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怎么的，当温如玉看见段英怀拎着一大堆东西走在她旁边时，一直隔在她心里的距离感就消失了。她忽然就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像是她的另外一个弟弟，褪掉了都市男人疏远礼貌的外壳，他还是一个大男生。

　　温如玉盯着他呵呵的笑起来，甚至在他把东西放进冰箱的时候，还夸了一句真乖。

　　段英怀要吐血。如果他的举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会觉得很有成就感，可如果因此而让她觉得他是她的另外一个弟弟，他还不如死了痛快。

　　段英怀想了想，“你实岁多少？”

　　温如玉想了想，“二十八。”温家二老恩爱无比，一双儿女其实之差了不到十二个月。

　　段英怀笑得得意，“我二十九。”

　　“不会吧？”温如玉惊叫，“你跟如刚同学啊！”

　　“可同学不代表同年。”

　　“这倒也是。”温如玉有些悻悻的，刚给他找个定位又推翻了，不过她也不会叫他哥，那会恶心死她。

　　“这些东西放哪儿？”段英怀指指剩余的一堆零食。

　　“放这儿。”温如玉走了过去，打开上方的吊柜。

　　“我来吧。”

　　不像温如玉还得踮着脚尖，段英怀只是轻松地抬起双臂，就把东西放到了上层。因为靠得很近，温如玉不可避免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跟那个人是同一个牌子的香水。可同样的香水，结合了各自不同的体味，又呈现出了不同的味道。

　　这个人的味道，那个人的味道…

　　温如玉晃神，直到段英怀出声叫她才回过神来。她笑了笑，“想吃点什么。你来这么就了，在我家除了喝粥似乎还没吃过饭了。”

　　段英怀看得出她有心事，“我来做吧，算是孝敬房东的。”

　　温如玉笑了两声，也就让出了厨房，她精神不集中的时候，手艺会大打折扣，何苦去虐待两个可怜的胃。

　　她回房换了衣服，坐在客厅里面打开了电视机，拿着遥控器调来调去的，电视里面很热闹，综艺节目的主持人拼命折腾美女来宾，站在她的身后将她的头使劲往纱布里面推，如花的美颜不见了，剩下来的都是清一色的猪头样。大家都在笑，温如玉只觉得发冷，为了拼收视率，糟蹋一些人的尊严算什么，就像她当年，为了陈斐，可以在考试的前一天陪他去看电影，可以为了他假期不回家，可以为了他通宵找资料，可以奉献一切，只为他的尊严，甚至在公开场合得形同陌路，只因为他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

　　为什么她会那么爱他，爱到那么不顾一切；而他又为什么那么狠心，能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我从来都不需要你”。

　　温如玉只觉得冷得发抖，而脸上却有更冰冷的东西在放肆地流淌。她不但痛苦，更觉得耻辱，为什么她当时会爱上他，为什么现在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心绪如此起伏不平。

　　根本不值得。

　　温如玉想抹掉泪水，却是越抹越多。

　　段英怀看见她在流泪，她缩在大大的沙发，把双腿抱在怀里，微微地发抖，像个迷失的孩子，那么纤弱。段英怀的心里发酸，想走过去把她狠狠地搂在怀里，但是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是给她一个放肆流泪的空间。

　　段英怀硬着心肠转过身去，将菜板切地咚咚响，将姜蒜切片，扔进油锅里面吱吱尖叫，将肉片倒进锅里飞快地翻炒。

　　很快，三菜一汤就上桌了。

　　“吃饭了。”他头也不抬的招呼。

　　温如玉转头过来看他，迷迷糊糊，还沉淀在刚刚的情绪里，眸子里像是一堆星星被打碎了散乱在其中。可看见他高高地搂起袖子，衬衫的扣子打开三粒，头发有些散乱，像个广告里面的居家男人，英俊又性感。这时才记起，家里并非只有自己一人，温如玉有些羞涩，“我去洗个脸”，低着头走了。

　　再出来的时候，段英怀已经坐在餐桌边等她，甚至还倒了两杯红酒。

　　温如玉奇道，“你哪里来的酒？”

　　“这边的客户送的，据说很不错的，尝尝。”

　　温如玉点头，“好。”

　　段英怀的厨艺很好，菜也是色香味俱全，而且他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将她的心思带开了。酒的颜色好，香味绵厚，味道醇正。她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她一喝多就会笑，人也迷迷糊糊的，笑声软绵绵的，像个奶娃娃。

　　段英怀有意让她借酒消愁，一瓶干了，转身又去拿了一瓶，可一回头就发现，她已经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段英怀吓了一跳，忙把她拽了出来。

　　她已经睡着了，脸儿红红的，喘息的中带着红酒的香薷味，暖暖地喷在段英怀的脸上。段英怀觉得胸口一紧，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她搂在怀里了。

　　这样不可以的，段英怀告诉自己。

　　好几分钟以后，他抱着她站了起来，把她送进主卧，放她躺好，给她盖好毯子，调好空调的温度，直直地走了出去。

　　他现在需要两样东西，更烈的酒，和用冷水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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