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各方
那些守门的士兵们哪里敢应？
一个个都被那震天怒吼声，吓得都要钻到地缝去了。
刚问话的士兵队长眼珠子，一转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兵脸上，狂吼：“快！还不速去都督府报信！”
那个小兵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捂着脸仓惶跑远了。
刘林在城门下等了片刻见那守城的士兵怎么也不肯开门，脸色一沉便下令到：“原地休整！巳时三刻，攻门！”
“诺!”
而在城门北门口一个不起眼的枯灌木丛里，一个面黄肌瘦、穿着破烂的小乞丐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搓了搓还留着鼻涕的红通通的鼻子，弓着身子闭上眼睛悄悄从灌木丛中倒退出去。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从离城门口几丈远的一个暗道里，偷偷离开了。
刘林转过头就当做没看见。
那个小乞丐在暗道里走了一通后，便走到暗道的尽头。
那尽头处是一扇巨大而沉重的石门。
小乞丐用手轻轻按了按石门右侧的一处凸起。
“咚——”一阵沉闷的摩擦声后，一个宽敞的、灯火通明的厅堂出现在他眼前。
小乞丐先是转动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畏畏缩缩地朝里面探了探，见厅堂里空无一人才松了一口气。
他挺起胸膛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厅堂。他目光一闪，便直直走向那厅堂最上方的一具硕大的红木坐席。
而在那坐席上方，还挂着一副五斗米教教主孙延的等身画像。
小乞丐看也不看那孙延教主的画，一双眼只垂涎欲滴地紧盯着那坐席不放。
最后，他似乎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欲望，慢慢地，轻轻地，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坐席。
就在他半个屁股蛋就要坐到上面时……
“小癞子，胆子挺大嘛。”一个年轻清润的嗓音从厅堂响起。
那个名唤小癞子的乞儿立刻涨红了脸！
他迅速离开坐席，低垂着脑袋不停地朝阿循做揖：“副教主！副教主饶过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乱摸乱碰教里的东西了！”
阿循轻轻一笑：“明知道我不可能惩罚你，你就别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厅堂的暗室中走了出来。
小癞子搓搓鼻子哈哈一笑。
他蹦蹦跳跳地跑到阿循的身边说道：“阿循，你要我探听的事已经有了。那刘家军已经到了城北的城门口了，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攻门！”
阿循一听，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慈祥地拍拍小癞子的肩膀，说道：”干得好！今晚我请你喝酒吃肉！”
小癞子呆呆地看着阿循美丽的侧颜，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漂亮……比女人都漂亮！”
阿循眼一眯，狠狠瞪了小癞子一眼。
小癞子嬉皮笑脸地一溜烟跑远了。他一边回头瞧阿循一边对他做鬼脸：“就要说就要说！”
阿循笑笑，一脸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待小癞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阿循才将脸沉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象征着教主大位的宝座，最后稳稳当当地跪坐在那红木席具上。
他伸手按向坐席一侧的一个按钮，“叮————”一阵刺耳铃声彻响整个五斗米教的总坛。
不一会儿，三个长老便迅速赶到总坛的议事堂。
他们见到安坐席位上的阿循后，都老老实实地朝他弯腰行礼：“天师佑我！见过循副教主。”
阿循一个眼神也没朝他们望去。
他伸手掏出胸口里衣内的一个金灿灿的令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大大的一个“令”字。
“是教主令牌！竟然是……！”
三位长老大惊失色，互相看看对方，对了对眼色，又都垂首慢慢沉默不语了。
一个姓李的白胡子长老忍不住站出来质问道：“教主已经大半个月没有现身了！虽然这段时间一直是由循副教主你来暂代教主之职，可如今形势紧张，教主必须出来主持大局！”
阿循不急不缓地说：“教主身体不适，将令牌交与我，嘱托我从今日起，完全代替他统领整个天师道教！”
李长老白胡子一抖，指着阿循破口大骂：“竖子猖狂！你竟然敢谋权篡位！”
“谁不知你自入教以来，野心勃勃，手段残忍，若不是教主一直相信你护着你，我早就打杀了你这小子！你若要做教主，我李大童第一个不服！”
阿循听完，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抬起眼皮子扫扫另外两个长老，问：“你们怎么看？和他一样么？”
另外两人畏缩在一旁，既不附和李长老的话，却也不回答阿循的问题。
阿循心下了然。
他握住别在腰间的袖珍刀突然朝李长老脖颈一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李长老的头就落地了。
李长老的脖颈断裂处喷出数尺高的鲜血，将身旁其他两名长老从头淋到脚。
那两名长老顶着满脸满身的鲜血直接瘫倒在地，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长老满是血的头正好滚到他们面前，他那怒睁着的眼睛还没闭上，大张着嘴，恰好让他们对个正着。
两名长老巨颤着身子，连嘴都张不开，面色灰败地趴在地上。
阿循此时才双手背后，慢悠悠地踱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徐开口：“不听令者，斩！”
“……教主圣明！”两名惯会见风使舵的长老连忙跪地叩首道。
阿循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笑容冰冷瘆人。
“明日午时初，所有教徒拿上武器，围攻刺史府！”
而另一边，前去江州都督府报信的小兵也到达了都督府大门口。
他拼命喘着粗气，顶着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印子，跪倒在门前断断续续地说：“豫州都督……率大军……攻打……北门。”
一位守在门口的士兵一听，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地进了都督府，还大声惊呼道：“大军攻城啦！大军攻城了！”
恰好经过大门的刁家典计黑雉听了这些话，面色瞬时变得灰黑。
他迅速跨出都督府，一把拎起还跪倒在地的报信小兵，将他从大门口一路拖曳至刁青的卧房内。
此刻刁青正面无血色的躺在卧榻上。
他一双本是神采奕奕、不怒自威的虎眼此时却毫无生机。
两眼的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眉骨高耸，眼珠混浊土暗黄，远远看着那就是两个大大的黑窟窿！
他原本清瘦了一大圈的脸更加显得形销骨立，整个人都瘦脱形了。
当黑雉将那小兵拖至他房间时，他连转头看看是谁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很清楚，受了这样重的伤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可除了等死，他没有任何办法。
可他不甘！
昨晚他刚回府不久便想亲自书信给弟弟刁德求救，可他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尝试努力再三都失败后，他只能让仆从代笔自己匆匆口述了个大概，再连夜传书出去。
他前不久才醒来，还在思索如何攻破刺史府杀掉袁冠！
本来按照刁德的办法，他只需要围困袁冠，逼他承认是他策划了整个诱骗王氏郎君的事情。
然后将王氏郎君的死的责任往他身上一推，自己便可以脱罪了。
可万万没想到袁冠这硬骨头这么难啃！
他整整两千精锐只逃回来不足千人！连他自己都差点当场被杀了！
这该死的袁冠！
刁青在濒死之际狂性大发！
他忽然森森冷笑起来，一双眼窟窿直直盯着卧房帷帐半点不动。
他那干瘪枯萎到看不出形状的嘴唇，向上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好啊！他若要死，自然要拉袁冠和他身边所有人陪葬！
黑雉突然听到自家郎君哑着嗓子“嘶嘶”冷笑，仿若草涧里盘旋的毒蛇一般，顿时吓得半个身子都麻了。
他硬着头皮开口：“回禀郎君！北城守卫禀报，豫州都督刘林率大军攻城了！”
“你，去将南昌所有骑兵、步兵和庄园里所有的部曲，都拉去攻打刺史府！”
刁青仿若没有听到黑雉的话一般，直接开口命令道！
黑雉一脸惊诧僵硬地说：“可是城北那边……”
刁青见黑雉居然敢违抗他的命令，不禁怒火冲天！
他疯狂地在榻上挣扎起来，一不小心就将自己摔到地上。
黑雉急忙上前想要扶住刁青，刚刚靠近，却忽然感觉脖子一股剧痛袭来！
原来刁青见黑雉靠近了，立时将双手死死掐住黑雉的脖子！
那十根指头深深地陷进黑雉的脖子里，黑雉瞬间就被掐得面容涨紫，满脸爆经，有气无力了。
“贱婢！居然敢违抗本都督的话！”
疯人的手劲总是格外的大，尤其是像刁青这般濒死的疯人。
黑雉无论如何挣扎踢打，都没有办法逃脱刁青的禁锢。
刁青忽然哑着嗓音嘎嘎粗笑起来，一低头猛地咬向黑雉的脖子！
“撕拉”一声，竟是将他脖子上的一大块血淋淋软肉给生生撕咬下来！
早就瘫倒在地上的小兵，眼睁睁地看着刁青像是虎狼豺豹一般将黑雉的脖子肉撕扯咬下时，便觉得两眼一黑，虚汗倒流，就想拼命逃脱出去。
可那腿是怎么使劲也是半分都动不了。
他惊恐地看着刁青满脸满脖颈血肉沫子，一边癫狂痴笑一边急速向他冲来！
他不知哪来的气力，一下从地上弹起来连头上的兜鍪掉了也顾不上了，哭爹喊娘手脚并用地向门口爬去。
可还没爬多远，头皮被扯得剧痛！他抬头往上一瞧，便只见刁青狠狠
他的头髻将他往门口拖去。
小兵彻底瘫软下去。
刁青一面将他拖出去，一面朝天大笑着说：“噫！快随本都督诛杀那袁贼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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