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彻底离心

　　望着北堂修怒气腾腾离开的背影，月妃心里浮起一层苍凉，她紧紧地攥着掩藏在衣袖下的双拳，牙关紧咬，努力不让自己控制不住出声留住他。

　　“娘娘……”章嬷嬷低声唤她。娘娘刚失去殿下和王妃，这已经是重重的打击了，作为宫里的老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没了殿下的庇护，娘娘再失去皇上的心，意味着什么。月妃与她主仆情深，她自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局。

　　月妃寻声望向章嬷嬷，对上她担忧却意有所指的眼神，她睫毛微颤，似乎有些动容，然而，当章嬷嬷眼中浮起一层希望的时候，她却倔強的摇了摇头。

　　她知道皇上怒得很，也知道这一次她没有服软意味着皇上与她是彻底离了心，但她心里何尝又不对皇上死了心？

　　北堂修甩袖离开紫月轩之后，沉着脸，怒气腾腾步地往前走。

　　李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透一口，两人穿过紫月轩的垂花拱门，迎面便碰上几位衣着鲜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臣妾参见皇上！”在宫女们的簇拥下，几个女人福身行礼，声音甚是恭敬。

　　北堂修目光在面前这几个女人身上一扫而过，眉头不悦地蹙起，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一身艳色凤袍的皇后身上，声音冷了几分，“皇后，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皇帝的声音不但带着帝王的威慑，还冷得彻骨，几位妃嫔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敢勾着脑袋，静默地站在一旁。

　　“回禀皇上，臣妾与几位妹妹听说睿王遭遇不测，担忧月妃妹妹，便结伴过来陪她坐坐。”皇后道，语气中透着化不去的忧伤，似乎北堂墨宸的死让她伤透了心。

　　北堂修眉头怒挑，目光如冷箭般射向皇后，皇后顿觉周身寒意袭来，如同坠入永不回暖的寒冬，她目光微闪，竟是不敢与皇帝锐利的目光对视着，只听，北堂修沉着脸冷怒道，“你们这般打扮，朕却不知你们是去宽慰月妃还是恭贺她？”

　　“请皇上恕罪！”北堂修话音一落，几个女人脸色一变，大脑来不及思索，就齐刷刷跪下请罪求饶。

　　她们身边的宫女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一片，身子几乎瘫软于地上。她们是伺候人的，主子出了差错，轻则受罚挨板子，重则赔上的便是自个的命。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皇后大度地揽下过错，“晨昏之时，臣妾与众位妹妹一听说睿王遭遇不测，震惊之余忘了换衣裳就赶过来看望月妃妹妹，这才酿出这样的过错，是臣妾疏忽了，请皇上恕罪。”

　　皇后的话说得合情合理，不但解释了这些妃嫔此时为何一身艳丽易伤赶往紫月轩，更表达了众人急切看望月妃的心境。

　　北堂修的脸色终究有了几分缓和，众人看在眼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惜这口气还没完全下去，北堂修冷冽的声音又传来：

　　“这些奴才拖下去，每人重责一百大板！”

　　“皇上，皇上……饶命……饶命……啊……”

　　“皇后身为后宫之首，却行为欠妥，禁足凤仪宫思过一个月，在此之间后宫一切事务交由敏贵妃代管。”一声声高呼饶命，北堂修似乎没听见似的，而是再一次冷声道。

　　随即也没有再看皇后与众妃嫔一眼，袖袍大甩，大步离去。

　　李力同情地看了这群宫女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一挥手命身边的两名侍卫将这群宫女押下去处置，随后小步跑跟上北堂修。

　　这些娘娘可以因为‘关心’月妃娘娘可以‘忘了’换衣裳，这些做奴才的却不可以忘了。

　　他知道这些宫女是无辜的，可谁叫她们这么倒霉，摊上这些满肚子坏心眼的主子，更不幸的是恰逢此时皇帝心里不舒坦。

　　这一百大板的责罚下去，就算能侥幸留下一命，也是个残的了。

　　当一切混乱归于寂静的时候，整个路上，只留下几位妃嫔。

　　皇后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从皇帝的惩戒中回过神来。

　　她虽然被皇帝口谕禁足了，但身为后宫之首，她没移步，众位妃嫔也不敢擅自离去，可也不能就杵在这里不动吧？

　　“皇后姐姐，我们是否还要去紫月轩？”妃嫔中，丽妃忍不住问道，她这么问倒不是心里有多关心月妃，北堂墨宸与沐北宁害得她母族消亡，她心里早就恨透了这两人，他们死了，她自然是要去欣赏月妃的痛苦的。

　　皇后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整个人似乎悲伤得似乎周围空无一人。

　　敏贵妃蹙眉，道，“都这样了，还去什么去，各自回各自处吧！”

　　除了皇后，这些地位最高的也就是敏贵妃了，刚才皇帝又将掌管后宫的权力交给她，妃嫔自然是听了她的话，更何况刚才皇帝因为她们的穿着已经勃然大怒，如果她们还继续往紫月轩去，恐怕下一刻挨一百大板的便是她们了。

　　当所有的妃嫔都散了去，此时只留下敏贵妃与皇后两人。

　　“姐姐，你还好吧？”敏贵妃柔声问道，她与皇后交情深厚，两人又是发小，感情自然好得紧。

　　刚才在众位妃嫔面前一直失神的皇后顷刻间便回过神来，她摇摇头，道，“敏儿，这一个月有劳你了！”

　　敏贵妃笑了笑，“姐姐，你我之间无需这么客气……”

　　她顿了顿，忽然敛起笑容，神色肃然，道，“姐姐，虽说今日皇上惩罚了你，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待一个月后你仍是这后宫之母，那个女人空有皇上的宠爱又如何，她的儿子没了，一切都是零，咱们的宣儿就是储君，未来的一国之主，您就是未来的太后，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皇上今日的惩罚您也别放在心上，伤在心里了。”

　　皇后点点头，那双看似忧伤无神的目光中迅速划过一道冷光，敏贵妃说得没错，那个人死了，没人跟她的皇儿抢皇位了，日后她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太后，那时候，她要月妃那个贱人是死，她就得死，要她生不如死，她就得生不如死。

　　至于皇帝？哼，这么多年走过来，她对他早已寒了心，早就没了期盼。

　　带着满腔的怒气，北堂修来到了御书房。

　　他直步来到龙案前，案上摊着洁白如玉的宣纸，他眸光微微闪动，右手抬起，一旁的李力见状，急忙小心翼翼地将添了墨汁的狼毫递给皇帝。

　　北堂修抿着唇，狼毫在宣纸上勾勒着，当月妃温柔娴淑的轮廓跃然出现在洁白的纸面上时，他阴沉的神情缓和了几分，李力恭敬地站在一旁，起初他想说什么，但见皇帝神色有所缓和，眸子闪了闪，将欲出口的话吞回腹中。

　　然而不过片刻，他微微松下的心又提上来了，只见北堂修神色极为烦躁似地将狼毫丢弃一旁，沉声吩咐道，“将所有未批的奏折呈上！”

　　“皇上……”李力不动，神色犹豫地开口，“您要不要……”

　　“嗯？”对于李力的啰嗦，北堂修心生不悦，眼神一冷，狠狠地看向他，李力一个哆嗦，滑到嘴边的‘用膳’二字也不敢挤出，‘嗻’一声那个，垂首恭敬地退下。

　　只是小小一会儿，李力就领着宫女太监们将这些日的奏折，急的，不急的，所有未曾批奏过的都给搬了过来。

　　太监宫女们察觉皇帝神色阴沉得瘆人，大气不敢出一口，一一将奏折整齐有序的摆放于龙案之上之后，不等李力吩咐，皆知趣的、匆忙的退下，只余下李力这个太监总管陪伴皇帝左右。

　　北堂修沉着脸，抿着唇挑指翻开奏折。

　　一本接着一本。

　　奏折上的内容让北堂修心情愈加烦躁与不耐起来！

　　北堂墨宸的遇难，再加上月妃的疏离让皇帝毫无心情作画看书，才想用批奏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奏折在手，皇帝心情更加烦躁，因为，这一本本的奏折，绝大部分内容皆是朝廷或地方官员褒扬睿王在江南灾情控制中的巨大功劳云云，或者朝中某些大臣认为睿王有功，请求皇帝解了月妃娘娘的禁足。

　　这些奏折，绝大部分与北堂墨宸、月妃有关，北堂修怎能不感到烦躁？

　　李力偷偷暗自打量着帝王山雨欲来的神色，手心不禁捏了一把汗，心里是又惶恐又担忧。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大半，转眼间早已过了午膳时辰，可北堂修却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李力几番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不是他不想劝皇上用膳，而是皇上的神色，实在是瘆人，可怕得要紧，即使他是太监总管，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也不敢往枪口上撞啊！

　　李力脑子胡思乱想间，不经意抬眼，正好瞧见殿门口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张地向他招手。

　　李力略微迟疑了一下，见皇帝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便小心翼翼、不带一丝声响的走了过去。

　　“你在这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一来到小太监面前，李力就端起太监老大的架子，低声，训斥那小太监。

　　他面前的小太监，年纪不过十三十四的样子，见他不悦的样子，神色更加慌张起来，只不过这里是皇帝跟前，他也勉强挺住，吞吞吐吐道，“李公公……皇上……翻牌……”

　　李力才想起这小公公是敬事房的奴才来着，原来，这大半日过去了，也到敬事房过来让皇上翻牌的时辰了。

　　李力面色不由得柔和了些许，不再对小太监摆脸色，但看向门外端着绿头牌的敬事房太监时，脸色却不善了，随后便转回身进去禀告：

　　“皇上，敬事房求见！”

　　北堂修抬起头，脸色沉沉地看着李力，惊得他几乎不敢抬起头。

　　“传！”

　　李力松了一口气，提着气传敬事房进来。

　　睿王遇难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皇宫，但因为皇帝没有下旨宣报此事，宫里的人也只能当作不知，一切事情照常进行。

　　但这伴君如伴虎，各个宫里行事都小心翼翼起来，唯恐触惹了皇帝，所以，敬事房的太监竞相推脱，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做枪头鸟，这个端着绿头牌的太监赖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到御书房来，起初他计上心头将年少不经事的小太监推在前头的，不过，李力此前那瞪得狠狠那一眼让他心惊胆颤，只好弓着身走进御书房，小心翼翼地将绿头牌端在皇帝面前，强压镇定道，“皇上请翻牌。”

　　北堂修抬眸，看着那一排排的绿头牌，却久久不翻。

　　李力明白他心里想什么，自从月妃娘娘被禁足了，每日敬事房的送来牌子，皇上都以国事繁忙无暇顾及其他为由不曾翻过其他妃子的牌，于是他冷着脸低声训斥敬事房太监，“月妃娘娘早已过了禁足，今儿怎么没有她的牌子？”

　　“？”那太监先是一头雾水，随后恍然大悟急忙磕头求饶，“是奴才疏忽了，请皇上恕罪……”其实月妃早就禁了足，但因为她容颜已毁，不愿意侍寝，皇帝便由着月妃娘娘去，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敬事房从未准备月妃娘娘的牌子，这也是得到皇上的默许的，李力大总管也是知晓的，但如今显然，李力大总管是故意‘生事’，无权无势的小小太监一枚，他除了求饶还能做什么？

　　然而，出乎那太监意料，皇帝并未指责他，而是恶狠狠地，略带警告地瞪了李力一眼，不咸不淡道，“朕今日不翻牌，朕今晚夜宿凤仪宫。”

　　敬事房太监愣住了，这……

　　“皇上，皇后她已被……”李力鼓起勇气，冒死想提醒皇帝，皇后今早才被皇帝自己给禁足的，禁足的妃嫔，包括皇后，是不能侍寝的。

　　“朕说了算！”北堂修冷冷地睇李力一眼。

　　李力自觉多嘴，只好闭了嘴，心里却泛起一点哀伤。

　　想想睿王夫妻二人尸骨未寒，月妃娘娘伤心欲绝，皇上明明禁了皇后的足却留宿她处，皇上怎能如此不顾月妃娘娘的感受。

　　李力心里是为月妃感到不值的，但作为奴才，他自然不敢多言一句，不过，看着敬事房的人退下了，他还是试探性地说道，“皇上，那关于睿王睿王妃的讣告是不是要对外发出了？”

　　北堂修握住奏折的手猛然收紧，视线却紧盯着奏本，看得认真，似乎没听见李力的话似的。

　　李力也不敢叫唤他，只好勾着头，弓着身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北堂修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沉沉，“再缓缓几日，也许会有奇迹－－－”

　　这边，皇帝久久不愿发出讣告，是希望有奇迹发生，同样的，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小镇，苏崖等人也明里暗里出动人马寻找着进入鬼魔崖的入口，他们也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然而，这么多天的死守，他们一无所获，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心里的绝望感愈来愈强大。

　　他们却不知道，奇迹确实发生了。

　　－－－－－－题外话－－－－－－

　　差不多一个月的婚嫁假，忙忙碌碌，奔奔波波，亲们，墨墨回归了，感谢亲们扔坚持等着墨墨回归，谢谢你们这样的不离不弃，谢谢你们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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