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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赤蝶


  

  邓陵渊此时过去见到暗卫被杀,机关被触动却没有敌人的身影,定会先去阁中查看。等他解除机关进入阁楼后,我便用影华幻影控制他,让孤竹伺机夺取机关布置图。

  我到达那座阁楼时,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在邓陵渊解除机关进入阁楼后,我快步跟了进去,手中的血影珠华光流转,影华幻影照亮了整个阁楼。红色的光晕中,邓陵渊站在那里,似乎是陷入了深沉的过往,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忽然听到他含着悲痛的声音:“父亲,大哥!”然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细碎模糊,已经让人无法听清。

  我也考虑过是不是使用影馨而不伤他性命,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影华幻影,实在是因为后者的威力要大得多,在这样机关遍布的地方,晚了一刹那,可能就要换作我葬身机关之下了。

  我收起华光敛尽的血影珠,示意守在门口的孤竹进来。我们小心翼翼转了一圈,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我们几乎看遍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连梁上都拜托孤竹看过,却依旧找不到任何机关或是可以放东西的地方。我暗自着急,可是此时邓陵渊已经陷入了意识不清的状态,问他也没有什么用,我和孤竹对视一眼,决定暂时退出阁楼。

  我在进入之前就已经用影馨解决了跟来的守卫们,但此刻也许有少量的漏网之鱼在外面。我走向门口想看看外面的情形,可就在我接近门口的刹那,一道赤红的剑光在眼前亮起,下一刻冰冷的剑锋就抵在了我的颈间。执剑之人一身红衣在夜风中肆意飞扬,翩然如同飘飞的蝴蝶,就一如传说中那样飘逸妖娆。

  蝶少风将剑从我的颈间移到了颊边,对孤竹道:“我想你知道我不会杀她,呵,我欠你们两条命,倒是真不想杀她。只是若你的剑慢了一丝一毫,我的剑锋或许就已经毁了她这张脸。”

  孤竹停下来,冷冷地看着蝶少风:“你的条件?”

  蝶少风将我向里面轻轻一推,一边带着我向里面走,一边对孤竹道:“留下解药,然后离开翠屏山,明日我保证她会完好无缺地回去。”

  看来她以为我们用的是一般的毒|药。

  孤竹看了我一眼,对蝶少风道:“没想到,你会搅入这场局中。这次的雇主真是有眼光。”

  蝶少风却笑了:“这一次的雇主,是我自己。”

  孤竹露出淡淡的微笑:“哦?总不至于是为了这个国家吧?”

  “国家?呵,一个杀手,哪里有国,哪里有家?”她的笑意变得有些惨然。

  她的目光一转,停在了邓陵渊的身上。在我走出去的时候,邓陵渊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此刻,他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有眉头依旧蹙着。

  蝶少风看着地上的人,但那目光不过停留了片刻,她便转过脸来,道:“他父亲本是该死,可我却重伤了他的大哥,让他不得不背负起家族的重担,踏上这样乏味的人生。如今他既然想要守护这一切,我便替他守护一次,也算是将欠他的还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苍凉。

  孤竹听她说完,沉默了半晌,道:“我可以救他,但希望你遵守承诺,不过,此毒并没有解药,只能按照特殊的方法,强行将他体内的毒逼出来。”

  蝶少风犹豫了片刻,道:“好。那你就立刻开始吧。”

  孤竹向邓陵渊走了过去,他将手放在邓陵渊的颈项间,似乎是在探他的脉搏。然后,他手指如勾扣住邓陵渊的咽喉,转过脸冷冷地看着蝶少风道:“现在你听听我的条件,如何?”

  蝶少风显然没有意料到孤竹的动作,她将剑向内收了收,那冰冷的触感让我的心猛地一紧。她冷冷地道:“枉我这般相信你。”

  孤竹道:“他再不施救就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先将剑拿开,我们再谈。”

  我能感受到蝶少风的手臂轻轻颤了一下,她将剑移到我的颈间,道:“没想到你们如此狡猾。就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

  “邓陵渊中的不是毒,而是术法。能救邓陵渊的也不是我,而是她。我来做人质,让她来救人。”孤竹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因为我根本救不了他。你看看她颈间的那颗珠子,就该知道我没有骗你。”

  在蝶少风犹豫间,孤竹将自己腰中的剑取了出来,捏着剑尖将剑柄朝向蝶少风,慢慢向我们走了过来。蝶少风终是伸手接过了剑柄,她将剑架在孤竹的颈间,这才将放在我颈间的剑移到我背后,对我道:“闭上眼,向前走。”

  我依言闭上眼向前走了几步,这才脱离了她的掌控。

  蝶少风将自己的剑架在孤竹的颈间,又将孤竹的剑远远扔到了地上,这才对我道:“立刻救他。”

  我担心地看了孤竹一眼,然后走到邓陵渊的身边,将他扶起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我用匕首割开手腕,将鲜血滴进邓陵渊的口中。片刻之后,邓陵渊慢慢有了意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退后几步,对蝶少风道:“他已经没事了。”只要饮下我的血,就可以不受血影珠的影响,但是已经陷入影华幻影的人,即使饮下我的血也只能保持暂时的清醒,能不能走出幻影还是要看他的心魔究竟有多深。

  这是第一次,我在蝶少风的眼睛里看到了光芒。她盯着邓陵渊,唇边浮起一个笑容来。

  就在这个瞬间,孤竹的手肘微动,也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蝶少风的剑已经到了孤竹的手中。孤竹将剑抵在蝶少风的颈间,对邓陵渊道:“我们只要三座机关城的机关布置图。”说罢,他紧了紧手中的剑,蝶少风的脖颈间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邓陵渊费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过了片刻似乎才弄清楚面前的情况。他的目光在我们的脸上划过,然后停在了蝶少风的脸上。他的嗓音有些嘶哑:“刚刚我做了个梦,梦到了我遇见你的那一天,也梦到了你离开的那一天。”

  蝶少风只是木然地看着他,过了片刻,身体猛地向前跨了一步,竟是想要自杀。孤竹忙将剑向前移动,但仍是在她的颈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孤竹立刻伸手封了蝶少风的穴道,不让她再乱动。

  邓陵渊看着她颈间的伤口,眼中的痛色再也无法隐藏。他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踉跄着走到了旁边的一根柱子旁。他将手放在柱子上,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地上的青石地砖突然开始缓缓向两边移动。阁楼的地板由石板层层铺就,此刻都在慢慢随着机关缩向墙壁中,我们忙退到靠墙处。过了片刻,石板的运动才停下来,越是底下的就缩进去越少,于是在两边形成了天然的台阶。那些石块缩进去之后,有一面露出了一个门,门内有台阶向下,下去之后是一个空间很大的密室。它们合起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整齐的地砖,即使敲击也听不出空音,难怪我们没有发现地下的秘密。

  邓陵渊走进密室,片刻后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红木匣子。

  我本想过去接过匣子,却听孤竹道:“你先打开。”

  邓陵渊没有说话,在匣子上反复拨弄,过了片刻,匣子啪地一声弹开来,只见匣盖上一排牛毛小针,刚才若不是让他来打开,只怕我在打开匣子时就要死于非命。这邓陵氏的机关术果然名不虚传。

  蝶少风一直盯着邓陵渊的动作,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到了此时,有两行泪从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也会流泪。

  邓陵渊看着蝶少风,目光再一次慢慢变得迷离起来,我看得出他在努力地保持清醒。他从里面取出了三张卷在一起的羊皮卷,对孤竹道:“这个你们拿走,放开她。”

  孤竹道:“你先关闭地上的机关,然后将羊皮卷放到中间的地上。”

  邓陵渊慢慢地退后了几步,再一次靠近那根柱子,将地上的密室关闭。他靠在柱子上,将手中的羊皮卷抛到了我们面前的地上:“你们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放开她吧。”说罢,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恍惚,似乎又陷入了幻境之中。

  我走上前去,拿起了地上的羊皮卷,又拾起孤竹的剑,然后退到了孤竹身边。我打开羊皮卷检查了一下,确实是机关布置图。孤竹将蝶少风留在原地,又将她的剑放在了地上,这才和我一起贴着墙壁向门口移动。

  就在我们快要到门口时,我突然看到邓陵渊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中拿着蝶少风的剑。他的目光已经完全散了,口中喃喃自语,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蝶少风背对着我们,挡住了邓陵渊的半边身影,只能看见他正拿着剑慢慢向我们这边走来。

  孤竹一边拉着我往门外快步走去,一边道:“邓陵渊不会是醒过来了吧?”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利剑刺穿身体的声音,忍不住停下来向后看去。

  被利剑贯穿的是蝶少风的身体,而剑握在邓陵渊的手里。猩红的血沿着剑尖从蝶少风的背后汩汩流出,与那红衣融为一体,而她终是如同被折断翅膀的蝴蝶一般慢慢跌落。

  邓陵渊眼神空洞而迷茫,似乎依旧陷在内心的幻境中。而当那些温热的鲜血触及他的指尖时,他才仿佛突然从梦中醒来,慢慢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剑砰然坠地跳开很远,他伸手接住了面前如赤色蝴蝶般翩然落下的女子。他的脸色由惊惧变得悲痛,最后只是凝望着怀中的人。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终是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然后带着那抹笑意安静地睡去。

  他抱着她,为她理好鬓边散乱的发,声音温柔如水:“十年前我救了你,十年后我杀了你,也算……也算……”他终是没有说下去,只发出低低的呜咽。

  没想到一切竟然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收场,我和孤竹看着楼中两个身影,迅速离开了翠屏山。

  夜风很凉,吹得我的心也微微发凉。蝶少风最后的那个笑容却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他们的故事我不懂,但我看懂了一件事,他们是相爱的,只是错过了一辈子。

  那一刻我想起了云归,如果那一天我死在蝶少风的剑下,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这些年的苦苦挣扎又是为了什么?我终于开始后悔起来,后悔任性地离开了姜国。比起永远的分离,宣碧梧的事就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有多少的痛苦,我都要留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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