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探会春楼
第二日，侯茉鸯一早去敲欧明轩的门叫他吃早饭，他闷着声音说：“你先去吃吧。我待会自己去吃。”
侯茉鸯吃了早饭，又去敲门。欧明轩没开门，说：“今天没什么事情，你自己先去逛逛街，玩一玩。”
侯茉鸯心里狐疑，但是想到要进吴陌府上也要等到晚上，这大师兄也没必要骗开自己。所以应了一声，换了身男装，就出了静风客栈。一袭月白色的菱纹锦袍，腰挂墨玉螭龙佩，怎么看都是个翩翩公子。
她在附近转了一圈，买了把扇子，又买了个小孩子玩的弹弓。见没什么意思，手执扇子扇着，在街上慢悠悠地逛。想起昨日在书房外听那女的说起会春楼。她眯起眼睛，啪地收了扇子。决定去那里看一看。
一路问路到了会春楼，那些被他问路的男人都是暧昧的眼神，女人则一副看衣冠禽兽的表情。她还不明所以，直到看见那栋二层小楼，她才知道缘由。
会春楼是岷县最有名气的青楼，虽然规模不大，里头的姑娘却都是精挑细选的。会春楼的门外屋檐下挂着红灯笼，牌匾是普通的木色黑字。抬头却看见上面的窗户里飘着全是玫红色的纱帘。
侯茉鸯前脚进了大门，一个穿着低胸大红襦裙的半老徐娘迎上来拉她。反正大家都是女人，侯茉鸯也不抗拒，就这样任她拉着自己的手。
“诶哟，这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有些闲着的姑娘见来了这样一位公子，一蜂窝地上来，有些泼辣的直接给老鸨打眼色，有些装作含蓄的，只是用眼神偷偷瞄上一眼，那眼神里带电，电得侯茉鸯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位。咳咳！妈妈。”侯茉鸯清了清喉咙，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
“嘻嘻。”旁边的姑娘一阵嬉笑推搡。
好纯情的哥儿！
“公子叫我杜娘就好。”老鸨那打满白粉的脸看着侯茉鸯都有些脸红。
这公子如若是个女子，就是才来的花魁殷满月也比不上啊！
“杜大娘！”侯茉鸯旋即改口。
周围的姑娘抽了口冷气，老鸨的脸抽了抽，自己竟然被叫大娘！可是这公子看起来是有权有势的人，不然怎么能用螭龙佩？断断是不能得罪的，心里这样想着，也只好认了这个称呼。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杜娘堆起笑，手勾进侯茉鸯的手臂。
侯茉鸯唰地打开扇子，打量楼里的情况，男人搂着女人上上下下，毫无顾忌地上下其手。啧啧，侯茉鸯叹，真是个堕落的地方！
“我要你们最漂亮的姑娘。”侯茉鸯压低声音，装模作样地说。
杜娘愣了愣，这位公子八成是外地来的，否则整个岷县都轰动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杜娘把红手绢别在胸前：“这位公子，这最漂亮的嘛，可要等到今天晚上，我们的花魁殷满月的初夜会由各位爷来竞标。您如果对她有意思，不妨也来一试。”
“我没见过，怎么知道她漂不漂亮。”侯茉鸯嘀咕。
杜娘轻笑，朝一个娇小的招手：“小年，你带公子上楼安顿了，再拿满月的画像给他看看。”
说完转身对侯茉鸯说：“公子，你先去看看画像，若要说我们满月有多漂亮，那绝对是最艳丽妖娆的牡丹。那画不过只有半分神韵而已。”
被杜娘点名的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高腰襦裙，梳着云髻，长发垂到一边。长得清纯可人。
小年带着侯茉鸯上了楼，进了个豪华套房，便要告退去拿画像。
侯茉鸯拦住她，眯着眼睛，用扇子挑了那娇小女子的下巴，笑：“有你漂亮么？”
小年羞红了脸，偏着头，露出姣好的侧面给侯茉鸯，微微地点了个头：“我连满月姐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呢。”
侯茉鸯抽回扇子：“去吧！”
小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莲步轻移出了套房。不一会儿，便捧来一幅卷轴。
侯茉鸯让她把卷轴打开，唰的一下一位身穿鹅黄色高腰襦裙的艳丽女子亭亭玉立于纸上。画中人一张小巧鹅蛋脸，黛眉轻展，细长桃花眸，眼角微挑。鼻梁纤长挺拔。樱桃小口如带朝露，轻轻撅着。身材更是韵味十足，该凹的凹，该翘得翘。水蛇腰盈盈一握。
侯茉鸯皱着眉头，心想真是俗气，这样也能叫花魁？让小年给卷了，打发她离开。
小年有些犹豫，心想这位爷来这里难道只打算看一眼满月姐的画像？
侯茉鸯看她拖拉着不走，想着男人来这地方不就寻欢作乐，自己这样，似乎缺了男子气概！可是这找女人嘛，自己也是女人，找来了能做什么？
她想了一下，便对小年说：“你去把杜大娘给我叫来。”
小年听了用帕子遮住嘴笑，出了门还不忘往侯茉鸯这里望上一眼，连眼神里都带着笑意。
侯茉鸯哪里知道她在笑什么，想着这姑娘脑袋不是有问题吧？不然怎么突然笑起来。
杜娘进了套房的客厅，见侯茉鸯坐在床边往下面的街道看。她走到侯茉鸯面前，两手交叠给她行了个蹲礼。
侯茉鸯点了点头，示意她起来：“杜大娘，今天花魁竞标，我很有兴趣。只是嘛，要麻烦你帮我找个竞标的好位置。”
杜娘露出为难的表情来，侯茉鸯见了，扯了扯嘴角，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
“这是给你的定金。”
杜娘接过来一看，是一张五十两白银的票子，还是在全县最大的银号天字银号去领钱。心想这不过找个好位置，这一笔不挣白不挣。她看侯茉鸯出手阔绰，心里想着这公子有钱，便起了坑她一把的心思。于是厚着面皮说道：“公子这钱，让我留个位置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样好位置的豪华包房只有几间，可是紧俏得很。这几日定的人多，怕是不好腾出来给公子，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
侯茉鸯听了，心里腹诽这老鸨果然是老鸨，婊子无情利益当道。但是想到也许还用得上她，于是也不多说什么，掏出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这是定金，本公子乐了不吝啬再给你个几百两的。”
杜娘看了那张票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有听他那么说，眉开眼笑地拿过，嘴上直说公子真是爽快人！
侯茉鸯笑笑，站起身来扯扯袖子：“杜大娘，和你打听件事。”
杜娘这时候有些谨慎地看了一眼侯茉鸯，侯茉鸯看着她的眼神，话在心中转了一转，变了个方式说了出来：“我就想问问，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对殷姑娘抱着势在必得的心吧？这商贾富豪我还不太担心，可这权贵我可惹不起。如果为一个女人得罪了什么人。那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杜娘笑笑，用手帕擦了下额角，垂下眸子，思量着说：“我们的县令，倒是对满月有兴趣。不过我看公子挂着螭龙佩，应该也不是寻常人家。如若是和我们县令熟识，县令卖你个人情也不是不可能。何必担心这么多呢？如若不是，公子就当来看看热闹，以公子的身份，必不会在意那么一两锭银子。”
侯茉鸯点点头，打着哈哈，说银子算不了什么，谢谢杜大娘提醒，这就告辞了。说着便往门口走。
杜娘喊住她：“公子，我看你是外地的，也不妨告诉你，我们县令，是当朝左丞相的妻弟。你晚上还来么？”
侯茉鸯转头翩然一笑：“来，当然来。杜大娘不是说了么，就当看看热闹，你看这说不定还能帮殷姑娘抬抬价钱。殷姑娘这样的美人儿，我不见上一面怕是要悔恨。虽然有所顾忌，但是适可而止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多谢杜大娘提醒。”
杜娘送她出门，跟在她身后下了楼：“那我还是帮公子留着位置、包间。公子放心。”
侯茉鸯点点头，搂了把迎面而来的小年的腰，见她羞红了脸，这才乐呵呵地出了会春楼。
日头已上三竿，侯茉鸯顶着个大太阳，摇着扇子走了一段，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眼看着静风客栈的门近在咫尺，一辆马车从拐角处冲了出来。还好侯茉鸯反应够快，闪身避过。马车慢了速度，却未停留。侯茉鸯回头去看，一个小男孩在离自己十几米的地方，蹲在马路中间不知道在干什么。
侯茉鸯一惊，摸了颗随身携带的钢珠就要出手去射，其间不过两秒时间，脑中念头一转，想起自己买的弹弓，赶忙抽出，把钢珠啪一下弹出去，打到马背上。力道不大，未让马匹受到惊吓，却改了马匹的行进路线。马车颠簸了一下，车夫赶紧拉了缰绳。
如果她直接用手去射，必然要使用到内力，这一控制不好，在这繁华的街道上，惊了马反倒更加危险。
侯茉鸯见小男孩起身跑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马车里的人不耐烦地问。
侯茉鸯似狼般灵敏的耳朵派上了用场，听音识人。一般来说，任何人的声音她只要听过，如果不是对方刻意伪装，再听见，她便能很快认出。
原来是县令吴陌！果然是个霸王，明明他自己在人流如此众多的街道上横冲直撞，却好像他才是有理的一方。
车夫一脸唯唯诺诺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吴陌也没那耐心，只说走吧，时间不早了。马车又哒哒哒在街道上跑了起来。
侯茉鸯收了弹弓，晃荡进了静风客栈，环顾四周没见着欧明轩的身影。暗忖这都到了午饭时间，他怎么还不下来吃饭。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蹬蹬蹬上了楼，去敲欧明轩的房门。这手才抬起来，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欧明轩之前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后悔自己不该让侯茉鸯自己出门，这已经日上三竿，心里打着摆子，这小师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越想越着急，正准备出门去找。拉开了门便见一英俊小生站在门口。仔细一看，不是侯茉鸯是谁？
“大师兄，你是不是生病了？”侯茉鸯看着欧明轩冒着细汗的脸，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这房子里还算阴凉，他怎么还出汗？又想起早上他的反常。她很自然对欧明轩表露出关心来。
欧明轩如被火烫，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没事，我们下去吃饭。吃饭！”
侯茉鸯的肚子已经咕嘟咕嘟抗议了几遍，她转身径直下楼去了。欧明轩跟在她的身后，心想都怪那对奸夫淫妇，让自己变得失常。自我安慰过几日就好了，现在第一要务是快点把任务做完。
两人找了张不惹眼的边角桌子坐下，点了米饭、一荤一素两样炒菜，又点了个汤。见小二哥走了，这才异口同声开口说话。
欧明轩当然是问侯茉鸯去了哪里，侯茉鸯却是想说会春楼的事情。
两人开口撞到了一起，都尴尬一笑，说：“你先说！”
侯茉鸯等了几秒，见欧明轩不说话，便开口道：“我去了一下会春楼，得来些有用的消息。”
欧明轩早上便向这里的小二打听过会春楼的事情，知道了那是全岷县规模最大的一家青楼。正在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看，没想到小师妹已经先去了。
他蹙眉不赞同地看着侯茉鸯，侯茉鸯接触到他的眼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地方确实不是一般女孩儿该去的地方。
“我这不也是全是为了任务嘛！”侯茉鸯两手一摊，坦然地说。
欧明轩见她一副公子打扮，又不愿意多讨论这个敏感话题，于是喝了口茶，问：“说说你得来了什么消息？”
“我听说今天好像有竞标花魁的活动。那个吴陌应该也会去。那花魁殷满月长得真是沉鱼落雁，师兄你有兴趣吗？”侯茉鸯说正经事的时候都不忘调侃欧明轩。
欧明轩白了她一眼，端起小二哥上的米饭就往嘴里扒。侯茉鸯瘪瘪嘴，大师兄真是病得不轻，这不还没上菜嘛！吃白饭吃得那么开心。
“师兄，我想了一下，不如这样，晚上我去会春楼盯着吴陌，你刚好可以去偷银票。如若有什么异动，我也好及早脱身去通知你。”侯茉鸯夹了根青菜放入口中。
欧明轩想了一下，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虽然是去会春楼那种地方，但是让她去盯人，这差事比起去县令府上偷东西，危险要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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