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筹谋

　　第二日凤翎宫便传出消息，皇后因前次中毒伤到腹中龙裔小产了，太后和贵太妃很是伤心，又忙打发人去问了情形，好生宽慰了她几句。

　　元弘得知消息后，脸色淡淡的，只是对尹全道：“你去内务府捡几件好些的东西去赏了她，叫她好生养着便是了。”尹全吃了一惊，忙躬身下去了。元弘却手里拿着奏章，眉头紧皱着。

　　凤翎宫。皇后面无血色地躺在暖榻上，自前日刘太安用药将死胎引下后，便一直身上乏力，不思饮食，她躺在厚厚的暖被中仍是手脚冰凉，却一眼瞥见枕边那把安枕的白玉福寿如意，顿时心中痛彻骨髓，伸手便拿起那如意照着地上砸下，玉如意顿时碎成无数瓣，碎片四溅。

　　品菊端着熬好的药汤进来，见此情形，忙上前道：“娘娘您是怎么了，这可是皇上赐的名贵的白玉如意啊，您怎么……”皇后看着那碎落一地的白玉，唇边露出一丝惨然的笑意，歪倒在了枕上。

　　品菊忙上前将她扶好，道：“娘娘您还是莫要多想了，先把药用下吧。”皇后却并不搭理她，侧身睡下了。

　　品菊见此情形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在榻边的小案上，轻轻转身自去寻了宫人来扫掉那一地的白玉碎片。她明白皇后如此又是为了什么，之前皇后还是柔妃之时，皇上赏了她一架象牙座屏，被她视若珍宝，时时瞧着那座屏笑着，连擦拭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从不让别人碰。

　　自从那次从沁嫔宫中见到那架御用的座屏，她便再也不看那架座屏了，只叫她收到别处去了。这半年来皇上赐给她的东西，她都小心地收着，若同宝贝一样藏着，哪怕只是极普通的一些小物也从不让人碰了，今日只怕是因为皇上得了消息知道她小产了，却未来探望，才会这么伤心。品菊不知该如何劝慰皇后，只能默然退下了。

　　贤妃一进宫门，便见着品菊带着小宫女在偏殿坐着围着暖炉打着绦子，殿门敞着，几个小宫女因穿得单薄，都缩着脖子，不时地搓搓手，见贤妃进来了，忙都起身见礼。

　　贤妃笑道：“品菊姑姑可真是勤快人儿，这么冷的天还做手工呢，这殿门敞着怪冷的，怎么不关上呢？”

　　品菊给贤妃请了安后笑着道：“因怕娘娘有事要寻人，不敢关了门，贤妃娘娘快请正殿坐吧，皇后娘娘刚睡下呢。”

　　贤妃道：“那可真是不巧了，只是有一事很是紧要，本宫不敢擅自瞒了去，故而来求见皇后娘娘呢。”

　　品菊蹙眉一想道：“既是如此，那奴婢去回娘娘去。”

　　贤妃笑道：“有劳了。”

　　过了一会，品菊过来请贤妃道：“请娘娘随奴婢去内殿吧，皇后娘娘正等着呢。”

　　贤妃笑道：“那请姑姑带路吧。”

　　皇后倚在暖榻的绣垫上，神色淡淡地对贤妃道：“妹妹何事来见本宫啊？”

　　贤妃瞧她已经是面白唇紫，精神萎靡了，笑道：“娘娘身上不好，不该来多扰的，只是这事非用一般，皇上差了臣妾来与娘娘禀告一声，故而才来的。”

　　皇后对她这番饶舌的话有些不耐，径直问道：“何事直说吧。”

　　贤妃这才轻轻笑道：“就是那莲贵人她……怀上龙裔了。”

　　皇后如同一箭穿心一般，痛得怔在当场，不想自己刚刚小产，那边厢莲贵人便怀了龙裔了，她好半天才强忍心痛问道：“莲贵人呢？她如何不自己来禀告本宫？”

　　贤妃看着皇后那忽然大变，心痛难掩的模样，心中很是得意，笑道：“皇上说她身子弱，如今有了龙裔更是不能多走动，怕动了胎气，这才让她在听雨堂好生修养，差臣妾来禀告娘娘一声。”

　　皇后见贤妃那一脸不加掩饰的得意之色，心头更是痛恨难过，便转过脸去，冷冷地道：“本宫已经知道了，你告退吧。”

　　贤妃心知她是不愿看见自己高兴的模样，便笑着告退而去，满心得意。

　　回锦绣宫的路上，秋芙不解地问贤妃道：“娘娘，如今莲贵人有孕，您怎么那般高兴呢？你就不担心莲贵人肚里的是个小皇子？”

　　贤妃很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亏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些年了，连点眼力都不长。那皇后腹中的孩子已是没了，本宫自然不必担心嫡皇子的出世会直接得了嗣位，皇后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你不瞧瞧她如今小产之后这几日，皇上可曾去探过她？”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那莲贵人嘛，根本不必担心，她出身贱民，父亲不过是地方县衙里一个小小的师爷，听说最近还被别人连累关进了大牢里去了，这样的家世，漫说是生太子了，就是自己也难以荣升高位。就算她肚子里真能怀上个小皇子，你担心什么，不是还有那位吗，她今日的模样可是简直要吃了莲贵人了，所以本宫大可高枕无忧。”秋芙连连点头，直赞贤妃英明。

　　正和殿。韩道正躬身高声奏道：“臣以为这治水乃是国之大事，岂能由那般不懂水运之人胡乱指点，当命湖湘都督南怀书，两江知府洪顺为巡抚大臣，去那两河诸省总理治水之事。”

　　邓达先去在旁躬身向元弘奏道：“那湖湘都督南怀书前几日才被人参了一本，说他私扣官银，贪墨每年的赈灾钱粮，若让他去治水只怕是会更大的疏失，至于那洪顺更是贪得无厌，如何能让他二人去治水呢！还请皇上圣裁！”

　　元弘看着邓达先道：“邓大人有何高见？”

　　邓达先奏道：“当就近命那淮南刺史戴申，苏州都尉俞超为治水大臣前去治水。”

　　韩道冷笑叱道：“那二人从未有参与治水之事，你就不怕他们胡乱治理，遗祸两河吗？”

　　元弘在上位道：“好了，既然你二人各有道理，依朕看，不如这样吧，治水大臣由南怀书和洪顺担当，而戴申和俞超便任监军随治水大臣一并前去两河治理漕运之事，这样便可互利互补，不会出乱了。”

　　韩道吃了一惊，邓达先却已躬身道：“皇上圣明。”韩道只得也躬身称赞着。

　　退了朝，元弘回了东暖阁，坐在御案前批阅呈上来的奏折，一名暗卫进来跪下请安。

　　元弘点头道：“查出什么了？”

　　那暗卫回道：“已查出东北两省知府都与那韩家有来往，并送了大批珍稀珠宝等物到左相府上。”

　　元弘脸色沉重，拈过紫毫朱笔，摊开那张写着众大臣官员人名的纸上，在东北两省知府名下划上了一个重重的圆圈。他冷声道：“又是两个，韩道你果然没叫朕失望，竟笼络了如此多人。”

　　他冷笑着对暗卫道：“你退下吧，继续看着韩家，若有举动只管来报。”暗卫应着去了。

　　左相府。韩道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什么，小产了？怎么好端端会小产了呢？”

　　韩夫人一边不屑道：“还不是前次中毒之事，我就说了此事事关重大，怎么能拿自己身子去谋划这等事情呢！她倒是自以为是聪明一世，擅自做主，如今倒好，把好好的龙胎给弄没了！这可怎么是好！”

　　韩道瞪了她一眼道：“小声些，你想弄得父亲知晓这些事吗？妇人之见，她在宫里，若是不狠辣一些，只怕后位难保。”

　　他烦闷地踱着步子道：“你这几日送些补身子的药进去，让她好生养好身子，务必要尽快再怀上龙裔，顺利生下皇子来，我们才好谋划大事。如今皇上对我已是不大信任了，倒是很听那个邓达先的话，这事还需抓紧时间才是！”

　　韩夫人应着了，韩道又想起什么来，对韩夫人道：“你进宫之时记得交代她，若是皇上对韩家有何变化之意，要立即着人告知我，以备万一。”

　　邓府。邓达先哈哈笑着对正坐在对面的吏部尚书高华道：“大人果然识实务啊，那韩道确已不得圣心了，可笑他仍想着把持朝政。”

　　高华忙笑道：“邓大人所言甚是，我正是瞧那韩道如此笼络众臣，妄图独掌朝政，心中很是不平，皇上圣明如今已知道韩道狼子野心，幸而有邓大人这般忠心之人，能识破韩道的虚伪面目，保荐有才之人啊。”

　　邓达先连连摇头道：“岂敢邀功，都是皇上治理有方，圣明通达，下官不过是略尽本分罢了。”

　　高华陪笑道：“邓大人放心，你方才所交代之事我都记下了，必然不负大人所托，那韩宗既然在我手下，就必然不会让他有机可趁。只是皇上那……还请大人多多美言几句才是啊。”他一脸笑意地看着邓达先，

　　邓达先点点头，满含深意地道：“高大人放心，下官自然不会忘了替你向皇上好好美言几句的。”二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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