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下马威

　　

　　墨相心思电转，笑容立刻深了几分，朝着上首端坐的白梵拱手道，“劳皇上挂心还记得小女，真是她的福份。”

　　站在他身后的卢氏气得咬牙切齿，却未抬头，以免被人发现。

　　这个久不在家的墨嫣初次回府就得到皇上青睐，反而她的女儿第一次见面就出丑，如何能不让她嫉妒的发疯？

　　“都坐吧，说了朕只是来坐坐，别这么拘礼。”白梵本只想提醒墨诚和卢氏，墨嫣乃是相府的嫡出长女，又蒙太后嘉许过，让他们多多重视而已。

　　点到即止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他也不会多说。

　　白梵和墨诚的话锋很快转到朝堂政事上，妇人自然要避开。

　　卢氏和君沫、墨灵告退之后，一众人呼啦啦朝着内院走去。

　　抬头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卢氏身侧围着丫环婆子一大堆人，架势摆得挺大，君沫翻了个白眼儿。

　　一路穿亭过巷，绕过庞大的人造碧湖，看着湖中已经枯败的莲叶，君沫只觉意兴阑珊。

　　幸亏墨嫣已死，否则回到这样一个家，感受不到亲情的温暖，将来还会被父亲为了自己的地位弄个什么联姻，只怕她真是生不如死吧！

　　可是听到前面那堆丫环婆子与卢氏谈笑风生，关系都很亲密，她又忍不住想到将来在相府里生活，得寻几个可靠的，能堪重用的帮手才行。

　　如今她信得过的玄霜在妙手医馆理财务，秋衡在美容医馆中主事，都兼负重任，一时无法抽离。

　　更何况，她从关外寻药回来之后，一直想建立属于自己的信息网，掌握京城里的人脉及动向，以保全自己的同时，也替秋衡报仇之事垫底。

　　美容医馆中虽来往的都是妇女，其中却有不少达官显贵的妻妾女儿，倒是可以成为挖掘信息的通道之一。

　　可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她必须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暗卫力量，如同神剑山庄一样，不但负责所有人的安全，还得负责消息的收集和传递，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君沫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前面卢氏的声音，“嫣儿，来，这是‘凤落居’，姨娘特意给你准备的院子，你看可还喜欢？”

　　君沫抬头，前面的一堆丫环婆子都已退让到青石路两旁，通道前面只有卢氏和墨灵两人。

　　她俩神色倒还平静，之前墨灵出丑和小皇帝捣乱的事情似乎风过无痕，并未留下什么痕迹，适应能力还不错。

　　在她们身后，三位姨娘都用一双美目悄悄打量着她，眸底却都闪过一丝不屑，似乎认为即便她是嫡出大小姐，却年纪轻轻，哪里是卢氏的对手？只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君沫的目光又掠过三位姨娘身后的四位小姐身上，除沈姨娘添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之外，其余两位姨娘都只添了一位女儿，四位小姐依长幼分别叫墨双、墨莲、墨香和墨秀，名字都取得随意，可见墨诚并不重视女儿，也是重女轻女之辈。

　　听闻沈姨娘的儿子叫墨炎，但性子懦弱，资质又平平，被墨恭的才华比得黯然无色，在相府中自然也无甚地位。

　　四位小姐因年幼，都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初次回府的长姐，身上少了几分世俗，倒显得纯善几分，不用在意。

　　君沫审视一圈，大致了解各人心思后，目光落回院门前的牌匾上，上面写着大大的三个朱砂字：凤落居。

　　凤落？

　　是故意嘲讽墨嫣虽出身尊贵，却已凤落平阳要被犬欺了吗？

　　这是给她的下马威？

　　君沫心中冷笑，表面却装出欢喜状，“不错，院子倒很清静，只不过太大了些，我和清莲两个人实在不需要住这么大的院子。”

　　听她这么说，卢氏笑道，“嫣儿是大小姐，怎能只有一个贴身丫环？姨娘早已为你安排好了。缨络，平儿，你们今后就贴身服侍大小姐了。”

　　随着卢氏的叫唤，她身后的一堆人中走出来两个眉清目秀，看起来都很精明的丫头。

　　君沫目光微扫，便能想到这两个丫头必定是卢氏信任的人，放在自己身边用来监视自己，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过无所谓，她迟早会培养自己的人出来，这两个暂且用着也无妨。

　　“劳姨娘费心了，天色也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请回吧。”君沫径直掠过卢氏等人，踏进了“凤落居”中。

　　抬头只见一片枯败的桃林之后，三层青色小楼渐露形迹，早已侯在楼外的四个婆子均长的腰圆膀粗，应是在相府干了多年的，个个目光锐利，远远就朝着君沫行礼，“奴婢恭迎大小姐回府。”

　　君沫回头看了一眼仍未离开的卢氏等人，一声不吭的从四个婆子中间走进了屋内。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屋里之后，卢氏和墨灵一众人等才转身往回路走。

　　经过岔道时，几位姨娘都带着女儿告别回去了，原本她们之前就应该一一向君沫见礼，毕竟嫡庶有别，哪怕君沫只是个少女，却是府中最尊贵的人。

　　但卢氏刻意不提，众姨娘落个简单，当然都装作不记得了。

　　“母亲，难道任由她骑在我们头上吗？你看看她刚才颐指气使的样子，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嘛，”一直心怀不忿的墨灵等其它人走了之后才说，伸手揪下道路两旁的树叶，恨恨的扔在地上。

　　仿佛这些树叶都是墨嫣，她的嫡出长姐般，恨不能全部撕碎踩裂。

　　卢氏瞟她一眼，“稍安勿燥，她才刚刚回来，来日方长，你这般沉不住气，如何才能力压在她头上？还是学学你哥哥吧！”

　　“我……，”墨灵无话可说，只能用力将手中一片树叶撕得粉碎才能泄气。

　　话分两头，君沫站在凤落居外面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等她进入屋里时，一眼就看到满屋摆满的贵重古董，内室门口悬挂的紫玉珠帘，床头四角垂下的纯金风铃，全都是贵重物品，显得格外奢华，不由怔住。

　　卢氏故意将自己的居所布置的这样奢华，一来显出她视如己出的仁德，二来却是给自己安插一个败家女的形象吧？

　　真正的墨嫣若是在此，见了些情此景，只怕还会对卢氏感恩戴德，以为她真是对这个嫡长女特别关爱呢！

　　君沫冷笑一声，心思微微转动便说，“父亲的前殿看起来都很简朴，内院怎能毁了他的声名？缨络，你去把管家叫来，让他把这些贵重物品全都收回库房，另外，这面紫玉珠帘也换成普通的帘子吧，还有床头的纯金风铃，都换成普通的水晶吧。”

　　君沫的话让缨络和平儿一怔，清莲也面露怔色。

　　这么漂亮华贵的屋子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贵重物品她家人一辈子都看不到啊！就算是相府的财产不能随意变卖，可就算每天欣赏也是件赏心悦事，小姐怎么要退回去呢？

　　清莲刚想劝上一句，却见君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眸中警告之意明显，连忙缩了缩脖子，将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

　　反应过来的缨络同平儿对视一眼，双双跪倒，“大小姐，这些都是夫人的意思，说是小姐这些年在外面吃尽苦头，定要好好补偿，但凡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请小姐不要让奴婢难做！”

　　“你们有什么难做的？”君沫轻笑，“不过收回府中库房，又不是让你们拿去变卖？再说了，父亲若是知道，难道还会反对我支持他节俭的作法？”

　　“这……，”平儿不敢再劝，缨络却道，“小姐，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

　　“不行，现在就去！”君沫眉头微皱，音量提高。

　　见君沫坚持，二人无奈，只好出去通知管家带人前来。

　　没过多久，管家付槐就带着几个粗壮的仆从过来了。

　　付槐是个四十出头的清瘦中年人，看起来不怒自威，目光犀利，倒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不过他对墨嫣的态度还算恭敬，对君沫的要求也没有任何阻拦，不像卢氏显得心机深重，让她略微放心。

　　想必卢氏虽然掌握着内院，却没能力将付槐收买成自己人，而聪明人也只会效忠相府的主人墨诚，与内院保持一定距离，不牵扯不清，如此才能保证不被主子嫌弃！

　　最终，屋里的所有贵重物品都被退回库房，紫玉珠帘也换成市面上普通的珠帘，所有布置都换成平常大富之家的装饰之后，君沫才松了口气。

　　她刚刚坐下想歇一口气，忽然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院子里传来婆子们的喊声，“相爷。”

　　君沫心中一凛，目光不由自主环视整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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