔雀。前来求婚者，每人给箭两支，须从门屏背后射中孔雀眼睛者，方可与窦氏见面，是否被选中，还须窦氏自己点头认可。

　　这窦氏艳冠群芳，才名四播。消息传出之后，求婚者腾跃而至，不下一二百人。经过几十轮试射，可能是过于紧张的缘故，这些求婚者们纷纷落马，竟无一人能双箭“中目”。

　　这时李渊来了，这位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本是将门出身，又自幼从名师习武，早就以“百步穿杨”的精湛箭术蜚声遐迩。这次前来比箭招亲，倒不全是为了娶一个美貌女子，更重要的是为了在众位善射者面前献艺扬名，一显身手。李渊上前领取了两支翎箭，走到门屏背后百步开外，凝神屏息，端详了一下门屏，然后稳稳地拉弓搭箭，轻喝一声，嗖嗖射出双箭。众人围拢观看，禁不住高声喝彩，两只箭不偏不斜，恰恰射中左右门屏上两只孔雀眼睛。

　　窦毅大喜，忙领李渊来到后房，与窦氏见面，两人一见钟情，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

　　婚后，窦氏为李渊生下了四子一女，相夫教子，极为娴淑。窦氏天资聪明，工于文章，写得一手好字，把她的手书与李渊的手书混在一块，别人竟很难辨认。两人琴瑟和鸣，相得益彰。

　　以前，世民的祖母独孤氏（独孤信之女）在世的时候常年抱病在床，而且性格非常严厉，动不动就发脾气，儿媳们都害怕不敢伺候她，只有窦氏不嫌不弃、尽守孝道，有时候几个月都是合衣而卧。

　　俗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做婆婆的在儿媳们面前耍威风，补偿一下年轻时的委曲求全也是常事。但作为婆婆的窦氏，对待儿媳妇可不是颐指气使、盛气凌人，而是和蔼可亲，像母亲一样教导儿媳。婆婆的学识和休养，让无垢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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