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口舌之战
三人一座就是一下午，很快就天黑了。
夜间，赵天继续躺床上睡觉。鬼谷子和华阳子直接就打坐到天亮，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二人还是坐在大树下畅谈，他都不知道这两个老头有什么话可以这样聊不完。
鬼谷子见赵天走来，便叫他入座。
“待会儿你且随我俩去会会那老顽固如何？”
“哈哈哈，你不也是老顽固一个？”
华阳子听后哈哈大笑，颇有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
“老顽固？”
赵天一脸不解，心里产生疑问，难道这谷里还有其他高人存在。
“就你不是老顽固，见我俩相斗几十年，你还是一脸笑容，一副局外人样子。”
“哈哈哈，你们斗你们的，我在一旁听听就好。”
赵天更是不解，心里对这个所谓的“老顽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见识一番，便马上答应了。
三人简单收拾一番，便朝着山中走去。一路上鬼谷子与华阳子健步如飞，丝毫没有喘气的迹象，倒是赵天一副身强体壮的体格竟然差点跟不上，还气喘吁吁。
赵天随着鬼谷子穿过树林，越过一个小山坡，到了一片竹林。这竹林从平地到山腰，一层又一层全是柱子，不但分不出竹枝、竹子和竹叶，进去的小道都看不到。
阵风吹过时，竹子如海上暗涌的波浪，一浪推着一浪，哗啦啦响。在鬼谷子的带领下赵天沿着小溪进入竹林，两旁高大的竹林密得看不见前方。
此刻阳光已经挂在高空，在里面却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穿过一处最密的竹林，赵天才看到前方有一座木屋。要不是有人带路，他根本不会想到在这竹林里居然还有人住着。
赵天举目四望，除了竹子，还是竹子。只不过这里的竹子比之前的稀疏，可以看得更远、更高。木屋的后面不远处是一座大山，山的两边各连着一座山，赵天看不到它绵延的山势也看不到有哪一条路可以上山。
这院子完全被竹子包围，藏的极深。
他们继续前进，入口位于院子的右侧，进入围挡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个院子比鬼谷子的那个大上三四倍，而且院中正前方还有各种没见过的木制、竹制器械，看着像攻城的小型机关。
走到木制器械旁边，赵天看到院子的左前方布置着几个沙盘，还有虚拟的城墙。城墙内外均有一些器械摆放着，特别是城墙上面最多。
赵天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演练守城阵法，与敌军虚拟交战排兵布阵守城。
“老顽固，快出来，你我今日相约论道斗法，你可别躲了啊。”
鬼谷子对着屋内喊去。
“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啊？”
赵天正仔细研究着沙盘，听见声音转头看去。
见一老者从屋内出来，一头银发盘在头顶，上眼微眯着，双颊凹陷，估计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脸上布满深纹沟壑，显然是岁月长河流淌过的痕迹；皮肤翻黄如夕阳的余晖。
“哦，原来是鬼佬啊！”老者见到华阳子作揖。“道兄也来啦！这边请！”
老者引着二人在门口的茶桌边入座，这茶桌椅全部由竹子做成。
“公子，你也过来吧。”
华阳子朝着赵天喊去。
“哟，还有贵客到啊，快坐，快坐。”
老者刚才顾着跟二位讲话，没有注意到沙盘旁边还有人。
“快拜见巨子，巨子乃墨家第二十八代传人。”华阳子引荐。
“拜见······”
“拜什么拜啊，老顽固一个。”
鬼谷子打断赵天行礼。
“有你什么事啊，人家见我又不是见你。”
“他是我带来的，听我的，而且他马上就是我鬼谷门的弟子。”
“哟，今天是带帮手来了啊！”
“诶，等等，我没说要当你徒弟啊。”
赵天不解为何鬼谷子要收他为徒，历来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欢受约束，而且自己也不想被困在宋朝，更别说当谁的徒弟了。
“哈，哈，原来是你一厢情愿啊。人家都没说要当你徒弟。”
“鬼谷门收徒，关你墨家什么事。”
“哈哈哈，我说你们俩还没开始就争起来啊。”
“就你话多。”二人一起朝着华阳子说。
巨子与鬼谷子斗嘴之后邀请赵天加入他们这次的辩论。
四人在茶桌上四面坐开，巨子与鬼谷子面对面坐着，华阳子居东，赵天位于西侧。
巨子开始煮茶，清风徐来，几片竹叶随着风向翻滚飘舞，同时也吹起了几个人眉间的发丝。
巨子延续着唐朝时期的煮茶方法，他掀开盒子的时候赵天看到一些茶末，这些茶末显然是之前准备好的。
桌上摆着一个小炭炉，上面的水正烧着。微风吹的竹叶微微响声，当听到些许声响时，巨子往水中加了一点点盐，这个在唐朝称为一沸“微有声”。
随着竹叶的摇晃，几只小鸟在竹枝上相互嬉戏，甚是热闹。此时茶水烧的滚开时，用瓢舀出一瓢水备用，以竹夹在锅中心搅打，然后将茶末从中心倒进去，此为二沸“涌泉连珠”。
茶水再次滚开势若奔涛溅沫时，风势突然加大，竹枝晃动厉害惊吓到鸟儿，突然向空中飞去。巨子将刚才舀出的水倒进去“救沸育华”继续烧一小会儿，此为三沸“腾波鼓浪”。
赵天看得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平时就喝喝茶而已，放茶叶倒开水倒茶喝。这么简单的步骤在巨子面前俨然成了一道艺术活，简直跟烹饪有得一比啊。
巨子给三人先倒茶，华阳子与鬼谷子早就领略了巨子的煮茶功夫，自然见怪不怪。
“二位开始吧，先就天下形势分析一番，再行辩论。”
华阳子品完茶后现行开口组织，赵天到此刻还不知道鬼谷子此行的目的，更不知道为何会带他过来掺和进去。
“当今天下，呈三分之势……”
巨子展开了他的长篇大论，分析了宋、辽、夏三国的形势及相互之间的关系。
“哈哈，能将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看来墨家的消息网名不虚传啊！”
华阳子笑着说，抚摸胡子。
赵天听的入神，才知道原来鬼谷子是带他来观战的。
巨子与鬼谷子在这谷底生活了几十年，二人相斗数十年，每五年辩论一次。五年间，墨家鬼谷门各弟子出山，带着各自的思想主张出山从政实现抱负。
这也是几十年墨家与鬼谷门的一次较量，每五年，他们会针对天下形势论述彼此的主张对天下的影响。
而华阳子几十年来都一直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两个门派辩论，赵天这次跌入谷底恰巧赶上了这个时间，可以亲眼目睹两个绝世门派的论道。
“我鬼谷门弟子，纵横天下，排兵布阵，使得国家兵力强盛，实现一统。而你墨家思想迂腐，千百年来终究未能实现兼爱非攻，终将被现实埋汰。”
“墨家思想千百年传承从不间断，墨者为实现兼爱非攻从不曾放弃过，墨者团结一致。放得使宋朝仁政得以施行，徽宗重文轻武主张施仁天下。墨家暗中鼎力支持帮助，才换来今日宋朝的安定生活。
而你鬼谷门徒为实现个人抱负，不明事理，不事明主，助纣为虐。使得西夏不断扰乱宋朝边境，与宋辽两国战争不断。为实现统一完全不顾天下苍生安危，此乃离经叛道之行。”
“我鬼谷门纵横捭阖，弟子个个才华横溢，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天下一统，才是正道。”
“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施行暴政，民不聊生，致使天下大乱。一统又如何，兼爱非攻才是实现人间乐土的唯一主张。正是因为你鬼谷门生遍天下，西夏、大宋、大辽甚至远到西域漠北，都有你鬼谷门徒，一切的战争都是由你鬼谷门造成的。皆因你门狂妄自大，主张个人思想。”
······
墨家与鬼谷门争的是谁也不服谁，华阳子如往常一样听他们辩论，终究不开口评论。
赵天见两位年逾古稀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谁。自己本也活了六十年，也看淡了世间的种种纷争，心里早已释怀一切。
见二位争了几十年，还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赵天突然插嘴，打断了二位老人激动的场面。
“这个···先听我说几句啊，二位前辈也借此休息一下。”
巨子与鬼谷子相互白了一眼，激辩久了口也干了，都喝上一杯茶。
华阳子见赵天打断对话，倒想看看这次他会带来什么见解。几十年了，他反复听着二位的辩论内容，倒是希望有一些新鲜的观点。
“人与人之间偶尔会吵架，都是因为彼此觉得自己有道理，对方没道理。道理的对错是相对的，据理力争是一种不服输、不包容的表现形式。
就像两个剑客，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必须一战。因为他们谁也不承认对方是天下第一，谁也不甘愿位居老二。
你可以不赞同我的观点，但你也没必要反对我的观点。在你眼里也许我的观点是错误的，但是在其他人眼里也许他们是认同我的。你觉得你的观点是正确的，那你边去执行，自然有实践结果评判。
我做菜的时候有人说我违背常理，违背先祖留下的正宗方法。但是我做的好吃啊，何为正宗？先祖留下的方法就不是他们创造发明的吗，我违背常理，但我做出来的菜好吃是个事实。世间没有一个观点能被所有人接受，就像人的口味一样，你吃这道菜觉得好吃，他吃觉得咸了点，又一个觉得淡了点，众口难调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二老何不相互退让一步，千百年了，国家分分合合，历史一样发展，自然是由它的规律存在。二老是不可一世的人才，麾下弟子也是人才济济，都是改变历史走向的关键人物。人是最不可控的因素，你敢说鬼谷门的纵横之术、兵法不被心怀不轨之人所用吗？你敢说墨者的所有才华不被人利用吗？
时间发展顺其自然，能者多劳一点，多往积极方面走。你能力有限，虽然不能轰轰烈烈的做出贡献，但你只要不使坏，不危害人，那也是一种贡献。
二位都花甲之年，隐居山中收徒授业，自然是对天下一大贡献。天下大事皆有统治者定夺，我们能做也只是尽力去帮忙。二位归隐山野，身怀使命，做好眼前事宜即可，何必相争。争个你死我活，又能如何呢？”
“哈哈，公子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见解啊，贫道佩服。”
巨子与鬼谷子相视，突然哈哈哈大笑。
赵天不明白二人为了听了自己的见解之后有如此反应，心里纳闷。
“二位前辈为何大笑？”
“我俩老头子加起来活了都快一百五十岁，竟然不及一个年轻人的顿悟啊！哈哈哈！”
鬼谷子心里高兴，哈哈大笑，更加坚定要收赵天为徒。巨子见赵天有如此心襟，他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二人的辩论明为鬼谷门与墨家的论道，实际上是百家争鸣之后鬼谷门、墨家、道家的又一次相遇。鬼谷门与墨家皆主张自己的观点，而华阳子代表的道家表面上置身事外，实际也是体现了道家无为而治、道法自然的观点。
赵天的这一番劝说完全改变了巨子与鬼谷子的想法，不再相斗，都愿意用余生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于世。
本以为跌入谷底是件悲催到不能再悲催的事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能遇到墨家、道家、鬼谷门的传人，今日这一场口舌之争，虽然是和平化解，但是不得不说，他今天真是大开眼界，若是日后能得他们相助，他感觉自己都能去夺天下了，自己好歹也是现代过来的人，若只当个厨子太可惜了吧！
赵天心里这样想着，却是也没真的准备那样干，暂时还天下太平，何苦战争苦了无辜百姓，若是那皇帝哪天发昏，再抢他江山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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