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庶子

　　

　　清莲回去的时候，小姐已经整理好妆容，准备到前院去吃晚饭。

　　一见她回来，君沫淡淡的问，“已经给紫苏了？”

　　“给了，小姐，是奴婢照顾不周，请小姐责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清莲的声音带着哭腔道。

　　君沫看着她，心想这丫头还不算愚笨，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今日之事，孺子可教。

　　“起来吧，若是别人有心设计，就算不能支开你，也会有其它的办法，只是你以后多留个心眼儿，凡事谨言慎行，否则会吃亏的，明白吗？”扶她起身，君沫语重心长道。

　　“奴婢明白了，多谢小姐不怪之恩。”此时此刻，清莲才有些后怕的打了个冷战。

　　果然这深宅内院，远比外面的世界还要可怕。

　　虽然在家乡时，总是担忧吃不饱穿不暖，可在这京城相府中，表面看似风光，实则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会没了性命，实在可怕。

　　“走吧，有好戏看了。”君沫披上大红色的狐裘，抱上暖炉，同她一起朝前院走去。

　　已近初冬的傍晚寒风阵阵，二人走的极慢，等快到正殿的时候，果然听到墨诚严厉的声音，“说，究竟怎么回事？”

　　“这就开始了啊，”君沫撇撇嘴，收敛心头的喜悦慢慢走进殿中。

　　灯火通明的大殿上首，端坐着右相墨诚。

　　原本与他相邻的左上首应坐着当家主母卢氏，但她此刻却站在堂下，因为她的女儿墨灵正跪在她旁边哭哭啼啼，她又哪里敢坐？

　　几位姨娘小姐分坐两旁，表面看似忧虑不安，眸底的喜悦却不言而喻。

　　君沫只扫过一眼便即上前，朝墨诚恭敬的施了一礼，“女儿拜见父亲。”

　　见到君沫知书达理，堪为众女儿的典范，墨诚脸色稍缓，点头示意她先坐下。

　　君沫落座的时候，眼角余光瞟见卢氏暗中投来的凌厉一瞥，心中冷笑不已。

　　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就算墨灵对韩寻心有所属，今日鱼水之欢也合了她的心意，可对于墨相来说，这等丑事实在有损颜面！

　　更何况墨诚虽与韩家交好，却从未想过联姻，毕竟韩家的权势与自己相比云泥之别，墨灵嫁过去对他毫无用处，是以气怒不已。

　　“相爷，灵儿还年幼，一时醉酒走错地方，实属无心，您就别再吓她了，”满殿的寂静之中，卢氏柔声开口，一边抹着眼泪道，“是贱妾教女无方，相爷若实在气不过，就连贱妾一起惩罚吧。”

　　“哼，慈母多败儿，你就护着她吧，看你准备如何收场！”看在卢氏给自己持家多年，又生了个好儿子的份儿上，墨诚脸色稍缓，却仍冷哼一声。

　　“相爷放心，贱妾已经跟韩公子商议过了，韩家不日就会派媒人上门提亲，灵儿嫁过去为正妻，也是一件喜事不是。”

　　墨诚没有说话，心里却飞快的算计起来。

　　虽说韩家只是在朝为医，可前朝后宫，又有哪个不会生病的？嫁给韩寻也好，来日或许还用得上韩院判，也不算太吃亏。

　　想通之后，墨诚不再多说，摆摆手道，“都是你女儿自己闯的祸，你去摆平就是，夜色深了，传膳吧。”

　　“谢相爷，”闻言，卢氏暗中松了口气，慌忙行礼道谢。

　　一众姨娘却甚是失望，居然就这么算了啊！

　　只有君沫神色并无变化，因她知道此事还不算完，好戏还在后头！

　　酒宴很快上桌，还未动筷之前，君沫就见一位蓝衫少年带着个书僮从大门进来，倒也生得丰神俊朗，眉目刚毅，显然就是卢氏那个得意的儿子墨恭了。

　　君沫一路都在打量他，墨恭似察觉到凌厉的视线在身上扫来扫去，目光无意识抬起，正好与君沫对撞。

　　见他抬头看着自己，君沫脸上很快露出个真诚的笑容。

　　墨恭微怔，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长相甜美却目光锐利的少女就是他的长姐墨嫣了。

　　多年未见，只听说长姐在医仙谷学艺，如今看来，竟是生得天姿国色，灵动美妙，算得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将来必定会嫁到好人家，也能给自己的仕途增添助力，搞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

　　心中打定主意，墨恭一进门先拜见了父亲母亲，之后就朝君沫微微一揖，“这位想必就是多年未见的长姐了，弟弟有礼了。”

　　见墨恭如此，墨灵脸色瞬变，卢氏则微微蹙眉。

　　深宅内院里的斗争，墨恭自然不知，卢氏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牵涉其中，男子应当建功立业，怎能痴缠于深宅内院的妇女堆中。

　　何况墨府并无嫡出男儿，恭儿文武双全，甚得墨诚器重，一直是她重点培养的目标，将来还指望他继承相爷的衣钵，自然不愿爱子牵涉到自己与墨嫣的明争暗斗里。

　　可见到墨恭刻意向墨嫣示好，卢氏心里总是不太舒服。

　　眼角瞟见卢氏母女的神色，君沫心中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笑道，“恭儿别这么客气了，虽初次见面，可我早已听说我们家恭儿文武全才，学识广搏，在京城众学子中甚有名望，一直敬仰得很呢。”

　　听她恭维自己，墨恭非常受用，对这位长姐的态度愈发友善。

　　一餐饭因为墨恭的出现还不算太过压抑，席间墨诚和墨恭谈起朝堂之事，众姨娘小姐觉得索然无味，君沫却听得格外认真。

　　原来看似一派和平的朝堂也是暗流涌动啊，看来白梵这个小皇帝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心，君沫心想。

　　深夜寂寂，京城相府后院深处的暴室里，阴暗湿冷。

　　卢氏端坐在唯一一张太师椅中，虽披着厚重的狐裘，手中还抱着暖炉，仍是被阴冷的气氛迫得不住咳嗽，但看向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缨络时，一双美目寒彻刺骨，比深秋里的寒风更冷几分。

　　“说，今日之事是不是你背叛了我？”足足等待了半个钟头之后，卢氏感觉心理威压已经足够，这才沉声开口。

　　缨络连忙抬头，声音带着哭腔道，“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只是奴婢已经记不得今日发生的事，还请夫人明查。”

　　“记不得从前的事？只不过是今日之事，你装疯卖傻？”闻言，侍立在卢氏身后的曾嬷嬷疾言厉色道。

　　“奴婢真的记不得了，请夫人明查啊！”缨络吓得一个哆嗦，哭得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卢氏冷哼，转向曾嬷嬷道，“将这死丫头打发给牙婆子卖做军奴，看她说不说。”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惨绝人寰的喊声在相府深处飘荡，犹如凄厉的鬼魅，隐约回荡在漆黑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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