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几日来经竹书、弄笛几番周转，元意得知恨雪求签不顺，恨雪亦明晓元意求亲困难。

　　选秀结束元意即入宫向皇上求了亲，不出所料，皇上以丁氏年幼为由并没有马上应允他的请求，只说要再考虑考虑便命身旁的宫廷内监总管武东风送他出宫。

　　武总管自小在皇上身边服侍，宫中奴才最能揣测圣意的莫过于他。元意想探探他的意思，可他说了一车的场面话，没一句讲在点子上。

　　目送元意出了宫门，武总管跟身边的徒弟小栗子耳语了几句后独自返回了御书房，而小栗子则向太子东宫走去。

　　小栗子向元心如数禀报了元意入宫的目的，还没听他讲完，元心便气得额头青筋暴跳，老狠狠地拍着案几，震得满铺名贵茶具丁当作响，道：“老二老六终于坐不住勾结到一起了。”想到这，元心猛然起身把手里玉质通透的翠玉茶杯摔得粉碎。

　　“老二表面上看着与世无争，私底下却撮合表妹给老六做正妃，想来个亲上加亲吗？”

　　小栗子缩在一处不敢出大气，身后把玩莲叶茶盏的郑昭仪放下茶盏上前攀上元心的胳膊，面容娇艳如春桃一般，说道：“殿下何苦大动肝火，皇上不也没随了立山王的意不是。”

　　“前朝之事，妇人懂什么！”

　　“臣妾是不懂，不过臣妾却懂得论功行赏的道理。”郑昭仪的话引起元心的兴趣，他反手将郑昭仪揽入怀中，另一只手揉着她的下巴，问道：“依爱妃的意思如何？”郑氏眉角轻轻一扬，甚为得意将心中之计娓娓道来。

　　满朝谁人不知皇六子受宠，未满十五岁连战场都没上过就封了王。如此待遇可是其他在边关曾九死一生的皇子们不曾享有的，尤其是皇三子灵山王元态，自己不受重用，生母景丽妃如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是不如早亡的佳昭仪。

　　元意此番求亲，皇上若欣然答应也就罢了，既要考虑再三，便说明他对荣贵妃那位所谓的娘家侄女不是很满意或者忌惮他与千山王结党营私。依元意的性子，定会再去求，故此正好可以钻他求亲心切的空子。

　　“本太子的昭仪果真是冰雪聪明！”元心转怒为喜，在郑昭仪的嫩唇上恨啄了一口。皇上宠着元意，从不舍得把他丢到沙场上历练，可他的请求又不能直接回绝。以从军为由，说不定能让他知难而退，不过迎难而上也不怕，他肯上战场是再好不过的。

　　自古刀枪无眼，谁知道战场上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看来要和老三好好商议才行。”元心说完仰天大笑，郑昭仪与小栗子齐齐附身道：“太子殿下圣明。”

　　事不宜迟，郑昭仪马上写了封亲笔信，由宫中不起眼的小太监送到了灵山王府。灵山王元态自知明哲保身，不想参与兄弟间的纷争，便以身体不适回了元心的密信。

　　元心收到回信，大骂元态是扶不起的阿斗，转信又交给皇四子东山王元思。元思实乃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一封尚未查明虚实的书信竟让他在府中暴跳如雷。

　　一番走动后，接下来的发展正如元心预料的那样，翌日皇上便召元意入宫就求亲之事作出回应。

　　年关将至，荣贵妃与元忍的打赏早早就送到了府上。自恨雪记事来，丁府还是第一次得到来自宫中的赏赐。

　　荣贵妃赏了些日常器具、首饰，另有八匹锦料给家中女眷做过年的衣裳。元忍除了赏些厅中摆件，还给四位弟妹每人一套文房用具。

　　其中恨雪最喜欢的莫过那只白玉双鱼笔洗了，玉质通透似冰，倒入清水，两只鲤鱼生灵活现，仿佛扭动着尾巴欢快戏水。

　　赏赐送到的第二日，武修便从军跟着隋灼到边塞了。若荠带着文成前去送行，留家中妻女哭作一团。

　　临行前武修把他的赏赐转赠给了恨雪，他想着恨雪若出嫁，那时自己正身在边关，不能亲眼看着妹妹嫁入立山王府，那么就把这些价值不菲的文房用具送给妹妹当嫁妆也是好的。

　　而恨雪也与杨氏一同赶制了两套寝衣送给他带到边关去，他笑恨雪当心熬坏了眼睛。其实边关战事紧要，早已做好了日夜和衣而眠的准备，哪里还有时间换寝衣。

　　只武修一人从军，家中便觉得冷清不少，以后再不会在清晨听到他练武的声音了，想到这，杨氏又忍不住垂泪。武修自小就立志边关，杨氏只求他在外边不要只想立功，多念着家中父母姊妹。

　　一晃武修走了几日，杨氏依旧情绪低落，恨雪便让听白念书给她听，虽听不懂，但见年幼的小女能通读全书，心里多少还是觉得安慰的。

　　入夜，竹书烧了水为恨雪沐浴，正欲宽衣，听白裹着件铅丹色狐皮斗篷敲门进来，说道：“听闻长姐要沐浴，秀翘过来凑热闹。”

　　恨雪笑了笑，命竹书、芹瑶去厨房多烧些热水，帮听白脱下狐皮氅挂到衣架上，又为她把头发绾到头顶，插了一支竹钗固定，说道：“沐浴过后，怕是又要留在我这里过夜了。”

　　听白翘起嫩唇说道：“长姐若是不愿意，大不了洗完澡，秀翘顶着寒风回房去。”

　　“若是这样说，现在就回吧。”恨雪故意放下牛角梳，偷瞄着镜中听白的反应。

　　“就知道长姐向来小气！”听白起身就要去拿狐皮氅，明知她是在故作姿态，恨雪还是拉住她的手，哄道：“别恼啦，长姐是逗你玩的。”

　　片刻竹书、芹瑶抬了水回来，将热水桶放到炭盆边，芹瑶给炭盆里添炭，竹书走到屏风后面往澡盆里加艾叶粉和杏仁水。

　　准备得差不多了，恨雪与听白卸下穿戴泡进澡盆里。两姐妹有些日子没一起沐浴了，照顾听白身长不够，水只没到恨雪腋下，竹书担心她着凉受寒，不住地舀着热水浇到她的肩上。

　　热气晕红了听白的小脸，她泡在澡盆里不老实，头顶插的竹钗险些滑落到水中，恨雪嗔怪道：“泡好了就先去睡了吧，晃得我头都晕了。”

　　听白蹭到恨雪身边，说道：“王爷赏的牙雕芙蓉花笔筒，长姐把它送给我吧。”

　　“王爷指明赏给我的东西，我又怎么好转送给他人？”就知道她来者不善，恨雪闭着眼睛说道。

　　“可是兄长的赏赐不是转送给长姐了么，长姐已经好多只笔筒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送听白又如何？”

　　“那是因为兄长远去边关，带着文房用具行军不方便暂存在我这。再者说笔筒你又不是没有，又要一只做什么，笔太多装不下么，你有多少支笔我还不知道。”恨雪心里有些闷，听白若是要别的还好说，偏偏是元忍赏的东西，恨雪无论如何都不想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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