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不欢而散

　　

　　慕衍神思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君沫一开口，他似受了惊吓微微一震，目光徐徐回转，落在她的脸上。

　　光线虽然幽暗，君沫一双明眸却璀璨如星，慕衍竟莫名心慌，移开双眼道，“东华别院，可是你用来培植势力的地方？”

　　君沫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一下才答，“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而已，我一个女子，在京城可谓风雨飘摇，总有些事情不方便在相府处理，这才购置了东华别院，落风是瑶瑶借给我的，训练些人手方便行事，有何不妥吗？”

　　原本今日前往东华别院商量营救白羽之事，君沫并没打算叫上慕衍，可因要与京兆府接触，她与赵奇并不熟悉，不得不借助慕衍的帮助，是以才约他同行，却不料慕衍如此聪明，只在别院坐了半日，见到赤华、落风、夜瑶都在就能猜到她的用意，也是始料未及。

　　不过，她原本也没打算隐瞒慕衍什么，若是外人，反而会想方设法遮掩，对于他，倒是没有必要。

　　君沫的实话让慕衍漆黑的眼眸微微暗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问，“你还是打算追究庶母与妹妹当日谋害之仇吗？”

　　怎么又扯上这个了？君沫恍然想起当日去隐族寻药被关入地牢的时候，她同慕衍说过墨灵母女对她的暗害，当时他的态度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劝她放下恩仇，难道如今他还这么认为吗？

　　君沫皱了皱眉，她觉得有必要和慕衍好好谈一谈，自己的想法、打算并没打算瞒着他，倘若他极为反对，今后不拉他参与便罢，若是他不插手，当然最好。

　　想到此处，君沫将身形微微后仰，稍微放松道，“慕衍，你和我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我的性格你也清楚，恩怨分明，决不拖拉。卢晚母女当日对我存了杀意，如若不是我命大，早就惨死在她们手中，哪儿有如今的命在？更何况，我回相府之后，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你可知我生身母亲为何会在十月怀胎时失足摔倒，导致我的早产不说，还令她血崩身亡？这一切都是拜卢晚所赐，如此血海深仇，你让我如何忘掉？”

　　慕衍对相府的秘闻当然不甚清楚，听她说起这些十分惊讶，好半天才消化下去，沉吟道，“你母亲之事，如何能够断定？或许只是流言呢？”

　　“我自然是查证属实的，否则也不会告诉你。<>”

　　黑暗之中，君沫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似要杀人一般，令她浑身气息也充满杀意。

　　慕衍暗自叹了一声，若是换作他，或许也不可能放任恶人逍遥法外，可在情理上，他又不能接受君沫因为上一代的恩怨对卢晚母女暗下杀手，中天也是法制森严的朝代，大可以将证据上交京兆府调查，如果情况属实，朝廷自会惩治恶人，还墨夫人一个公道。

　　可他知道，自己没法劝说君沫，因近一年的相处看得出来，君沫是个非常有主见也很执拗的女子，恐难劝说。

　　见慕衍沉默不语，君沫又道，“中天朝虽看似和平，你我却心知肚明，朝堂内外，江湖之中，多少暗流汹涌？不说千贼与明王勾结，对皇位虎视眈眈，还有往日亡国的灵川和西坤两国余孽蠢蠢欲动，相比家国天下，我相府的恩怨自不足挂齿，但很多人和事情，看似并不紧要，却可以在关键时刻改变大局，令人防不胜防，过于仁慈，只会让自己输的更惨！”

　　听到这里，慕衍也想起如今千疮百孔的庙堂，还有他一直不愿想起的身世秘辛，心中虽愁苦不堪，却无人能够诉说，满腔情绪涌动，竟是脱口而出道，“家国天下皆有男儿处理，你既身为女子，原不该踏入这场纷争之中，这又是何苦？”

　　因为激动，慕衍的声量微高，情绪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君沫愣了一会儿才问，“女子又如何？难道在你心中，女子就该整日练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成？就像你的未婚妻千鸾汐是吗？”

　　“你……，”慕衍双眼微沉，想说什么却又沉默下来。<>

　　君沫说完就有些后悔，她一时情急才拿千鸾汐出来讽刺，却不是存心的。

　　正想解释一番，却听慕衍冷笑一声，“是，女子便当如鸾汐那般，朝堂政事皆由她父亲兄弟去操心，何苦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君沫被他的话一激，只觉血气狂涌，险些没闭过气去。

　　心中某些情绪被迅速挑起，她心知那种情绪叫做“嫉妒”，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也是冷笑道，“我自然比不得少成王的未婚妻，她又是千大将军的嫡出长女，身份尊贵，貌美如花，同人却不同命，我又能怨谁？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谢少成王相送了！”

　　说完，君沫直接挑帘而出，强行夺走赶车小厮手中的一条马缰，跃上自己那匹枣红马，用力抽动马鞭，瞬间绝尘而去。

　　小厮呆愣半晌才问，“小王爷，我们要追墨小姐吗？”

　　马车里，传来慕衍沉闷的声音，“不用，回府。”

　　“哦，”小厮虽莫名其妙，但主子发了话自然听命，轻抽马鞭，马车再次缓缓前行。

　　幽暗的车厢中，慕衍缓缓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良久才压下躁动的情绪，重新睁开双眼。

　　回想方才的情景，竟是不明白自己为何动怒，他一惯不会因为其他的人和事影响自己的情绪，因为别人的事和他无关，即便是千鸾汐，他也只是保持正常的交往，既不过份亲热，也不显得过份疏远，只因先帝那张赐婚诏书，也因不得言说的私心。

　　可今日是怎么回事？他从进入东华别院开始就有些隐隐不快，和君沫不过聊了几句就思潮翻滚，气血涌动，与他平日的思想和做法大相径庭，他这是怎么了？

　　思虑半晌，仍未能想出结果的慕衍叹了口气，心知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重，可君沫这般强硬不懂转寰，迟早会自受其害，让他如何能冷眼旁观？

　　然而，他能说什么吗？他和君沫之间的关系虽似友情，却又超越友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似乎他只是不希望君沫把自己逼得太紧，若不是她事事要强，暗中还培植自己的势力，又怎会引起暗中人的注意，身陷徐府的命案之中，险些成为活死人或是斩首于法场！

　　一想到之前君沫的处境，他那些时日的日夜难安，辗转反侧，慕衍叹了口气。<>

　　也许，他是过份关心君沫了，而她大概并不需要吧，先不说白梵对她的心思，就连玉子默也似对她别有情愫，自己身份特殊，又有婚约在身，何苦惹人不快？

　　想到这里，慕衍总算冷静下来，也许君小姐说得对，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也该保持些距离了，似他这样的人和身份，原不该陷入男女私情，更不能连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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