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章. 龙生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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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帝大陆存在至今多少年载无人知晓，按人族所用时间历法来算，方今是“神帝历三十万零一十二年”，即人族有史记载已经三十万余年，可这也仅是人族领袖大陆以来才有的历史，而众所周知的是在人族兴盛之前，彼时大陆的主宰当之无愧唯属兽族，甚至神帝大陆中“神帝”之名亦不过是人族发达之后才定鼎下来的名号。
那么兽族又曾统治大陆多少年呢？在人族历史学家的长久研究下，认定当下时代之前大陆曾缓慢经历过四个纪元，被他们称为“古四代”——洪荒、蛮荒、太古、远古。人族历法自神帝历开始，而神帝历之始起于远古末期，如此来看的话，兽族昌盛怕不是得有千万年之久？
姑且以千万年来算吧，相较于人族兴旺历史的三十万年，这个数字初放口中不觉如何，然而细细咀嚼起来却实在可畏。它们统制大陆如此之久，将整个天下视为自家的后花园，还别说，山青水碧草绿花红得也确有宜情风貌，只是一片丰阜盛芳之下，却藏着数不尽的浪潮暗暗涌动，尤以它们一直看作蝼蚁的人族为例。即使这样，它们仍能维持着自己的霸主地位经久不衰，甚至若不是人族无意中发现了可供修炼事半功倍的灵石，而后又出了那四个经天纬地震彻寰宇的大人物，相信兽族的辉煌再延续千万年也不无可能，凭的便是它们的强悍体魄和长久生命。
人族强者修炼至帝级也不过两百春秋、七万日夜，而随便一只皇级妖兽都可以轻轻松松活到这般岁数，像那些龟类等妖兽，寿命绵长更可达千余年，记载中活得最长的妖兽“殇”就是一只巨大玳瑁，足足亲眼见过一千三百次花开花谢。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它为你打开一扇门，必已关上了一扇窗，它赐予了妖兽以金刚体魄和悠长寿龄，但也剥夺了它们的天资和灵智，寻常妖兽修炼至神级才能拥有媲美人类的灵智，而它们中的绝大多数耗尽一生却都难以企及神级。
不比人类可以借助灵石之晶来修身炼体，妖兽的成长只能靠夜以继昼地吞吐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当然也不是没有捷径可走，其一便是吞噬吸收其他妖兽的灵核，要知道类似于人类的丹田，妖兽吸纳灵气入体亦会储存在一个地方，那便是灵核，它是凝聚妖兽一生修为之所在，所含灵气浓郁磅礴，吃掉它便等于将那妖兽的毕生心血尽皆据为己有。
只是妖兽灵核，特别是高阶妖兽的灵核太过可望而不可得，而且因为灵核内蕴有的灵气过于庞杂澎湃，贸然吞噬不说吸收效率能有多少，弄不好就爆体而亡的高发危险便令它们不得不心有顾虑望而却步。
这时就有退而求其次的第二个选择更让它们趋之若鹜了，相对于内蕴沛然却危险的灵核，妖兽死亡遗留的肉身虽然含有的灵气稀薄了不少，然而贵在安全且量大，一顿胡塞海填，顶多也无非是吃撑了打个嗝罢了，最主要的是妖兽死后的精血、筋肉、髓骨无一不是宝，非常容易吞食消化。
是以，随着龙展堂切豆腐般地插下流焱剑，掏出一方淋漓着殷红血液的肉块时，周围那些龙兽都蓦然瞪起了双眼。
倏忽一阵清风吹过，挟带着血肉的芳香飘荡开，嗅觉和味觉神经受到新鲜血气的刺激，体态各异的龙兽兴奋嘶吼起来，瞳孔里闪烁着贪婪的赤色，那可口的美味分明在向它们招手，它们脚下踩着细碎的步伐，眼神踌躇着、犹疑着、踟蹰着，不知到底该不该向前去冒犯那个强大的敌人。
终于，一只龙兽忍耐不住腹里的馋虫，飞快蹿出，枪打出林鸟、风摧翘岩石，凡事最怕带头者，见有同伴已经跃出，其余成百上千只龙兽唯恐落后，亦急忙匆匆掠去，眨眼间便近了一半。
站在龙首顶上的龙展堂不禁勃然大怒，皇级强者的修为陡然爆发，苍衣白发一齐舞动，气势迫人，竟生生逼停了四周蜂拥而来的饿死鬼们。
他怒目而视，忽然冷冷一笑，口中默念几句剑诀，而后便见剑身仍沾染鲜血的流焱剑向外飞去，秋风扫落叶似的环荡一圈，再然后就是哀嚎遍野了。
方圆三十丈内到处是残肢断尾和没了声息的龙兽，无有活口，血水漫淌好似红藻沼泽，三十丈外剩余四分之三的兽群惊恐地嘶叫，声音尖锐犹如刺穿云霄。
龙展堂对这番效果甚是满意，翻手招回剑身通红宛若烙铁的流焱，大手一甩便有血水自剑尾飞出，在空中连成一线，淅沥点滴在青草灰土上。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拍拍额头就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块巴掌大的赤黑色龙形契约印，随其法诀出口，契约印上光芒流转，一只通体赤黑的龙兽即现于地上，被取名“小红”的雄性龙兽引吭而吼，身体膨胀着须臾间就已有五丈多高，浑身覆疤，面目狰狞。
它先是聊胜于无地转向那些比它弱小了不少的龙兽伢子们，示威性地怒叫了一声，然后这才扭头巴巴地看着这堆肉山，忽然它凑近了嗅探一番，眼露悲意。
苍天和云鬼脸色古怪，心里刚有一个想法“这货不是跟它有血缘关系吧”升起，转瞬又消淡了下去，原来小红已经张开血盆之嘴大啃特啃了。
龙展堂若有所思，摇摇头又继续了手中的活计，不时扔下几块血肉，突然他轻咦一声，道：“小七，你上来。”
苍天三两下跳上龙首，问道：“怎么了，爷爷？”
龙展堂让过一个身位，示意他自己来看：“你瞧这块骨头上。”
苍天走过去，蹲下身子，发现龙展堂已经刨去了暗金龙兽头顶上的皮肉，露出了头盖骨，骨头莹白如玉，上面除粉嫩的碎肉和浅红的血光之外，布满着玄奥的黑色花纹，看起来俨如符咒。
苍天不解道：“封印嘛，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话说这还是您让我选择龙作为契约兽的原因了啊。”
龙展堂表情严肃：“你摸一下那些纹路。”
苍天依其所言探下胳膊俯身摸去，亦是惊道：“咦，怎么是热的？奇怪，若说方死不久的话，可是旁边的骨头都凉转了，为何唯独这些封印还是温热的？”
原本沉着脸的龙展堂却冷不丁地眉开眼笑道：“嘿嘿，如此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我们之前的揣测没错，这些确实是封印，只有封印触发符文运转的时候产生能量才会生热，以致尸体冷却下来之后封印甫开始渐凉，你现在再摸摸，看是不是温度降低一些了？”
“啊，真是！”
龙展堂呵呵一笑，有些自嘲又有些庆幸：“枉我一生铸剑打铁，对温度分外敏感，以往却未曾发现这个关键之处。”
苍天思索片刻，道：“爷爷您不用这样想，封印凉转也不过茶盏工夫，任谁都难以注意到。而且，之前也未必是您不曾发现，我猜封印的触发可能也需要一定的条件，比如说进级或者进阶之时，所以这次是我们赶巧才知道了这个秘密，也多亏了您明察秋毫感知到了温度异常。”
被拐着弯赞誉了一句的龙展堂失意尽去，不免有些飘飘然，正好下方云鬼疑问“你们在说什么呢”，于是意气风发道：“有你什么事儿，老实等着，马上就好了。”说着赶下苍天，埋头苦掘了起来。
云鬼樱桃小嘴一撅，轻哼道：“死老头儿，有什么了不起啊……”
苍天默默一笑，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不一会儿，就见龙展堂抱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不规则圆形的灵核，通体呈淡金色，里面隐有金光流动，他取出储物袋就将之放了进去，提步跃下，笑道：“艰辛的工作终于大功告成！”
云鬼转身边走边吐槽：“龙兽又不是你杀的，不就是取个灵核么，艰辛你个头……”
龙展堂不以为意，道：“怎么又着急走了啊，真是憋不住了？”
云鬼回过头，没好气道：“不是你说的‘大功告成’了吗，还不走干嘛？这里脏死了，难不成还有人请你吃饭？”大概是和老人相处久了，连云鬼都没注意到自己说话呛刺了许多，不过，也有趣了许多。
“吃饭倒没有，不过确实有‘人’送我东西。想看就跟过来吧。”龙展堂大笑一声，收起打着嗝的小红便望北而去。
苍天习惯了这一老一少勾心斗嘴，知道云鬼面皮薄不好意思直接跟去，就浅笑道：“一起去看看吧？”
“哼，看看就看看，兴许死老头又在装神弄鬼呢……”
几人相继离去，周围的龙兽群早已按捺不住，顾不得脚下泥土被血水浸透而颇为泥泞，一拥而上，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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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展堂显然放慢了步速迁就苍天和云鬼，等他们赶上，便开口解释道：“龙族虽然贪婪、记仇又好战，可对待自己着实宽厚得很，亦聪明得紧，那只龙兽修炼至皇级巅峰，在这片穹顶之下已是至高存在，料来巢中未必没有什么天材地宝，肯定值得一探。”
见龙展堂振振有词又自信满满，苍天略一琢磨就惊喜道：“您是想看看有没有幼龙给我作契约兽！”
“呵呵，是极。这只龙兽能够修炼到那般地步，若是留有幼崽的话，血脉遗传下来的禀赋料想也会高些。”
几天相处下来，云鬼也知晓了苍天此行便是为了寻找到一只合适的龙作契约兽，虽然搞不懂为什么非要挑这种实力低微血脉卑贱的妖兽，可奈何人家乐意呢，只是她此刻格外看不惯龙展堂鼻孔朝天的样子，撇嘴道：“故弄玄虚，你连人家是雄是雌都不知道，就好意思大言不惭说有幼崽……”
龙展堂自傲道：“当今天下，我自称对龙熟悉第一，无人敢言第二。你可知方才小红它为何会突然面露悲戚吗，原因便是它嗅出了那只暗金龙兽是一只雌兽，异性相惜。”
“等等，小红它不是雌性的吗？”
“谁告诉你的？它是雄性的啊！”
“那你能告诉我，是谁给它取的这么个破名字吗……”
“……”
耳旁回荡着两人的拌嘴声，苍天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那只暗金龙兽的身影，它不羁而桀骜，面对着雷劫天罚仍愤然怒吼，又雄壮而孤傲，至死犹维持着身为皇者的尊严。
他也想要那样的一只龙兽，那样的、不屈的斗士。
沿着小红嗅出的路线，几人一路搜寻，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岩下发现了那个巢穴，巢穴以柔草细枝铺就，庞大无比，而其中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蛋。
只是这枚蛋比寻常龙卵大了不少，三人才不至于误以为找错了地方。
忽然那颗巨蛋颤动了一下，里面似乎有幼龙将要破壳而出，苍天缓缓走上前，满怀期待着，“咔”，蛋壳碎了一角，又是“咔嚓”一声，一个头颅露了出来。
而后突然又是一颗脑袋。
云鬼惊道：“一卵双生！”
苍天摇摇头，道：“不，一体双头！”
云鬼蓦然瞪大了好看的杏目，道：“‘双头鳌’？不，双头龙……”
苍天从破掉的蛋壳里抱出幼兽，只见双头幼龙遍体黢黑，一头带金斑、一头覆紫纹，他喜不自禁：“哈哈，恰好是双属性！还是和我一样的金、辰双属性！”
云鬼一惊：“什么，你是金、辰双属性之躯？！”
龙展堂则在一旁神情难名，嘴角明明带着笑意，眼里偏又流着泪水，喃喃道：“天意，这就是天意……”
PS：第三更奉上，也恭喜自己解锁日更万字成就......诸位看官大老爷们，小的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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