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惩罚
“我说，霍小将军不是良配，”沈洵面上闪过一丝不解，“公主应当慎重些。”
他话音落了之后，才觉得这周围未免太安静了些。昭宁身后的宫女太监个个埋着头，恨不能堵上耳朵。
昭宁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所以呢，本宫不该嫁给他？”
沈洵点点头，神情严肃且认真，“是不该。”
昭宁神色一僵，突然笑了出声。她抬手按了眉心，她指望这个愣头青能听出来自己的嘲讽吗？
罢了罢了，不过都是皇兄的意思，沈洵也只是照章做事，只是他自己却意识不到罢了。
“前方便是宫门，沈翰林好走。”昭宁站定，“既然沈翰林无尚公主之意，就不要参与其中。”
她的皇兄盯着这位翰林，眼里都要冒绿光了。
“不，”沈洵听了前半句，当真准备走了，只是等听完了后半句，他有又站定，拢着眉头，苦恼道：“微臣并没有说过无尚公主之意……”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底气越来越不足。
无尚公主之意，这话他还真的说过，就当着三公主的面说的。
“哦？”昭宁看着他慢慢低下头，不敢与自己对视，颇觉好笑，“沈翰林这话当与皇妹讲，本宫可不代你传话，小圆子，走吧。”
她隐隐地察觉到了沈洵的意思，却本能地不愿回应。叫了小圆子，便想着赶紧走。但愿沈洵能识趣一点，莫让场面难堪。
但是，沈翰林什么都懂，偏偏不懂识趣。
“这与四公主无关，”沈洵腿长，步子也迈的大，几步便绕到了昭宁面前，“微臣，想、想……”
想什么？
想公主不要嫁给霍小将军？
不不不。
他想的更多。
小圆子偷偷撩起眼皮子瞅了瞅急红了脸的状元郎，在心里偷偷发笑。原来口若悬河的人也有说不出来话的时候。
周围的宫女虽然都低着头，可是高高竖起的耳朵俨然出卖了她们的好奇心。
昭宁只觉得额心在跳，她张了张嘴，却听得沈洵一鼓作气道：“公主为何不考虑微臣呢？微臣自认为相貌堂堂，心思……心思还算简单。”
呼，终于说出口了，轻松多了。
只是这轻松并没能维持多久，沈洵便觉得自己的心又被一种力量攫住。这种陌生力量来的又快又急，简直不肯给他喘息的机会。
沈洵觉得五感都被这力量夺走了。刚刚萦绕鼻尖若有若无的香气突然消失，耳朵里也嗡嗡一片，好像有人对着他说话，可是仔细一听又没有。
天地之间，只余对面的俏丽身影无比清晰地落在他眼中。
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了，沈洵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昭宁哑然，目光落在青年紧紧握成拳的双手上。他太紧张了，反倒让昭宁不好意思指责他。
“本宫会考虑的。”
一句话在舌尖上转了几圈，到底没能说出来。昭宁想着，她只是不忍心罢了。不忍心让这样一个心思剔透的人受到伤害。
“真的？”
那股力量随着昭宁的话而消失于无形，重新获得自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五感也恢复了。
沈洵面前没有镜子，所以他不能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飞扬的眉梢和发亮的双眸毫不掩饰主人的好心情。薄唇勾起，露出个如出云之月的浅笑。
不小心抬头瞥到这一幕的小宫女顿时屏息。
状元郎真好看。
昭宁顿时就后悔了，她当真不愿意嫁与沈洵。不是嫌弃他，只是觉得他那样的人，当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过一生。与皇室中人纠缠到了一起，只怕他日后会后悔。
她刚刚就不该给他希望。
然而现在已经晚了，昭宁随意地点点头，“本宫先行一步，沈翰林自便。”
“好。”
沈洵站在原地未动，目送昭宁远去，心里一片轻松。
师傅说的对，人到了一定年纪，都是想成家立业的。以前他嗤之以鼻，现在却无比认同。
他到年纪了。
——————
“见过贵妃娘娘。”
李才德远远地就见一宝蓝宫裙丽人朝这边走来，发髻中的牡丹金簪璀璨夺目。
“李公公免礼。”贵妃虚虚抬手，“皇上在里面吗？”
“在的，”李才德道：“奴才为您通传一声。”
不多时，李才德便又出来了：“娘娘请。”
“臣妾见过皇上。”
“你不是最烦这里吗？”皇上好笑地望着她，“怎地今日过来了？”
贵妃招手，身后的小宫女捧着一鎏金托盘上前。
“瞧皇上说的，”她端起托盘上的冰糖燕窝，娇声娇气道：“臣妾这不是来看看您嘛！”
她扬起小脸，露出个讨好的笑。
“什么事，直说吧。”皇上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朕的贵妃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哎呀，被您看穿了！”贵妃懊恼地皱了皱鼻头，做出一副不得不说的模样，“臣妾可不是为了自己！”
她咬了咬下唇，为难道：“太后娘娘要惩罚明宁，臣妾劝不住，所以来这里搬救兵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小脑袋也埋下来，却又不时抬头去看皇上的反应。自认为做得隐秘，其实全部都落在了对面人的眼里。
“朕很失望，”皇上板着脸，“原来蓁蓁不是专程来看朕的啊！”
“臣妾错了……”
“行了，不逗你了，母后为何要罚明宁？”皇上忽而笑了，哪里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贵妃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娇嗔道；“皇上又逗臣妾！”
“明宁今日在御花园胡闹，惹了太后娘娘生气，这会儿正在西鸾宫呢！”
贵妃拍了拍胸口，一脸担忧道：“臣妾从未见过姑母发那么大的火呢。”
刚说完这句，她就懊恼地拍了拍嘴：“臣妾又犯错了。”
“无妨，母后本就是你的姑母，”皇上并不介意，甚至好笑地捏了捏贵妃的脸颊，“明宁怎么胡闹了？”
贵妃脸上不禁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明宁，明宁她又去拦沈翰林了……”
这个又字用的极其巧妙，皇上心想。
“沈翰林约摸是冲撞了她，惹得明宁要罚他。”
自己找上去，却又怪别人冲撞。
明宁被宠的有脾气，没脑子。
“那确实该罚。”
“可是姑母罚她在西鸾宫偏殿跪一个晚上。”贵妃急忙道，娇柔的嗓音充满了焦急，“这天气，夜里可还凉着呢。明宁又没吃过苦，怕是受不了。”
“看来母后确实被气得不起，这惩罚也太重了些。”皇上如她所愿，微微变了脸色，“你先去西鸾宫安慰安慰母后，朕随后就到。”
见贵妃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说，皇上又道：“可别让母后知道是你来通风报信。”
“臣妾知道了，”贵妃弯了弯眉眼，放心道：“臣妾会在西鸾宫等皇上。”
直到御书房的门重又关上，皇上面上的笑意全然尽散，“李才德，把这拿出去丢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冰糖燕窝，眸子里一片冰凉。
燕窝用的是上好的血燕。以贵妃的身份，每月也只有二两。东西是好东西，只是贵妃娘娘未免对陛下太不上心了些。
陛下从不喜甜食。
皇上走到御案后，左手边是一寸来高的奏折。他拿起朱砂一本本地批阅，一点不见着急。
他知道冯家开始着急了。
想让沈洵变成他冯家的人，有这么简单吗？
呵。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的天色全黑了。
皇上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唤道：“摆驾西鸾宫。”
“皇上，不用晚膳了吗？”李才德担忧道，皇上一处理朝政，便总是废寝忘食。宫人也不敢提醒，也就是他，仗着资历老些，还会不时提醒。
“先不了。”
西鸾宫内此时是一片寂静。宫人点了灯，廊檐屋下，大红灯笼像是一条沉寂的火龙，勾勒出西鸾宫的华贵。
太后倚着凤椅扶手，目光盯着殿外。泛着珠光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扭曲，“你看看他，才执掌朝政没多久，便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姑母，”贵妃勾着太后的一只手臂，声音娇软，“您莫要生气了，皇上毕竟政务缠身，难免来得晚了些！”
“哀家看他就是成心的，今日要是昭宁挨罚，你看看他跑得有多快！”太后猛地拍了一把身边的案几，茶水溅了出来，锦绣嬷嬷面不改色地蹲身收拾。
“皇上驾到——”
(https://www.tywx.com/ty39439/1638305.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wx.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ty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