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悲愤的魏老头儿

　　

　　苏易喝得很潇洒，用他的话说就是即使自己现在心如刀割，面上也要表现出云淡风轻的飘然感。

　　然而，他是爽透了。魏老头儿却被气得指着他，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难道一种艺术的诞生就要以另外一种美为牺牲吗？魏老头儿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说真的，他没有见过原木真正的肌理，所以也不懂得那极为稀少的树木究竟有多么美丽。

　　但是，他见过那个小火盆儿啊。那安静燃烧的力量，就像夏日天边如海一般燃烧的晚霞。也正是这一盆火，带他进入了这个神奇的直播间，也让他重新找寻到了当初遗失的那一份美好。

　　然而，正当魏老头儿纠结着联盟真理的正确性时，他又被苏易举动给震惊了。

　　“这是喝一杯不过瘾，还要再来一杯？”

　　如果说苏易是因为不舍得花那些钱而伤心落泪的话，那么魏老头儿生气则纯粹是觉得苏易一边淡淡微笑，一边云淡风轻一杯一杯水往嘴里灌山泉水的行为实在太过欠打。

　　“咳咳，真得要这样糟踏吗?”

　　魏老头声音颤抖着，眼睛通红地向苏易吐出了这一句话。

　　如果说烧原木是为了能展现出原木燃烧时那特有的美丽我也就忍了。但是你现在连墙上那一汪始终安静沉默的泉水也要下手，真得就是为了酿造出美丽？不过就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当然，直播间是你的，山泉也是你的，在自己直播间中喝一杯山泉水也无可后非。然而喝一杯应该就足以满足你的好胜心了吧，为何还要一杯一杯乐此不疲的地继续喝。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这样全不在意的喝下去，这就是书中记载的暴发户心里吗？

　　此刻，老魏头儿心头的悲愤简直无以复加。

　　身为一名文学方面的教授，本身就对自然界的美丽有一种执念。所以，对于这种毫无底线破坏美的行为他实在是做不到孰目无睹。

　　“糟踏？”

　　苏易觉得今天实在是迷糊得不行，魏老头儿刚刚还在指责自己喝水不大气呢，怎么转眼间就一脸悲愤地说自己糟踏呢？

　　他能看得出来，这位老人现在很是生气……还有一丝悲伤。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位魏爷爷自打进入这个直播间后就一直温温和和。如一块温泉中的石子，始终微笑着面对这一切。老铁是火爆而幼稚的军人，力成仁是在别人面前淡定自若，在自己面前毫无节操的王八蛋。

　　至于他的那群朋友，啧啧，对不起，暂时只能看出是一群划水的。就是隔一两天就来直播间打个秋风，装下逼再自认为潇洒的离去，其实也就是一妥妥的送财童子。

　　苏易很慌张，比被无良系统坑得血本无归时还要慌张。

　　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妥妥的普通人，如果真要说不普通的话也就是比旁人聪明了些、帅气了些……咳咳，玩笑话。苏易就像一棵长在路边的狗尾巴草，没有人会感受到他的存在感，甚至生气时还会踩他两脚来发泄一下。

　　然而，狗尾巴草也不甘就这样混下去啊。陈胜吴广能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哗然起义。

　　而他呢？只能埋在一个小角落里，发芽长大，被踩……被踩……即使混得好了些也不过就是拖到秋天，然后在一场秋霜中悄无声息地嗝儿屁。

　　试问，谁会甘愿过这样的人生。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勇气，卑微如狗尾巴草也会有朝着太阳的梦想。于是，苏易来到了这个世界，嬉笑着，如同一只红了眼的土狗疯狂地向上爬。

　　“任何人都可以瞧不起我，我却不能瞧不起自己”

　　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在系统的残忍逼迫下依旧努力挣扎着写了三本，虽然最后都无疾而终。

　　开这个直播间他很幸福，虽然很小，但是这一棵即使在落魄潦倒的时刻，也从没有作践过自己的狗尾巴草向着自己的野心努力蹭了一些。

　　他是圣母婊吗？恐怕小扑街苏易听到这一句话都能笑出声来。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是那种浑得不能再浑的主。都是混在烂泥潭里的可怜人，又何必在自己的头上插一朵白莲花拯救世界。

　　但是，浑归浑，一个人应有的那一条底线还是要遵守的。所以，苏易可以在最穷的时候依然给饥寒交迫的老头儿随手递过去一个馒头，也会对这个一直很欣赏自己的老人给予最大的尊重以及敬意。

　　“真得有那么糟踏吗？”

　　他愣在原地，苦着一张脸，心中悄悄嘟囔。毕竟，以地球上的思维来说喝几杯水实在是毫无毛病啊，而且还只是几杯山泉水。可是，这个一直发牢骚迷惘的家伙儿却忘了他现在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从来没有山泉的联盟。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又或许是看到苏易迷惘地苦着一张脸觉得这年轻人认识到了自己问题的严重性。

　　总之，魏老头儿用右手自己的心脏处轻轻捋了几下，缓解自己心中的压抑。

　　他抬起头，花白的头发在透过窗梗的阳光中略微显得苍凉。

　　“你始终都在饮用这山泉水吗？”他紧蹙的眉峰轻轻展开，低声发问。虽然没有平时那一种温润感，但依旧称得上语气平和，比刚刚那种苍凉的悲愤好上了太多！

　　“恩……”

　　听到苏易那一声几不可闻地回答，魏老头儿眼皮跳了一下。脸色也重新升起了几分阴霾，继续发问。

　　“一天喝几杯？”

　　“昨天两杯，今天三杯”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刚刚到底是怎样把这位性情温和的老人给气成那样，苏易依旧没有想清楚。不过，这家伙儿也打定了注意，人家问什么自己就说什么。老老实实，不加任何揣测，这总不能继续错下去了吧。

　　“这山泉水每日取的量是有节制的吗？”

　　魏老头儿终归是说出了自认为最为重要的问题。任何事物都讲究一个平衡，他相信即使这汪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山泉水也符合这一基本准则。如果说苏易每日取的水量都没有个节制，那么为了这种美丽不再匆忙逝去。他说不定就得做一次恶人，努力劝诫一下这个一直很看好的年轻人了。

　　所幸，系统对于取水量这个问题也是扣得相当死，即使苏易自己想多取一些也是不能。所以，魏老头儿终是从苏易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时代变了啊！”

　　沉默了许久，这一位大半辈子都平和地看着世界，感受着世界的老人终是落寞地感叹了一声，似乎在为自己年华的逝去而可惜。自己一次次地用旧有的眼光去衡量这个直播间的一切，认为这就是小屋直播间的极限。而这个年轻的主播却一次次地随手便证明了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极限这个道理，美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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