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玄机
静安宫。惜蕊坐在空荡荡的殿内，春卉含泪道：“主子切莫难受，想来只要过些时日皇上必会接您出去的。”
惜蕊却并不为了被贬冷宫心生难受，倒觉得此处反是宫中桃源一般，不需时时提防他人的算计，她安心地坐下了。
春卉擦了泪，倒是想起一事，去殿外抱来一样东西交予惜蕊，惜蕊一看正是那九霄环佩古琴，又惊又喜道：“你怎么将它带进来了。”
春卉道：“是尹总管派人送来的，还捎来一句话，却不知是何意。”
惜蕊忙问道：“是何话？”
春卉偏头想了一会道：“是什么：‘只待陌上花开’？奴婢记得不真切了。”
惜蕊心中波澜滔天，强笑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春卉见她脸色忽变，眼中隐隐有泪，只道她是为了感怀遭遇，却低声宽慰道：“主子还需宽心，身子要紧。”惜蕊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春卉下去后，惜蕊转身到床上合衣躺下，侧身向着殿墙，却伸手到怀中握住脖颈上系着的一块羊脂玉佩，却是心中柔软如绵，无力自持。她闭上眼，却任那一滴清泪划过眼角滴落在枕上。
流云水榭。元弘一杯接一杯地饮着，元煦忙劝道：“皇上莫要再多饮了，小心龙体啊。”
元弘苦笑一声：“让朕醉一醉吧，心里略略好过些。”
元煦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元涵在旁轻声道：“让他饮一些吧。都怪臣弟不才，不能查出真相，还那沁嫔一个清白。”
元启端着犀角杯轻轻笑道：“皇上莫非也动了真情？”
元弘抬头看着他，低声道：“朕总算明白二皇兄你当日的心境了。真真是苦不堪言。”
此言一出，元启元涵二人也都黯然神伤，只有元煦还是大笑着道：“你三人打得什么哑谜，倒叫我摸不着头脑了。莫非是为了儿女之情？今日难得一聚，莫要说那些扫兴之事了，只管痛快喝酒便是了。”
元弘哭笑不得，只得道：“还是大皇兄性子直爽，说的真是，今日不提那些，只是痛快喝酒便是。”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元启二人一笑，元启元涵也笑着饮尽杯中之酒。
酒过三旬，元弘与元煦谈起西京的风土人情，大声说笑起来。元涵却靠在阑干上，端着酒杯望着清朗夜空中那一轮圆月，低声对元启道：“听皇上说二皇兄此次来，还想向皇上请旨立侧室，可是如此？”
元启脸色淡淡地道：“是，我想请旨给元丰的娘亲一个名分，这样也不会低了丰儿的出身去。”
元涵叹气道：“莫非二皇兄心中仍是想着皇嫂？”
元启脸上一痛，低头看着杯中清酒道：“情之所钟，岂能或忘。”那酒杯晃晃悠悠，却映着一轮明月也起了丝丝波纹。
元涵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不忍，却问道：“你还记得你府上曾有个名叫千千的舞姬么？”
元启一震，看向元涵，眼中有些深邃莫辨，却又转回头去不语，良久他苦笑一声一口饮下杯中之酒，道：“四皇弟若是能见到陆嫔，请替我对她说句对不住了，元启心中只有雪初一人，再容不下其他女子。”
元涵大惊：“你知道陆嫔她是……”
元启点点头道：“当日她一进府我便差人将那班舞姬的出身都细细查探过，只怕是皇叔派来的细作。”
元涵叹口气道：“她一直只当你不知晓，却不想你早已了然于心，却故意装作不知她的心意。”
元启苦笑道：“我不忍伤了她，只好如此。”
元涵却看向不远处的玉泉湖，湖水粼粼就着那清冷的月色，瑟瑟轻寒，他低声道：“她如今不也是伤的深重么？情这一字，如何能全身而退呢？”他却将目光转向那玉泉湖另一边的凌霄宫，难掩神伤。
龙翔宫东暖阁。元弘提着紫毫朱笔批着御案上那叠奏章，却是左相韩道所呈，上面奏道京中吏部员外郎萧坤因年高多病，请旨致仕了，如今员外郎一职空缺无法处置众多事项，特荐上湖湘都督陈道平任此职，另行指派他人任都督一职。
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不少陈道平所做政绩，元弘看得皱眉不止，却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人选，提朱笔在奏章下批了个准字，丢在御案之上。
尹全快步进来，躬身小声道：“皇上，太医院来禀，太后娘娘染了风寒，请皇上移驾万寿宫。”元弘一惊，忙起身换了衣裳向殿外行去，尹全一边交待人备好车辇，一边从小太监手中拿过织锦披风随着元弘出殿去了。
万寿宫。太后躺在紫檀松竹梅嵌百宝大床上，不住地咳嗽着。元弘眼中满是担忧地道：“母后怎么病了也不差人知会儿臣一声，倒叫儿臣很是担忧。”
太后轻轻笑着道：“不过是前几日夜里睡得晚些，着了风寒，并无什么大事，倒扰了你的正事。”
元弘转头对一旁恭立着的林朝生道：“可有什么大碍？”
林朝生道：“已经开了药方子，只要去了寒气，通了痰窍便无大事了。”
元弘这才宽下心来，对太后道：“母后可要好生养着，莫要大意了。”
过了两日，万寿宫的小菊姑姑却又到龙翔宫来，尹全见她忙上前打了个千，笑道：“姑姑素日少来这龙翔宫，怎么今日得空来了。”
小菊面色极差，心急如焚地道：“尹总管快快去报于皇上，太后她昏厥过去，痰迷心窍了。”尹全好一个吓，忙奔进宫中去禀告元弘。
待元弘赶到之时，太后已然醒转来，却是虚弱不堪，咳痰不止。元弘又惊又怒对林朝生道：“当日你说太后只要用几日药便不打紧了，如何现在这般危急？”
林朝生忙跪下磕头回道：“臣死罪，臣当日所见脉相确是风寒之症，所用之药也是对症下的，却不知为何几日下来竟还越发重了。”
贵太妃在一旁垂泪道：“姐姐这几日只说身子越发倦了，无什么精神。”
元弘转头问小菊道：“太后可有按时用药？”
小菊含泪点头道：“都用了的，太后娘娘她只说药苦的厉害，却也用下去了。”
元弘皱着眉道：“那是怎么回事？竟一日重过一日。”众人心急不已，却也寻不到缘由，只得又煎了药汤与太后用下。
东暖阁。元弘心思浮乱，只是皱着眉踱步，如今太医院也瞧不出究竟，只能看着太后之病一日重似一日，却束手无策。元弘又气又急，却无法可施。
尹全进来躬身道：“皇上，敕造清虚观玄机真人在宫外求见。”
元弘一听，大喜过望：“那老道最是通丹药之术，或者他能有法子治好母后之病。”他忙道：“快请他进来。”
一个身穿蓝色太极纹氅衣，头束五岳灵图冠，长袖飘飘，白发长髯的老道随尹全走进殿来，躬身稽首道：“贫道给皇上见礼了。”
元弘忙虚扶道：“道长不必多礼了，快请坐吧。”
待他道谢坐下后，元弘笑道：“道长如何有闲能来宫中小坐？素日清虚观都是诸事繁忙，朕都不敢轻易打扰。”
玄机道人笑着答道：“因过些时日观中要起个法会，转为超度众生而做，特来请皇上前去观礼，故而前来宫中相扰，还望恕罪。”
元弘笑着点点头，却向尹全道：“一会让内务府送一千两银子去清虚观，为道长添些香油钱。”玄机道人忙起身稽首道谢。
元弘向他道：“道长来的正是时候，太后近日急病缠身，太医院又束手无策，还请道长能略施医术，以解病痛。”
玄机道人惊道：“有此事？贫道定当尽力救治。”
他又道：“有劳皇上带贫道去太后处一探究竟，好知晓病因为何。”元弘大喜，忙让尹全去备了车辇，带着玄机道人向万寿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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