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未战先败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面对天皇的询问，李华梅突然想起了这句话。日本现在的窘境，这两个月来她清晰地看到了。

　　“陛下，即使我再强，我也不可能在和全世界为敌的情况下获胜。帝国即使再强，哪怕帝国正准备和英国签定新的联盟协议，不可能和中、苏、德三家为敌获胜，更何况，中、德两方也有和我相似的存在。”

　　李华梅所说的，正是英国政府正对日本抛出橄榄枝，主动想和日本签定第二次英日同盟协定，除了要应付来自欧洲越来越强大的德国威胁外，更是为了压制崛起中的中国。

　　和中二横行的日本不同，英国人在1936年对华干涉战争中吃够了苦头，他们比日本更早地意识到了来自中国的危胁。德国虽然正迅速地强势崛起，但一条英吉利海峡和双方差距巨大的海军，就足以让大英帝国“自感安全”。

　　但中国不同。

　　中国和大英帝国皇冠上的明珠印度紧密相连，一旦欧洲战事起，英国无瑕分心，中国只要象苏联一般向印度“输出革命”，那么印度就永无宁日。更不要说中国直接出兵缅甸，进入印度的可能性。中国虽然是个落后的国家，但是通过1936年的战争，英国人却看到苏联和德国人的影子。

　　一旦战争爆发，一想到苏联和德国同时武装中国，以千万为计算单位的解放军洪水般地通过云南进入缅甸再涌入印度的场面，唐宁街的议员们就是做梦也不得安宁。1936年的战争，苏德两家联起手来，在背后支持中国革命，已经让英国看到了红、褐联盟的可怕阴影。

　　这个英日同盟条约，英国人甚至把法国人也拉了进来，准备签定所谓的三国同盟条约，将三国的利益绑在一块。日本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签定这个条约，那是因为日本国内的糟糕的经济状况，日本要求英、法两国向他们开放殖民地市场，方才同意考虑加入这个条约。而英国人因为在中国损失惨重，加上被美苏德三家联手在证券市场狙击狠宰了一刀，现在正拼命地往自己的殖民地身上抽血补充元气，哪里肯轻易地开放市场。

　　英国人的想法很“简单”，无非就是要日本在东亚帮忙压制中国，一旦中日再燃战火，大英帝国可以对日本提供军火贷款和物资，但是要大英帝国出兵帮忙，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而日本人的想法同样现实，无非就是你对我开放市场，至于将来欧洲发生战争，日本要不要为英国承担责任，那就得看我们的心情了。

　　1936年的战争之后，英日两家都受到了重创，现在不得不“抱团取暖”，可惜双方这种抱团，都没安好心。日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英国是妄想玩一把空手套白狼，两边都想只占便宜而不承担责任，由于都想到一块去了，所以双方间的谈判现在正处于扯皮阶段。

　　而这个时候，美国人的态度十分地微妙。

　　历史上美国人借助《华盛顿海军条约》，好不容易才拆散了英日同盟。如今英日之间再谈“同盟”协定，本来应当是美国人严重反对的。但是，在看到中苏德三家露出联手的姿态后，以及英日两国政府目前的“窘态”，继承了大英帝国“大陆政策平衡”想法的美国人，同样也生出了在东亚“搅屎”的念头。

　　他们私下里向日本方面表示可以在东北的问题上支持日本。

　　1936年时中国对外海运被全面封锁前，美国政府趁机向中共抛售大量的燃油和化学品。如果没有美国的汽油，当时中共的飞机根本就飞不起来，干涉战争的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当时美国人这么做是为了对英国下黑刀，给予其殖民体系一个重创。随着新中国的成立，美国达成了这个战略目标后，从中也获得了一定的利益。但是，比起这些利益，美国人同样看中“大陆平衡政策”。在美国人看来，新中国和苏联、德国走得太近了，崛起的势头也太猛，必须给予抑制，所以对英日间的重新结盟，美国人也仅仅只是表露出有所限度的“警惕”。

　　现在的英日两国因为1936年的战争而元气大伤，两家抱团取暖后，会给美国在环太平洋地区的利益扩张带来很大的压力。但是美国在欧洲还养了一条会咬人的恶狗——德国。有德国在欧洲牵制英国，英日同盟又算得了什么？比起已穷得连造新舰的钱都没有日本人，美国人更加防备拥有四亿六千万人口的红色中国。

　　二战的历史，最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牵一发而动全身，国与国之间利益冲突，互相纠葛。讨好了这一方，必然得罪另一方。昨天的朋友，变成今天的敌人并不是很奇怪的事。

　　李华梅对天皇道：“我并不是这世间唯一的神明，而且，由于人口基数上的巨大的差距，中国的那位，他的能力在我之上。即使是神明，在国之大势方面，也只能借势，顺势，而不能逆势。人类的事，终究得由人类自己去解决，我所能做的事，没有陛下想象中那么大。我只能是在关键的时间点上，投入最重要的一枚筹码，仅此而已。”

　　天皇默然。

　　李华梅虽然没有告诉天皇德国的神明是谁，但天皇手下也不乏英杰，他们从如今在德国大兴的甚至红遍白人世界的萨斯罗教的行踪，结合林汉搞的玄武教和萨菲罗斯教神秘的联系，日本人推断出，萨菲罗斯教这个“双神教”的“神明”，很可能就是林汉和德国神明扮演的。

　　李华梅告诉天皇，她的能力取决于供给她信仰之力的信徒的数量。由李华梅口中，崇仁等人终于明白几年前林汉在美国为何会如此高调的表演，正是为了替他自己吸收信仰之力。崇仁天皇为了增强李华梅的实力，甚至将日本国内的神道教的首脑叫来，让李华梅以“神明”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直接收服了国内的宗教人士。这两个月来，为了提升李华梅的力量，天皇下令在东京港为李华梅建了一座庙，庙里甚至以她的形象为化身塑造了一尊“金像”，称其为天照之女，借此帮助李华梅收集日本人的信仰之力。

　　但是日本人再怎么折腾，最大的问题就是日本的人口有限，远不能和中国这个接近五亿人的大国相比。即使有了“神明”相助，可是对手也有“神明”，而且抢了先手，实力更强，一想起这事崇仁的心情比在得知“大和抚子”的存在前还要恶劣。

　　唯一让崇仁天皇稍感放心的是，日本在太平洋上最大的敌人，美国人。由于“历史”太短，文化底蕴不足，李华梅告诉天皇这个国家不可能有“神明”诞生，崇仁天皇也因此弄明白了，当年林汉奥运会赛场上接受记者采访时，声称的所谓“五千年文明的底蕴”是怎么回事了。

　　李华梅“安慰”天皇道：“天皇陛下，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担心。其实帝国也有自己的优势！只要待我的新身体造好之后，我和帝国的战舰融为一体。至少在海军方面，帝国将彻底压倒美国的太平洋舰队。缺少历史底蕴的美国人，他们是不可能诞生出象我这样的存在的。而西边的中国人，他们毕竟是个大陆国家，所谓的百年海军，即使有和我类似的神明相助，中国人重建他们的大海军，最少也得是二十年以后的事。有了我之后，至少在太洋上，我可以保证帝国的海军是无敌的。”

　　自从和李华梅见面后，崇仁天皇已经决定，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将“流产”的大和号战列舰再“生”出来。经李华梅的提议，囊中羞涩的日本人只打算建造一艘大和号战列舰，而其姐妹舰武藏号，将以航空母舰的形式造出来，以补上加贺号被击沉的缺口。

　　在见到“大和抚子”后不到一个星期，日本政府就重新向德国发出了订单，要求重购一台三万吨级别的水压机。在这事上，和林汉“父女”勾结起来的汉娜很快答应了日本人的订购要求，甚至在价格方面也做了优惠，以补偿第一台水压机时日本人被黑掉的损失。德国人甚至向日本人保证，这台水压机会在三个月内造好。

　　德国人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倒没有引起日本人的怀疑。通过李华梅的提醒，崇仁天皇发现了德国两年后大批贷款到期，即将面临严重的债务危机。现在正在高速军备的德国，非常地需要钱。缺少资源的德国，唯一能卖就只有“高科技”的技术了。

　　在和海军的首脑，以及陆军中少数的“清醒者”多次交流后，又听从了李华梅的建议，最后崇仁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日本大陆方针，将以保住朝鲜为主要目标。

　　这是一个被打了折的折衷决定。

　　把东北这块过去轻易吞下的肥肉吐还给中国，能做出这个决定崇仁已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至于朝鲜，崇仁天皇真的无法割舍，他告诉李华梅，如果朝鲜不做抵抗就这样放弃，他自己死后也无颜见明治天皇。

　　如何把东北“还”给中国，崇仁天皇和他手下高官的想法在李华梅听起来也是十分地奇葩。

　　崇仁在不久之后任命冈村宁次为关东军总司令，石原莞尔充当他的参谋长，统率整个关东军。而后其借助调防的方式，不断地将关东军的主力调回朝鲜，而东北，除了锦州这个敏感地区外，其余地方的布防将以战斗力较弱的二线部队为首。

　　如果中国解放东北的战争，只是中国自己“一家”动手，关东军将全力支援死保锦州，以保住东北这块肥肉。

　　而一旦战局象李华梅担心的那般，中苏联手，那东北的关东军就将主动撤退，退回朝鲜，然后和中共进行“和平谈判”。

　　这真是一个“想当然”的奇葩思路，难道中苏联军拿下东北后就不会趁胜追击了？

　　不过就战略角度而言，东北三省三面受敌，北面和西面有苏联的威胁，南面则有随时会出关进击的解放军。一旦中苏两国联手，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守住的死地。主动地放弃东北，退守朝鲜北部的山地，从战略角度方向来看，这是一步好棋。

　　但是这步好棋，却是出于日本人蛇鼠两端想法下的“歪打正着”，好好地主动放弃死地的一步棋，日本天皇和站在他这边的部分陆军“清醒派”们的想法，却依旧是这种抱着“幻想”的奇葩战略思维。

　　李华梅在无语之余，看到日本上层决定将东北的防御“空心”化想法后，她自然也乐意看到这个局面的出现。

　　此时的崇仁天皇，在心里已经决定，借助未来的中日战争之机，狠狠地在日本陆军中清洗一番，以处理掉那些喜欢“独走”造反的陆军马鹿们。在他看来，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刀杀人”的机会。

　　1938年十一月，随着来自德国的水压机运到，大和号战列舰于当年十二月开始铺下第一根龙骨。

　　为了筹集建造大和号的资金，日本方面听从“大和抚子”的建议，以接受英国人提出“英日法三国同盟”为代价，拿到了英国人提供的巨额商业贷款，总算有了建造大和号战列舰的资本——得李华梅的提醒，在意识到欧洲即将开战后，日本人也决定学德国人那样，大举外债搞军备，然后时间到点时，就发动战争赖帐。

　　发动战争赖帐的对象会是谁呢？

　　当然是“热情”地借钱给他们造军舰的英国人了。

　　按照日本天皇“异想天开”的奇葩想法，待欧洲开战，英国人无瑕东顾之时，以“放弃东北”为代价和中国“修好”，然后加入这场中苏德一起动刀吃“牛牛”的大餐之中。

　　至于这过程中美国人的想法，“到时候再说吧……”，这是当时海军的人看法。

　　认为世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运行的，日本人的这种毛病在二战时极其地严重，哪怕是号称“最清醒”的海军也不例外。

　　日本人的思路令李华梅十分地无语，好在他们的想法和林汉的预想相差不远，她也决定配合他们一番。

　　为了迷惑英国人和安抚美国人，日本在建造大和号时，公开宣布日本只造一艘战列舰。1936年的中国战争中，日本先后损失了两艘航母，倒是为海军造航母腾出了大量的空余吨位，其补上缺失战舰的行为倒也无可厚菲。加上日本人手中也有大量的早期无畏舰到期，日本宣布只造一艘战列舰，倒也没有引发美国人的不良反应。比起英国人正在制定的建造数艘乔治五世级战列舰的预案，以及美国正在建造中的两艘北卡罗纳级战列舰，日本人宣布只造一艘大和号，已经是很“爱好和平”了。

　　只是英国人和美国人都不知道的是，此次正在建造中的大和号战列舰和武藏号航空母舰，全是标准吨位六万吨的巨舰。

　　不过，脑洞大开，以为世界是按自己意识运转的日本海军部的官员们并不知道，在德国人提前交货运过来的三万吨水压机里，隐藏着李华梅和喀秋莎的“核心”。

　　通过这台水压机被钆制出来的大和号和武藏号的龙骨，从一开始就被两女侵蚀过。这两舰在建造过程中形成的“原始舰魂”，直接就是以中国舰魂和俄国舰魂为基础建造的。日本人费尽心思建造的大和号战列舰和武藏号航空母舰，不过为人作嫁衣裳的结果。

　　就当大和战列舰的龙骨开始铺设时，1938年十二月，日本关东军在诺门坎和苏联红军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

　　从1937下半年起，由于苏联红军明目张胆地支持东北抗联的活动，苏日之间的小规模的流血冲突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而日本陆军中的“中二”鹰派们，在这过程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只是当时日本上层心知自己的虚弱，总算还明白日本不可能同时和中苏开战，一直强行压制着关东军，千方百计地提防这些“马鹿”们的独走惹事。

　　但这勒紧的缰绳，在冈村宁次担任关东军的总司令后被故意地放松了。

　　现在的日本陆军军部，已经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是清醒派，以冈村宁次和石原莞尔为首，心中已经意识到东北是个大炸弓单，这块有毒的肥肉，还是早点吐出去的好，这样才有可能保住朝鲜。只是受日本国内的全民上下“能进不能退”，“能吃不能吐”的狂热军国主义侵略思维的影响，这些声音只能偷偷摸摸地私下讨论，从来没有人敢公开喊出来。

　　另一派无非就是鼓吹死保满蒙生命线的年青的少壮派们，他们战略眼光一塌糊涂，却很懂得大喊“政治正确”的口号。

　　冈村宁次和天皇崇仁秘谈多次后，决定在日本陆军中进行大清洗，以清除这些喜欢自行其事的“不稳份子”。他故意将关东军中持类似想法的人通过人事调动放在一起，甚至故意纵容鼓动这些人私下开战。

　　在冈村宁次看来，这是一举数得的想法。一来可以通过和苏联红军正式交火，摸清对方的底。二来也可以借机清理掉一大批不听话的“马鹿”们，三来则可以通过这场小规模的冲突战争，以供上层决定在未来的中日战争中，是否还需要死守东北。

　　这个位面诺门坎战争的起因，是当时关东军发现一支在东北境内活动的解放军游击队正要通过中蒙边境退出东北回到中国去“过冬”。关东军很快发起追击行动，却在边境线上和前来接应游击队的苏联红军对峙。

　　已经受了苏联红军这种拉偏架打黑拳般一年多气的关东军，此时终于已到了忍耐极限，对峙不到半小时后，关东军主动开火，双方随即大打出手。

　　早有准备的关东军最初三天的战斗十分地顺利，打了对面的苏联红军一个措手不及，战场一度深入蒙古境内。尽管斯大林进行的是“有限度”的大清洗，但是苏联红军的战斗力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出于“摸底”的心思，此次日方主动开战，出动军队全是精锐部队，先后出动动两个师团共计三万余人，一百多辆坦克，而加上后续部队总计达到五万人。

　　而苏联红军方面则出动十万人，四百余辆坦克。

　　双方在诺门坎地区打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已经达成了“试探”目的日军在付出极大的代后，主动地后撤，双方很快通过“和谈”的方式休战。

　　交战的结果，关东军战死近万人，伤、病、残者三倍于此，苏联红军方面损失略大于关东军。

　　虽然苏联红军在大炮、坦克和兵力上都有着极大的优势，但在战争中的损失却大于对手，很显然这是大清洗造成的恶果。而日本方面则从自己军队惨重的伤亡中，意识到自己的虚弱。受天皇“指使”纵容部下“独走”的冈村宁次，战后借机处罚了大批关东军中的“不稳份子”。

　　至于空军方面，由于这两年得到了英国人提供的技术支持，尤其是发动机技术的支持，日本人开发出了九六式战斗机，在诺门坎的空战中倒是表现出色，在和苏联的I16战斗机的对抗中略占上风，算是为在中国空战中被打碎信心的陆航恢复了一点自信。

　　但是，诺门坎的冲突中，日本略占上风的平手，却还是让天皇崇仁感到了恐惧。日本是个小国，体小力弱，和苏联这个巨人在局部的小冲突中打成平手就意味着失败。

　　一个苏联加一个中国，人口几乎是十倍于日本，这样的战争日本陆军根本打不起。

　　诺门坎冲突后，依据天皇的秘密旨意，冈村宁次借着“整肃”关东军之机，加快了将关东军主力撤出东北，退回朝鲜的布局，此外日本人也拼命地将东北的工业向本土转移。

　　在心理上，以天皇为首的日本上层，这时已经决定放弃东北，死保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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