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丹宗寻秘（七）
郁七一回到房间，就被床边地上趴着的一团东西给吓了一跳，口中忍不住大叫道：“亲娘啊，这是啥！！”
站在原地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才鼓起勇气凑上前去仔细查看。那团东西挣扎着动了动，然后发出细如蚊蝇的声音：“救、救……”
郁七这才发现这似乎是一个人，只是浑身伤痕累累，满是血污，令人看不清长相。她问道：“救什么？救救你？”
对方艰难道：“仙宗……大块头……”
郁七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惊讶道：“小姑娘？！”
只是还没等到回复，对方就突然凭空化作了些许光点，飘扬四散。最终，落下来一朵形似琉璃盏的花，静静躺在地上，发着莹白的光。
人没了，却多出一朵花来。
郁七自言自语道：“咦，难道小姑娘是霄盏花妖？”说着，她将花捡了起来，不过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便只好皱着眉头把它收入怀中，打算去睡觉。
不料郁七刚脱了鞋上床去，就有人笃笃敲起门，将她惬意的状态打破。郁七深深吐了一口气，心道是谁这么不知好歹，磨蹭半天，还是穿好鞋去开了门。
门后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直直地朝郁七捅来！
郁七立时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她本欲招架，不曾想对方却以极快的速度收回了匕首，扔下一个小瓶便飞身离去。
“吱呀——”
郁七闻声扭头，却见晋容正从房间里走出来望向自己，手上同样拿着一个瓷瓶，口中问道：“黑衣人？”
郁七点点头，示意晋容跟自己回到房内。她关好门，将瓷瓶打开看了看，道：“这里头装的是……咦，是醒魂丹！”
晋容将瓷瓶扔到桌上，道：“丹姑娘之前曾说，丹宗宗主似乎可以察觉出她没有服下醒魂丹。”
郁七道：“所以，是丹宗宗主派黑衣人过来，却没让他们下杀手……他是想警告我们要么吃药要么死？？”
晋容道：“应是如此。”
郁七道：“可在别人眼里我们两个只是仆从而已，连丹宗弟子也算不上，那宗主为何非要我们也服下醒魂丹呢？”
晋容皱起眉，没有回答。
……
过了半晌，郁七叹了口气，道：“小晋儿。”
晋容疑惑的目光投来：“嗯？”
郁七道：“我想了想，其实你好像没有必要冒着危险参与这件事。我呢，是因为郁家被人诬陷，而玲珑嫂子是为了救我哥……可是小晋儿你，没理由卷入其中啊。”
晋容看了一眼郁七手腕上的金属环，淡淡道：“扶襄。”
郁七道：“什么？”
晋容道：“有理由，是扶襄。”
郁七脸色大变，她指着晋容嘴唇颤抖，满脸痛心疾首。与对方相处这许久，晋容哪还不知她是何意思，眉头一跳，道：“可还记得之前我说我是躲避追杀而来？”
郁七有些不解，只答道：“记得啊。”
晋容道：“事实上确为追杀，只不过，我不是被追杀的那一方罢了。”
郁七愣了愣，后想通般震惊道：“你的意思是，你为追杀扶襄而来？！”
说完，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晋容瞥过去一眼，道：“想说什么？”
郁七道：“你真的不必为了安慰我而编出这种谎言，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大可直说你对扶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身，我、我不会歧视你喜好同性，相反，会含泪默默祝福你寻得真爱的……”
对于她每次这般插科打诨，晋容也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默了半晌，道：“总之，若对方见我们未曾服下醒魂丹之后再度派来杀手，你不必担忧。”
郁七闻言两眼泪汪汪，感动道：“小晋儿你真好，还会保护我。这样的话，你移情别恋的事我就暂时不计较了。”
晋容嘴角抽动一下，道：“睡吧。”然后便一甩袖袍，夺门而出。
郁七看着对方夺门而去的背影，不禁失笑：“未免太不禁逗了……而且这装女人的功夫，恐怕还得再学个八百年罢！”
***
丹宗议事厅门外。
天色刚蒙蒙亮，守门的弟子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时不时走动两下，想要驱赶睡意。忽然，一道人影由远及近跑了过来，贼眉鼠眼，让人只看了一眼就印象深刻。
乌袁手里拿着一大叠纸张，跑到门口后就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我找、找朱总管。”
守门弟子眼皮也未抬，道：“朱总管正在与人议事，不能打扰，你稍后再来罢。”
“可是……”
乌袁捏紧了手中的纸张，心想朱总管当时要这些丹方与心得，兴许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如此，急躁的心便慢慢冷静下来。
就在他转身打算待会再来时，那守门弟子不知被什么击中，瞬间倒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有一人走了出来，衣着简单，面容普通，乌袁道：“你是……和郁家那纨绔一起的那个仆从？”
晋容没有回答他，只道：“跟我来。”
乌袁虽然不知道晋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跟了上去，并学着对方的动作，在门外侧过头倾听。但是听了半天，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正当乌袁要开口发问的时候，晋容手一挥，对话声便传入了他的耳里——
一人声音苍老，道：“朱总管，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朱总管呵呵一笑道：“黄长老有话不妨直说，卖什么关子？”
黄长老道：“若不是老夫出言相劝，乌大宝那等正直之人，岂会不顾规矩而去顶替那弟子参与宗门大比？朱总管又可还能如此轻易地达成目的？如今事成，却打算赖掉报酬不成？”
朱总管道：“自然不会，呵呵，黄长老要的东西，朱某稍后便会派人送去。”声音顿了顿，又道：“其实朱某觉得，以黄长老你的炼丹实力，想要赚取到那些药材是轻而易举，只要……”
黄长老接过话道：“只要老夫投入你朱门下？”
朱总管连连道：“不敢不敢，怎可叫投入门下？自然是共同研究，共同享受了！”
黄长老道：“哼，你当老夫不想？研究这许多年也未能有成果，天天看着你们朱门日进斗金……只是老夫身为黄门领头人，总归是不便，尤其那乌大宝又那般勤奋，激励得弟子们个个争着抢着比谁研究花费的时间多，厌恶世俗钱财之风气盛行。”
朱总管笑道：“那迂腐碍事的乌大宝已死，想必黄长老如今可是开心了？”
接着，对话双方同时爆发出畅快大笑的声音。
门外的乌袁双眼已然发红充血，浑身抖如筛糠，双拳紧握，喉间的那处皮肉隐隐又有了跳动的趋势。
他狠狠地一脚踹开屋门，发疯一样冲了进去，口中吼道：“你们杀了我爹！！我要你们都去死！！”
屋内的两人见状皆是一惊，朱总管皱眉道：“乌袁？！不是布下了隔音罩？他怎会听到我们的对话？”
黄长老没有说话，看着朝自己扑来的乌袁，只心念一动，乌袁的头就不受控制地猛然昂起，喉间挣扎之物愈加有力。
终于，皮肉霎时爆开，血肉四溅，一个约莫半掌大小、形似婴儿的黑色雾团飞了出来，“它”咧开了嘴，露出无声的诡异笑容，很快便散去了。
乌袁也就在那一瞬间，轰然倒地。
眼见此景，朱总管与黄长老二人均是一脸习以为常，没有半点惊讶。
一切归于平静。
黄长老负着手走到乌袁身边，屈身掰开他的手指，将那一叠纸尽数拿了过来，仔细地翻了翻，嗤了一声，道：“都只是些用于研究手抄的上古丹方还有一些心得而已，我道是何物呢，这般紧紧攥在手中。”
闻言，朱总管期待的眼神也变得阴沉，道：“废物，死不足惜！看来醒魂丹方也指望不了他。”
黄长老眯起眼睛道：“老夫倒是没想到，总管竟是如此听那仙宗使者的话。找出乌大宝研究的丹方以后呢，可是销毁？你就不好奇这醒魂丹究竟为何物所制？”
朱总管苦笑道：“朱某自然好奇，只是好奇又有何用呢。”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我毕竟也已都服过醒魂丹，性命都掌控在宗主手里，而宗主又一心向着仙宗，朱某即便知道了那丹药的组成……唉！”
黄长老跟着无奈摇了摇头，又看向地上乌袁的尸体。
朱总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眯眯道：“长老可是在想如何处理？放心，朱某已有打算。”
黄长老道：“既如此，老夫便先走了。朱总管，记得你应付的报酬便好。”
朱总管目送着他离去，接着又毫不留情地踩上乌袁的尸体，笑容阴寒。
很快，市面上又开始有传言说，郁家心狠手辣胆大妄为，端的是一个嚣张无比，宗门大比上杀了一个乌大宝还不够，如今又深入丹宗刺杀了乌大宝的儿子乌袁。
百姓们群情激愤。一时间，郁家的丹药生意更是暴跌三成。相反，丹宗则是进项越来越多。
朱总管一边笑呵呵地在房里数钱，一边感叹这乌袁真是死得值。
丝毫不见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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