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弃子与局

　　

　　此刻的顾君华，衣衫褴褛，肌肉高高隆起，全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举手投足间都带有莫名的威势，那是因为身体的每一处都充满了雷之本源的力量。

　　他浑身浴血，身后是一地的死尸，或许称之为碎肉更加恰当。对于那二十余小喽啰，顾君华的处置方法很简单：一招。或是一拳，或是一脚，吸收雷之本源力量的他，手足上的力量何止普通民间二境高手的千斤，一拳下去，这些连武道一境都未曾踏入的小喽啰根本就没有半点抵抗力，全部毙命。

　　浓郁的血腥气在这丛林中逐渐升起来，对杀人极为熟悉的卿九娘看到宛如修罗般的顾君华，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是灰夜执法官，见过人各种各样的死法，但二十余人一次性全部化作碎肉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

　　顾君华来到卿九娘面前，低头俯视着她，沉声道：“说！是谁发出的花赏，让你来杀我们的？”

　　卿九娘闭口不言。

　　顾君华二话不说，弯下腰一把抓住卿九娘的脖子将她提起来，丝丝的电弧从他的手上浮现而出，刚想挣扎的卿九娘感觉到一阵阵的麻痹感从颈部浮现，而后蔓延至身体各处。

　　顾君华虽然不怕如今的卿九娘，却也丝毫不怜香惜玉，他拖着这个两只手都断掉的女人，如同拖死狗一般，沿着来路朝山下奔去，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回到了小道中央，来到早就从马背上下来的风萧雨面前。

　　“你……”风萧雨的声音有些颤抖，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前辈，我们前脚刚离开固城，后脚就有人在道上发出花赏，此事必有蹊跷，还望前辈能用些手段，从她的嘴里逼问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来，我们也好有个准备。”顾君华自然知道风萧雨想问什么，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毫不犹豫地打断对方道。

　　风萧雨把心中的激动压抑了下来，小声道：“我方才外放神念，发现还有二十二人隐藏在山间的树林中，应该是这伙悍匪的同伙，就在你左前方两里之外的林子里，你先去解决了他们吧。”

　　顾君华闻言，点了一下头便再度朝山上奔去，依然是一路横冲直撞，无比生猛，就在他上山的同时，两里外的山林里传出阵阵的“沙沙”声，那些未曾下山的悍匪们看到顾君华直奔他们而来，纷纷仓皇逃窜。

　　约莫十余息之后。

　　“不要杀我！”

　　“少侠饶命啊少侠！”

　　“跟他拼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山林间升起，但最终都化作了惨嚎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如同是在放爆竹般。

　　不消片刻，顾君华便回来了，鲜血沿着他的胳膊滴下，腥味浓重，就连头发都沾上了少许血液，凝成一团，将他的头发黏住，一绺一绺的垂下来。

　　卿九娘正躺在地上打滚。她的身体蜷缩起来，背部弓着，如同一只虾米般，那张带着些妩媚的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脸上全是汗水，表情扭曲，很是痛苦的样子。

　　风萧雨双臂抱胸，低头看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卿九娘。

　　“你既然是曾经的四品捕头，应该知晓刚刚吃下了什么，这万蚁蚀心丹虽然不致命，但却可以让中毒之人全身痛痒，如同数万只蚂蚁在啃食，是你们刑部逼问犯人所用的最狠手段，你觉得你能忍得了这种痛苦吗？”风萧雨看着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卿九娘，冷声道。

　　“如果忍不了，就向老夫点点头，老夫自然会给你解药。”风萧雨又道。

　　然而，卿九娘却只是在地上翻滚着，她瞪大眼睛，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顾君华看到她的牙齿已经嵌入了唇中，鲜血喷溅，但饶是如此，卿九娘依然没有痛呼出声。

　　她全身都在颤抖，翻滚了几圈后，却跪坐在地上，将上半身挺起来，直面风萧雨和顾君华，那充满血丝的眼中满是不屈，甚至还有挑衅。

　　“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杀了我啊！”卿九娘的嘴唇颤抖着，说话间牙齿上还渗出丝丝血液。

　　“冥顽不灵！”风萧雨一声冷喝，胳膊轻抖，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几根银针便飞入了卿九娘身上的几处穴道中，顾君华发现那几处银针所在的位置十分眼熟，瞬间想到当初在永安城的地牢内，那名叫执香的女子对自己用刑时，也曾用银针扎过他这几处穴道。

　　这几处穴道被银针封住，人的感觉便会敏锐起来，特别是痛觉，会放大接近十倍。

　　“啊！”痛楚乍然放大十倍，卿九娘终于张嘴惨叫一声，声音凄厉如夜枭，尖锐刺耳。

　　而后，她张大的嘴巴狠狠地向下一咬。

　　风萧雨上前一步，在她嘴巴合上之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手腕轻抖。

　　“咯蹦”一声，卿九娘的下巴便被卸了下来，与此同时，风萧雨张开手掌一吸，一颗带血的牙齿便被他捏在掌心。

　　风萧雨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那颗牙齿放入瓷瓶中，冷笑道：“想自尽？没门儿！”

　　这话说完后，他从怀中又掏出另一个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后，丢进卿九娘的嘴里。

　　“你执行任务失败，应该知道没什么好后果，识相的把我们想知道的都说出来，老夫答应你，给你个痛快，否则……”风萧雨顿了顿，接着冷笑道：“老夫就废了你的武功，然后把你丢到其他的土匪窝里，你这样的女人，应该会有很多男人喜欢的吧？”

　　身躯已经不再颤抖的卿九娘闻言，“唰”地一下抬起头来，面色怨毒地望着风萧雨，可惜目光无论如何尖锐，都望不穿那乌黑的斗篷。

　　风萧雨泰然自若，静静地等着卿九娘的答复，显得很有信心。

　　杀手的牙齿中都藏着一颗剧毒之药，当他们执行任务失败，被擒却又无法逃脱时，就会咬碎那颗牙齿，服毒自尽，这一点风萧雨自然是清楚的，他之所以先前不动手卸了卿九娘的下巴，就是想给她留一线希望。

　　人有了希望就会害怕，就会想要活下来。

　　但看到卿九娘想自尽后，风萧雨又将她的下巴卸掉，不让她服毒，绝了她的希望。

　　接着他又给了卿九娘了两个选择：要么痛快的死，要么沦为悍匪们的玩弄工具。

　　卿九娘是杀手，还是不一般的杀手，经受过严苛的训练，因此并不怕死，但人都有惧怕的东西，相比被男人蹂躏致死，卿九娘还是愿意要一个痛快。

　　“想清楚了么？愿意合作就点个头，不愿意的话，就保持这幅样子吧。”风萧雨并没有给卿九娘多少时间，几个呼吸之后，又道。

　　卿九娘果断地点了点头。

　　“很好。”吐出两个字的风萧雨再度俯身，将卿九娘的下巴归位，而后又将刚刚插在卿九娘身上的银针拔下。

　　默默在一旁看了许久的顾君华适时开口道：“是谁发出的花赏？”

　　“是灰夜执法者，名字告诉你也没用，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传话的。”卿九娘道。

　　“果然。”顾君华点点头，又道：“灰夜的人还对别人发出了同样的花赏么？”

　　“不知道。”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成立的目的是什么？”顾君华问了两个关键的问题。

　　卿九娘闭上眼睛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用不确定的声音道：“在我的身份没有暴露之前，应该有几千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组织到底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至于我们成立的目的……呵！我一个弃子，从小到大经历的只不过是残酷的训练而已，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她说到这里，声音中有了些悲凉。

　　“弃子？你身为执法官，这样的身份怎么会是弃子？”

　　卿九娘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折断的双手，冷笑道：“以前我也这么想，我曾以为自己多次完美地完成任务，又是刑部的四品捕头，获取各种情报要比别人容易得多，在所有执法官中，算得上是身份最高的那一批人。”

　　“可那又怎样。”卿九娘的目光中掠过一抹哀痛之色，“几年前，我所在的据点被拔除之时，组织里的人原本可以一把火将据点里的东西烧个干净，可他们没有这样做，却偏偏将花名册留下，就是为了借朝廷之手除掉我们这些执法官，我们不是弃子是什么？你觉得，我这样的弃子，会知道什么秘密吗？”

　　顾君华没有接话，他知道灰夜执法官中的许多人常年都待在刑部的通缉令上。

　　“本来我以为，待在这偏僻的七孔山中就能躲过一劫，可没想到昨夜，组织的人突然找上了我，说要我杀三个人，如果我拒绝，组织就派人除掉我，我知道他们的可怕，所以只能接了这个‘花赏’，可没想到……”卿九娘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一个局。”顿了顿，卿九娘又凝重道。

　　“当年的事情？什么事情？”顾君华听到卿九娘竟然用如此凝重的语气讲话，连忙追问道。

　　“所有，所有事情。”卿九娘的眉头轻轻皱起来，“二十多年前，我还只是个小孩子，被抓进组织后，刚好目睹了朝廷与几大世家联合对组织的清扫，虽然那时候看起来我们死了许多人，但死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像我一样的小孩子却被保留了下来，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后来的几年里，我们那批小孩子在残酷的训练中慢慢长大，成为了组织的精英，但几乎每过几年，组织的一个据点都会被拔除，会损失一批人手，可损失的人手大多都是在组织中呆久了的‘老人’，新鲜血液都会被保留，转移。”卿九娘说到这里，又有些激动道：“结合我多年来在组织中的所见所闻，我觉得组织的各项行动都是在构建一个局，很多大事件都是这个局的一部分！”

　　这一次，就连风萧雨都不能保持淡定了，他沙哑着嗓子问道：“大事件，比如当初捕杀农家弟子？”

　　卿九娘点点头：“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计划的。”

　　风萧雨和顾君华沉默了，两人都曾遭受过灰夜执法者的追杀，现在听卿九娘一说，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寒意。

　　如卿九娘这样的二境高手，都可以作为弃子，每隔几年舍弃一批，那灰夜执法者的头目设的这个局该有多大？

　　顾君华低头看着卿九娘，这个意志坚韧的女人，服下万蚁蚀心丹都能一声不吭，却不愿意受人凌辱，这让顾君华有些敬佩，也很同情她的遭遇。

　　“你走吧。”思虑了一会儿后，顾君华说道。

　　卿九娘抬起头来，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张开嘴刚想说话，站在一旁的风萧雨却上前一步，将手掌猛地扣在卿九娘的头上。

　　卿九娘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额头上便渗出了几缕鲜血，紧接着，没了呼吸。

　　“前辈这是作甚？！”顾君华怒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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