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无边恶意，病入膏肓（八）
易多乐盯着这些照片，总觉得有怪异。
而且，特别怪异的是这些照片有个共同点，她手肘撞撞胡德格的腰，窃语：“喂，你不觉得你和她这些照片，少了情侣最重要的几个互动吗？”
胡德格盯着看了会儿，点头：“没有拥抱，没有拥吻。”
易多乐：“对啊，你俩是不是也太相敬如宾了，你的手基本没怎么放在她的腰上、屁股上。”
胡德格：“……即使是我女朋友我也不可能拍照的时候把手放她屁股上。”
易多乐：“哎？如果是我，我的手一定会拍上老板大人的屁股，把吃豆腐的爽感瞬间永远保留在照片上。”
胡德格：“…………”
胡德格倒觉得她没可能看得到这种照片，铁定早就被撕碎了。
关巧倩穿着一袭低领黑裙，裙摆仙飘飘，和上身不是一个境界。
刚才两人实在专注照片册，才没注意到，关巧倩蠢蠢欲动的事业线。
易多乐忍不住咽咽喉：“……好大。”
胡德格：“……”
胡德格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态。
易多乐：“看得我好饿，啊……好想吃又香又白又嫩的大馒头。”
胡德格：“草！”
胡德格差点儿激动地抡她脑袋！
关巧倩听到这大写的‘草’，浑身一震，仿佛触发了癫疯开关。
胡德格还未察觉关巧倩的异样，还磨牙凿齿，瞪着易多乐：“你不说正经事儿的时候就给我闭嘴！”
易多乐也没关注到关巧倩的变化：“你脸红什么？”
胡德格暴跳如雷：“我没脸红！”
易多乐：“有啊？耳朵都红了，你红什么？你——哦！你真是太污了！”
胡德格这回若不是手脚被绑着，肯定早就伦她脑袋了！
两人都没发觉，捧着相册的关巧倩在两人跟前蹲坐了片刻，就将相册失手落在地上未捡，转而起身走向了别处——
胡德格：“你自己说得那么露骨怪我想歪？！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易多乐脸上委屈极了：“你自己色胚还怪我咯！”
胡德格：“去你的色胚！是个男人都我这反应！”
易多乐期许：“真的？看来以后可以对老板大人试试，好期待老板大人脸红呀！”
关巧倩不知从何处又走了过来，拖着棉拖鞋的双腿走在地面，无声无息，每一步都没有重量。
关巧倩走来，看见的是两个正面对面都跪着，即将脸贴脸的二人。
两个人早就斗起嘴来，你一言我一语，蹬鼻子瞪眼睛，只差没扭打起来。
关巧倩缓缓走来，面无表情，平静得仿佛不存在。
黑色纱裙摆动，晃出迷幻的光辉，像是一种压抑的怨气。
胡德格：“我靠，易多乐，你好歹是个女的，你服个软会死啊？”
易多乐：“我把你当姐妹我才和你逼逼那么多好嘛，不知好歹！”
“什么？！”胡德格头要爆炸，“你再说一遍？！你把我当什么？！”
易多乐：“当姐——”
“去死吧！！！”
场面无声。
世界沉默。
咚声跌倒。
依旧静默。
——
易多乐想起来一件事。
妈妈最近被人拿刀子捅了。
她心里想着，妈妈一定很疼，但到底多疼呢？
她，知道了。
还有就是，摔倒地板上，头也好痛。
不知道会不会肿个大包。
贴着地面的嘴唇，似乎触及到了新鲜的、陌生的味道。
好腥，比那些生鲜还要难闻。
垂眼一望，是红红的液体，已经留到了鼻尖儿，还漏到里面去了些。
有些呛到了。
肚子好痛，好想去摸摸。
可是手被桎梏在身后，完全没法去摸痛感剧烈的地方。
疼得浑身发冷，发抖。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鸡皮疙瘩一身。
好冷哦……
老板大人……
“老板大人……害怕……”
身体发冷，眼眶发热，血泪相融。
“易多乐！！！”
她最后看到，蝴蝶哥，吓得雪白如纸的脸，眼睛瞪大得仿佛能塞下整个宇宙。
还有闭眼的那一刻，无意间撇到，关巧倩依旧没有神态的脸。
易多乐的世界，静默。
老板大人，你会不会找到我……？
“易多乐，你到底在哪儿？”
莫淳伊心一沉，在自己办公室里有些坐立不安。
派人下去搜查了几小时了，似乎还没消息。
莫淳伊又给罗一维拨了条电话：“怎样？”
罗一维语气紧张：“有点儿头绪了，确实是被关巧倩带走了。”
“还有呢？”
“暂时还在查找被带到何处。”
莫淳伊深吸，办公室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他如鲠在喉：“什么时候，你的效率如此之低？”
“少爷，是我办事不利，我没盯紧人。”罗一维深知自己的过失，勇于承认不推脱。
莫淳伊沉静片刻，“最后限你一小时，若是还查不出，你自己明白该怎么做。”
“……是。”
伴君如伴虎。
莫淳伊在工作上面，从来没有人情可说。
即便和罗一维再相谈甚欢，下一秒，若是办事不周，可以立即翻脸。
挂了电话后的莫淳伊心情更糟，片刻都不得心宁。
这种异样的焦虑感，他很少有，每次出现，都会发生他不喜欢的事。
与此同时，另一种陌生的情绪也随之浮现上来。
他后悔了。
为什么当时为了考验她、刁难她，故意给她出难题。
故意扭曲任务内容，让她去做情人。
最终，损人不利己。
“你就没想过，我会爱上你？”
“莫淳伊，这种假设还是省省吧。”
“怎么，我喜欢人，很奇怪？”
“很奇怪。”
“……”
“因为在你眼里，我从不曾感受到过温度，你虽然一直都在笑，笑得肌肉都要萎缩了却还是没有温度。”
他一直咧着没有温度的笑容，行着没有温度的工作。
对易多乐，做着没有温度的刁难。
“所以，我受到了惩罚。”
莫淳伊无奈地揉揉眉心。
若你没事，若你回来，我会对你好一点的。
因为……
莫淳伊望着前方的空旷，似有似无，传达思念。
同片天空，两人相隔也不算很远。
“易多乐！易多乐！你别吓我！你醒醒！”胡德格跪在她身体旁，焦急万分，想要救她出去，却无能为力。
关巧倩面无表情，手里还握着，染着辣红血液的刀，正往地摊上滴着滚烫的血。
一滴一滴，全属于易多乐，染红了地毯。
“你别担心，她只是去了那个没有痛苦的世界。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关巧倩毫无情感地陈述，仿佛只是在诵读课文。
听到她的声音，胡德格眼睛发红，恨不得掐死她：“你这个疯子！”
关巧倩一脸悲伤，却又深情：“你怎么不理解我呢？你明明，你明明是最理解我的人呐。毕竟，我们曾经如此相爱……”
她说得条条框框，深情流露，简直要感动天地。
可胡德格知道，这都是她的幻想，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爱我，可你却伤害我珍视的人！你这叫爱我？”
关巧倩：“爱是占有，是唯一。我才不要有别的女人也对你有非分之想呢。对了，还有那些你的粉丝，也都该死。她们怎么能喜欢你呢？”
她说着，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深信自己的信念。
胡德格眼露怯色，节节后退：“你、你真的是疯了，你的目标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易多乐，也不是我。而是全部对我有感情的人！”
关巧倩却说道：“这就是爱情的伟大啊，眼里容不进一粒沙子，如此真挚美好，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能容得了别人的感情存在呢？这样，就不美了。”
胡德格明白，自己无法与她沟通。
疯子的思路，你别想理解，也别想纠正。
“易多乐是无辜的。”他抿抿嘴，苦涩地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我，只是我单方面喜欢她。是我强行把我的感情加注在她的身上。我的爱给不了她幸福，反倒是——给了她血光之灾。”
关巧倩歪歪脖子，认真地在听。
“所以，你该一刀捅的，是我，不是易多乐。”胡德格深刻地说着，“不仅如此，你还伤了易多乐的母亲吧？这种强烈的负罪感，简直让我生不如此。关巧倩，若你爱我，就往我的胸口，狠狠地捅过来，让我解脱好吗？”
关巧倩疑惑不解：“为什么？我捅谁都不会捅你的，我那么喜欢你，你可是我的全部。她们只不过是地上的一粒尘埃，怎么能和你比呢？”
胡德格望她跟前踱了两步，将胸口对着她匕首的方向，道：“一粒尘埃，也有她的价值，在你眼里，她是尘埃，在我眼里，她比星辰更耀眼。你杀了我最重要的星光，给了我世界最绝望的黑暗，所以，我活着也没有意思。”
关巧倩没有神态的脸忽然就紧绷扭曲，异常愤怒：“不！你的宇宙，你的世界难道不该是我吗？！一定是这个女人，夺走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不行！根本不解恨！我要再杀她一次！”
说着，她又要扑过去。
疯子的身手总是特别快，因为她们没有顾虑，她们全心全意都是眼前所要做的事。
胡德格并没有想到，她会嚷着再杀易多乐一次，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关巧倩冲过去，朝着地上晕厥的人胸口猛地又插上一刀。
鲜血飚出，烫了她的容颜，犹如上妆。
刀子深埋地上的人的胸口，刀很快被血海覆没。
她大笑，狂笑，杀得很爽！
可是，一阵男性的轻咳，终止了她的兴奋。
胡德格的脸色无血，口里却一直在喷血。
血流的速度，和胸口处的所差无几，像是在比赛。
关巧倩撕心揭底地嘶吼，传遍了别墅内每个角落。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靠近，原来是高裴，他从未离开，只是默默躲在某处角落，想着关巧倩若是发生意外，可以随时赶来。
可他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凌乱倒在地上的三个人。
关巧倩如丧考妣的时候，她将戳穿胡德格身躯的匕首扒出，将站着胡德格滚烫热血的刀子，毫不迟疑地也戳穿了自己。
倒在胡德格的跟前，望着他原本雪白却被鲜血染红了的半张精致的脸。
她爱惨了的脸。
渐渐，闭上眼。
“小倩！！！！”
高裴的悲伤，突破了屋子的范围。
彻底惊动了，已经查到关巧倩私人宅邸所在地的莫淳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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