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报仇
罗川家离得并不远，春福和罗昱二人悄然走在路上，没一会儿就到了。
推开门，院中一如她离开时那般，一景一物皆没有变化，而门板吱吱呀呀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深夜倒显得格外的突出。
没有半分犹豫，春福直接往正屋奔去，正屋的门同样紧紧的关着，想必是为了以防他们逃跑，昨儿个晚上的画面一点一点在脑海中浮现，春福双眸越发的冷，那罗川父子真是好算计，如若不是罗昱及时赶到，等待她的，又会是如何呢……
春福嘴角现出一抹冷笑，长腿一抬，狠狠将正屋的门踹开。
屋里的三人皆被绳子捆着，相互倚靠在一起，除了罗川爹面上还算镇定，罗川娘和罗川二人看见来人，早吓得浑身打哆嗦，口中齐齐求着饶。
春福根本不理他们现在说些什么，她现在心中只有滔天的愤怒，随手抄起门边放着的扫帚，春福照着那三人身上就挥了去。
这些年若不是因为这些如血蛭一般的人，他们何苦过的这般凄苦？春福忘不了他们哄抢罗家家产时丑恶的嘴脸，忘不了姚氏因为无钱医治只能等死的绝望，忘不了翔林小的时候被饿的直哭的揪心……
罗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打人的狠辣和恨意，心中只有心疼和愧疚。
终于，等到屋内的哀嚎声越发的微弱，春福终于停了下来。因为过度用力，胳膊有一瞬间的脱力，可春福却觉得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畅快，她一直苦苦压在心头的那股子郁气终于彻底发泄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从后面伸了过来，附在春福瘦削的后背处，来回抚着给她顺气，“可解气了？”
春福冷哼一声，“没那么便宜。”就这点还不够偿还婶娘受的苦，春福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就放过他们……
“那……”罗昱面上有一丝犹豫，“要不我去灶房去提桶凉水过来？”
春福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看着罗昱的眸中第一次晶亮如星，脆声道，“好啊。”
春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步伐坚毅又稳健，瞧着无端就让人觉得心安，与当年……一样。
罗昱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见他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过来，其中水瓢随着水波来回荡.漾，春福转头看向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叔，别说我不敬老，这头一瓢就给你。”说时迟那时快，春福尾音还尚未落地，罗川爹就感觉一瓢凉水兜头泼来，那水实在太凉，一接触到皮肤，就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泼完罗川爹，春福并没有停下，她转身又舀了一瓢凉水，看向缩在爹娘身后的罗川。
罗川早就吓破了胆，自打昨儿个那个陌生的男人闯进他们家把姐夫请来的帮手料理了之后，罗川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尤其是在得知那男人竟然就是春福那原本战死在外面的罗昱之后，更是绝望不已。
再被关了一天一夜，继而又被春福一番打之后，罗川彻底的崩溃了，他惊恐的看着春福，不住的求饶道，“春福，春福，我跟你道歉，我不是人，是畜.生，不对，我畜.生都不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你放过我好不好……”
春福鄙夷的看了罗川那鼻涕横流的一张脸，话也懒得说了，直接一瓢冷水泼了上去，“罗川你放心吧，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就在罗川面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之后，春福恶劣一笑，“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春福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出来的，那一刹那，罗川感觉春福咬的不是牙，而是在生嚼他身上的肉一般，可怖之至。
出乎罗昱意料的，春福在各泼了眼前三人一瓢水之后就止住了。
“怎么？”他的神情太明显，春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还真当她是那泼妇不成？她虽然恨死了罗川这一家子人，可有些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她还没有莽撞至此好吧？
罗昱轻挑了一下眉毛，聪明的并未说什么。
春福看他如此识相也就顺势放过了他，将手中的水瓢往地上一扔，春福俯身拎起罗川爹的衣领子，恶狠狠道，“说，昨儿个绑架我的那些人是谁？还有你那帮凶都一并交代清楚，要不然……”春福冷哼一声，视线瞥向一旁瑟缩个不停的罗川，“我这就要了他的命！”
“说，我都说！”罗川心神早就慌了，这个时候根本不待他爹张嘴，他就一个劲儿的交代了出来，“人是我姐夫找的，说是蟠龙帮的，春福你放过我，放我一条小命行不行？我求求你，别杀了我，我还不想死……”
“你保证自己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对于罗川的为人，春福并不苟同。
“对对对……”罗川连连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你可以问我爹，爹你说对吧？”
不理罗川着急的面容，罗川爹脸垂着，神色不明直把罗川急得大喊，唯恐春福以为自己是在骗她，到时候一气之下直接杀了自己。
“好了。”春福打断他的叫喊，“我就暂且信你这回，不过，我若查明你是骗我……”
“不会不会，”罗川频频摇头，“现在就是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春福你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说着，罗川人就要爬到春福腿边。
眼看他那双满是脏污的手就要碰到春福的腿，一只脚从身后飞了出来，狠狠将那只不规矩的手踩在脚下，“不要命了吗？谁给你的胆子敢碰她……”
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罗川的惨叫响彻在这静谧的深夜，罗川爹娘见此都纷纷拖着受伤的身子爬了过来，尤其是罗川娘，哭的更是凄惨，“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会出人命的……”
“不要命的尽管再嚎一声试试，我会成全你们的。”
与春福不同，罗昱低沉的声音满是平静，却更加令人心悸，那满满的肃杀之气，只这一声，就把这满屋子的混乱给止住了。
春福在一旁嘟了嘟嘴，心中生起几分怪异之感，莫名感觉自己之前在这人眼中，恐怕就跟过家家一样吧……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也稍稍解了心头恨，春福并不恋战，再放了几句狠话，春福和罗昱就相偕离开了。
与来时的急切不同，彼时的春福心中少了满腔的愤懑，再与这人行走在路上，明明还是一样的月，一样的路，但有些东西，就是不一样了。
二人皆无话，罗昱眼睛再瞥向身旁几次之后，终于开了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春福顺势看了他一眼，继而视线又转到了路边的积雪上，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没想过，如果是以前，为了以绝后患，她肯定要杀了他们，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忽然觉得，让他们活着也不错，日子还长着呢，死，就太便宜他们了！
春福深吸一口气，似是随意般，问了一句，“我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罗昱心一热，脚步顺势就停了下来，看着春福的双眸隐隐有幽光闪过。
这人……春福踢了脚边的雪堆一脚，借此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镇定”道，“没有就算了。”说完，春福脚下一快，就要大步离开。
罗昱赶紧伸出胳膊将人拉住，心急道，“你想怎么处置他们都可以。”
她以前受的苦他没法参与，但这股气他这个为人夫君的，是务必要为她出的，眼下，便是她想要捅破天，他都会给她架梯子的。
似有一股暖流在心头划过，春福感觉眼睛一酸，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口中无声的念了一句，“昱哥哥……”
那些她以为她早已忘记的画面又一幅幅浮现在脑海中，恍如昨世，与现在交叠在一起，就似，他从来都未离开过一样……
可现实就是，他不顾她的苦苦哀求，还是狠心离开了！
春福恨恨抹了一下滑落在眼角无用的泪珠，嘴边掀起一抹嘲讽至极的弧度，春福，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可笑，又可怜……
轻吸一口气，春福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淡淡说道，“我不想现在就让他们死。”
接下来的话，不用春福再多说，罗昱自也明白，而且，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眼前的女子，绝非十年前那个胆小怯弱，只会躲在他身后寻求保护的小姑娘，罗昱说不清自己心中是心疼，还是欣喜，但绝非失望。她坚韧，又倔强，有些时候甚至比男儿更有担当，也许在回来之初，罗昱满心愧疚，在心中承诺一定会照料保护好她，但此刻，他却不想让她变成如菟丝丝一般只能依附男儿而活的小娘子了。
只要她想，他则全力成全，她只需要活成她自己想要的模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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