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翌日清晨，迎着蒙蒙晨雾，秀影带着哈欠连天的小燕儿泛舟平湖，采了一小瓮荷叶上的露水。早膳吃了燕窝粥后，秀影用露水给很烹了莲子茶，平湖是引了山里的泉水汇集而成，凝结在荷叶上的晨露自然别有几分山泉的清甜。浓浓的茶香逐渐飘散满室，恨雪捧着茶盏，闭上眼睛轻闻茶香，不禁宛然一笑，略有一丝满足。
把小燕儿叫进来，给了她几粒碎银子，恨雪吩咐她道：“帮我出去买些糖瓜，分给昨天一块儿玩的丫鬟们吃，还有那些瞧热闹的丫鬟，一个也别落下。钱要是剩下了，就再买些糕拿去分。”
“好嘞！”小燕儿声音清脆，拿了钱欢欢喜喜的跑出去。眼见她出了门不见踪影，恨雪把茶盏交给秀影道：“瞧她一天天不知愁滋味的模样，多好啊。”
“小姐就是喜欢什么事都搁心里，像昨天那样大家一起玩玩笑笑的多好，小姐高兴，王爷见了也高兴。”秀影说完，恨雪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斥道：“还跟我提昨天，昨天都玩疯了，连王爷在外面谁都没瞧见。”
恨雪下手不重，秀影也不装疼去揉，笑道：“小姐在王爷面前太拘谨了。”她正要再说什么，恨雪掩耳不听，起身就要上楼，转身对她道：“阿影只管绣帕子，过会子小燕儿回来了，不论买的什么咱们都留下一半，剩下的再拿出去分。”上楼推开小书房的窗户，正好看见元忍走出书房，穿过平湖泻玉，好奇心唆使，恨雪想看看他要去哪儿，便一直盯着他的身影。
湖边的元忍许是觉得身后有人盯着，随即猛的一回头，瞧见玲珑苑二楼开着的窗户内一闪而过的身影，他转回身，不禁勾了勾唇，心底像是开了一朵小花，但更像是一池坚冰被凿开了裂痕，凿冰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此时的恨雪躲在墙后，心脏跳得厉害，好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捉住手脚。恨她摩挲着衣裳领口的绣花，待定住了神再探出头向窗外看，元忍已经没了踪影。从架子上随手拿了本书来看，胡乱翻了几页，实在看不进去几个字，头上仍带着昨天的那支银钗，恨雪下意识扶了扶，心里想着秀影做什么都好，唯独挽发髻不如竹书手巧。
小燕儿出去不大会子就回来了，又跑腿给丫鬟们分了糖瓜和糕点，那些丫鬟本以为恨雪身为王爷表妹，理应性情高傲如宁氏才是，没曾想竟也是个爱玩笑的调皮小姐。此后的日子丫鬟们便经常来找恨雪玩，今儿你来，明儿她来，恨雪即便不玩也会在一旁瞧着，大家聚在一处做游戏、吃糖瓜，玲珑苑里好不热闹。丫鬟们有自知之明，都只在院子里玩，谁也不往屋里进一步，玲珑苑是王爷藏书的地方，本是禁地，她们能进院子已是沾了好大的光。
这日午歇后，几个丫鬟来玲珑苑请恨雪去后花园，刚踏出玲珑苑大门，她们不由分说上前用一条布条蒙住了恨雪的眼睛。秀影见状，赶紧放下针线笸箩跟了出来，生怕她们毛手毛脚的一个不小心伤了恨雪。
“你们几个闹的愈发没数了，好端端的蒙上眼睛还怎么走路？”秀影伸手就要去摘蒙眼布，一个丫鬟按住她的手道：“姐姐只管摘，王爷要是怪罪下来，可别怪我们姐妹几个没提醒。”
“王爷？”恨雪吃惊，心中狐疑，不知道她们几个玩什么把戏。
“表小姐不用问，到了就知道了，也不用担心，奴婢们扶着表小姐过去。”身旁的丫鬟笑道，秀影搭不上手，只得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直道小心。平日已经熟悉的小路因为被蒙上了双眼而显得陌生又找不着方向，恨雪紧抓着左右两边丫鬟的手，畏首畏尾的缓步向后花园走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只听身旁的丫鬟叽叽喳喳越聚越多，拐到假山后面，恨雪头上的蒙眼布终于被摘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情景，恨雪双唇微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假山后面原是几棵小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清理成了空地，还铺了几块青石砖，石砖上立着一架几丈高的秋千。秋千的位置正好被假山遮挡住，才没能让恨雪太早发现。
秋千架刷着红漆，缠绕着绿色的藤蔓，藤蔓上开着或黄色或白色的小花，恨雪一见便觉得喜欢，心中欢喜得不行。一个丫鬟笑道：“表小姐赶快上去坐一坐，看看可还舒服。”她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七手八脚的把恨雪按坐在秋千上，恨雪指着她们道：“一个个的跟我卖关子，要是不把我荡得高高的，看我下来之后怎么罚你们。”
“表小姐当心，奴婢要推了。”身后的丫鬟向后拉起秋千，一个猛力把恨雪荡出去，恨雪借着力一前一后摆动小腿。秋千架安置的位置极好，一边的是假山，四周环绕着绿树，秋千正好在阴影当中，无论何时，荡得多高都不会被日光刺了眼睛。恨雪兴奋得笑道：“再高些！再高些！”
下面的丫鬟道：“表小姐不怕，奴婢们可放手推了。”只见恨雪被越荡越高，耳边的风也越吹越猛，裙角随风高高扬起，荡到高处时她看着自己的足尖，她感觉自己长了翅膀，变成了飞鸟，要飞出王府，飞到广阔天地中去。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若不是元忍安排，谁敢毁了园子里的树架秋千，还大张旗鼓的要恨雪第一个上秋千，可见元忍待她愈发用心。
恨雪玩到兴处，将一切浑然忘了，她梦里都想有座秋千，可是听白怕高玩不得，也不许她玩，而今梦已成真，是那么令人雀跃。此时元忍藏身于假山后面，永顺配在他身旁，知道王爷不便露面，永顺道：“不如小的替王爷过去瞧瞧？”
元忍摇摇头道：“让她们自己玩吧，你过去了又得拘着她们。”他们伴着恨雪的笑声回了书房，真是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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